王子騰這話當然也跟王信和王仁說過,王信一向對此嗤之以鼻,雖然礙於孝悌沒和彆人說,心裡卻想過好幾回,怕不是老爺和那妓|女有舊,才這麼幫賈珂說話。直到前幾日聽說賈珂親手殺了石觀音,才改了態度。
王子騰曾多次跟他感歎過如今四大家族人才凋零。王子騰自己雖有好幾個親兄弟,但是王家現在隻能靠他一人支撐。賈府爵位雖高,但是真正頂用的隻有一個女婿林如海和半個寧國府那善於逢迎的賈珍。
薛家從前還有紫薇舍人這一在內務府當差的官職,如今沒落的隻剩下皇商的名號,王子騰暗地裡其實十分後悔讓胞妹嫁去薛家。史家爵位最高,但是當家人既無才乾,更不得聖心,這些年一直在吃老本。
王信雖然有萬般毛病,但為人頗有見識,知道隻要賈珂不犯錯,日後朝堂上必有他的位置。他們四大家族,休戚相關,賈珂是他姑母的庶子,不是他母親的庶子,和他毫無利益衝突,倒不如趁機拉攏,日後在朝中也好有個照應。
他正愁自己從前太過輕視賈珂,和他從沒來往,這會兒突然示好,不免顯得太過功利,又丟了麵子。正好趙王世子的帖子就送了過來,他一看這帖子,隻覺得是瞌睡就有人送枕頭,便自請到賈府來幫世子把人帶過去。
他和王仁到了榮國府,聽說賈珂還沒回來,便去賈珠房裡說了會兒話,一會兒賈母房裡的丫鬟說“珂二爺已經收拾好了,王大爺,王二爺,請隨我過去吧”,便跟著往前廳去,現在賈珠仍住在賈母的院子裡,不過走了幾分鐘,王信就瞧見賈珂正站在門外等他們。
賈珂穿著件紫色的綢衫,外麵罩了一件白狐皮披風,愈發襯的他麵如冠玉,目似寒星,看起來十分清瘦,仿佛一推就能推倒在地上。
和去年過年時相比,他看起來長高了不少,人也出落的更為漂亮了,但是怎麼看都不像是能殺死石觀音的人。王信還以為他現在已經渾身肌肉隆起,滿臉凶神惡煞,站在哪裡,都該如同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羅刹似的。
王信走過去,握住賈珂的右手,笑道:“珂兒怎麼站在這裡,這天這麼
冷,你凍著可不好。”
賈珂聽到他這哄小孩似的語氣,不由感到一陣惡寒,想起從前他看自己隻用鼻孔看——當然也是因為他比自己要大六歲,個頭高出許多的緣故——不由心中好笑,麵上隻微笑道:“天這麼冷,兩位哥哥能親自來接我,我隻是在外麵站一會兒迎迎你們,又算得了什麼。”
王信笑道:“咱們都是一家人,何必客氣。這次聚會本就是世子臨時起意,除了咱們,還有不少小王爺和小郡主會過去。你如今可是京城裡的大紅人,誰不想看看手刃石觀音的人是什麼模樣。
趙王世子天性|愛武好鬥,他若是想要和你下場比劃一二,你也彆害羞,就大大方方答應下來,省得讓世子掃興,隻是切不可動真格,更不能傷了世子。”
賈珂聽了這話,笑容一僵。
他當然知道自己的水平,哪裡會什麼武功。不由暗自尋思:“楊康……不,這裡的皇帝姓李,他現在應該叫李康,書裡完全沒寫他小時候的武功是什麼水平。不知道丘處機有沒有過來找他,要是我和他們動手,豈不是一下子就出糗了?不行,如果他真提出要比試,我一定要想辦法推脫掉。”
一到趙王府門口,就見大門外站立著兩排侍衛,都是一身暗色錦衣,腰佩刀劍,兩頭威武的玉獅子盤坐在朱紅大門左右,一排白玉石階直通前廳,大門正中寫著“趙王府”三個金字。
馬車在二門外停下,還未掀起車簾,已聽見院子裡鼓樂聲喧,歡聲笑語,撲麵而來。
馬車外早有兩個仆人候著,那趙王府好大的園林,他們跟著兩個仆役曲曲折折的走了好一會兒,穿回廊,繞畫樓,才來到一座大屋跟前,這屋子的大門上懸掛著一塊匾額,上麵寫著“香雪廳”三個字,屋外種著幾百棵梅樹,已有一些梅花提早開放。花白似雪,乍一看去,猶如白雪落在枝頭上。
他們走到門口,正好看見一個男孩頭戴束發金冠,身披紅袍,腰圍金帶的大步走過來,約莫八、九歲的年紀,麵若敷粉,唇似塗丹。
他在賈珂麵前停下腳步,一雙烏黑發亮、透著三分俏皮,三分傲慢的眼睛在賈珂臉上轉了一圈,笑道:“你便是賈珂?我還當能殺
死石觀音的人是什麼三頭六臂的怪物,沒想到竟然是你這樣一個瘦瘦小小的小孩子。”
賈珂欣賞著他漂亮的臉蛋,笑道:“這幾天所有見到我的人都這麼說的。”
楊康道:“哦?那你怎麼回答的?”
賈珂道:“我說從前從沒人質疑賈珂是長這樣的。隻因為從前大家都是先見過我,然後才知道賈珂是什麼樣的人。現在大家卻是先知道賈珂是殺死石觀音的人,然後才見到了我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