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2 / 2)

過了一會兒,賈珂說道:“憐花,你要陪你媽媽去探望她的老朋友,我不攔你,但是你也要答應我,下次見到你媽媽,你一定要向她問清楚,秦南琴是否已經死了。

這女人心狠手辣,詭計多端,最重要的是,她對你恨之入骨,隻要她有機會置你於死地,那她絕不會心慈手軟。這次是咱倆走運,才沒叫她陰謀得逞,下次可就未必了。倘若她還活著,我真擔心你這天真爛漫的小豬會再次受她欺弄。”

王憐花見賈珂隻說他擔心自己會再次受秦南琴欺弄,卻不說他擔心他自己會再次受秦南琴欺弄,好似在賈珂心中,秦南琴遠不是他的對手,但是自己卻遠不是秦南琴的對手似的。

他心中很不服氣,說道:“賈珂,你怎麼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難道我上過一次她的當,就會次次都上她的當嗎?哼,若論心狠手辣,詭計多端,我可不會輸給她!你若不信,就……”

他本來想說:“你若不信,就等著瞧好了!”但是他這句話說到一半,忽地想起他先前告訴賈珂,王雲夢帶走秦南琴,是要挖掉她的眼睛,扭斷她的四肢,來為自己出氣。既然秦南琴已經雙目失明,手腳儘斷,又如何再與他一爭高下?

幸好他反應極快,“等”這個字到了口邊,他臨時改為:“……憋在心裡!反正本公子天下無敵,秦南琴連給本公子提鞋都不配!”

賈珂笑道:“我當然信了!王公子在我心裡,一直是天下無敵。隻是我向來膽小,總是容易想東想西,你就當可憐可憐我,不要再讓我整日介地提心吊膽了,好不好?”

王憐花噗嗤一笑,得意洋洋地道:“你乾嗎要因為她提心吊膽?你知不知道,她聽我說完你是如何通過一枚珍珠耳環,識破她的陰謀,看穿她的身世,猜到她來自何處以後,隨即便被你嚇得全身戰栗,麵無血色,心驚肉跳,魂不附體。

她那時的模樣,看上去當真有趣極了,隻可惜你沒有親眼看見。嘿嘿,現在她對你滿心畏懼,甚至疑心她在你麵前,沒有任何秘密可言,你何必因為一個被你嚇破膽子的人提心吊膽呢?”

賈珂心想:“你是你,我是我,她再害怕我,也不會怕屋及烏,連你也害怕了。倘若她隻對付我,那麼不論她使出什麼陰謀詭計,我也不會怕她。可是你向來粗心大意,瞻前卻不顧後,總是自視太高,看不起弱者,像她這樣喜歡示弱裝可憐的人,正是你的克星,我如何能對你放心?”

賈珂知道自己這心思一旦說出口,定會傷到王憐花的自尊,以王憐花那最是要強好勝,不把天下人放在眼裡的性子,說不定他本來沒打算管白飛飛是死是活,聽完自己這番話後,便即去找王雲夢,要她放過白飛飛,他要和白飛飛再爭高下,來證明他遠勝過白飛飛。

因此這心思在心中轉了幾轉,賈珂都沒有說出口,但是他實在想不出來,自己應該如何說服王憐花,索性在王憐花的耳朵上咬了一口,耍賴道:“我不管!你不答應我這件事,那我也不答應你陪你媽去長白山探望她的老朋友!”

這句話傳入王憐花耳中,王憐花登時想起王雲夢先前說的那句:“這樣一件簡單的事情,你都不敢自己做決定,非要看賈珂的眼色行事,賈珂同意你去,你才敢去!你這還不叫事事都要仰仗賈珂嗎?呸,沒用的東西!真不知道你這一身懦弱無能之氣,是跟誰學來的!”

王憐花於霎時之間,隻覺賈珂這句耍賴的話,和王雲夢那句譏諷的話一般刺耳,不由臉色一沉,冷笑道:“賈珂,你還真把自己當成老子,把我當成兒子了嗎?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要做什麼事情,憑什麼要先得到你同意,我才能去做?”

賈珂萬沒想到自己這再平常不過的一句話,竟會惹得王憐花如此生氣,不由心下惶急,說道:“憐花,我不是這個意思。”

王憐花哼了一聲,問道:“那你是什麼意思?”

賈珂心想:“我害怕你落入白飛飛手中,害怕你被她挖掉一雙眼珠,扭斷一雙手腳,更害怕你死在她的手上。但是這話,我該怎麼對你說呢?”心下不禁遲疑不決。

王憐花見賈珂沉吟不語,又哼了一聲,忿忿地道:“你就是覺得,無論心狠手辣也好,詭計多端也罷,我都遠遠不如秦南琴,是也不是?”

賈珂真想點頭稱是,但他又怕自己這腦袋一點,王憐花大怒之下,便即打定主意,來日定要去找白飛飛再較高下,一時之間,還是不知該說什麼。

但是他此刻的沉默,何嘗不是一種默認?

王憐花看在眼裡,恨在心裡,心想:“等著瞧吧!我會讓你知道,我和秦南琴之間,究竟是誰勝過一籌的!到時你不要嘴硬就好!”隨即翻了個身,從賈珂懷中滾下來,躺在床上,背向賈珂,然後將臉深深地埋進枕頭。

賈珂望著王憐花雪白晶瑩的後背,心下一片茫然。

他實在想不明白,明明他一直這樣跟王憐花說話,換做從前,王憐花最多隻會嘲笑他這麼大了,還當自己是個小孩嘛,倘若他不答應,他是不是就要在地上滾來滾去了?可是現在,王憐花的反應為什麼會這麼大,連他把自己當老子,把他當兒子這種話都說出來了?

賈珂心想:“就算加上上輩子的年齡,老子也才三十歲啊!誰家三十歲的男人,能有一個十八歲的兒子?我怎麼就把你當成兒子,把自己當成老子了!我明明還是一個孩子,超級年輕的,好不好!……難道我已經變成一個惹人討厭的老男人了?不……不會吧!”

言念及此,心中突地一痛,隻覺胸口給一個無形鐵錘重重地捶了一記,霎時之間,他的心已經碎成了幾瓣,眼前也似乎變得灰暗起來。

他隨即轉念,又想:俗話說:“自古嫦娥愛少年。”他和王憐花剛剛成親一個月,王憐花就已覺得他是一個老男人,再過一個月,王憐花是不是就覺得他整個人都死氣沉沉,愚昧不堪,他隻應該躺在棺材裡,而不應該躺在他的身邊?

賈珂想到這裡,腦海中登時浮現出王憐花對他麵露嫌棄,冷嘲熱諷的畫麵,不禁打了個寒噤。回過神來,再去看王憐花的背影,明明王憐花身上的每一寸肌膚,他都這樣熟悉,但他卻不禁手足無措,隻覺他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會惹王憐花討厭。

王憐花從賈珂身上翻下來,將臉深深埋進枕頭,當然不是真的就氣到連看也不願看賈珂一眼了。

就好像賈珂遇到一些不好明說的事情,總是喜歡對王憐花撒嬌耍賴一樣,每當王憐花理不直,氣很壯地生賈珂的氣的時候,他就喜歡背向賈珂,裝出一副不願理睬賈珂的模樣,就等著賈珂從背後擁抱他,親吻他,最好再向他道個歉,或者給他一個台階下,這樣兩個人就能高高興興地和好如初了。

這時他將臉深深埋進枕頭,等了半天,都等不到賈珂過來親他,不免有些心急,尋思:“怎麼還不過來?睡著了嗎?”

其實他也知道,賈珂並不是那個意思,自己隻不過是在母親那裡受了氣,聽到賈珂那句話後,就遷怒於他了。但是要他先向賈珂低頭認錯,卻是一千個不願意,一萬個不願意。

王憐花等了一會兒,見身後沒有半點動靜,心想:“賈珂到底在做什麼!難道他沒有看出,我在生他的氣嗎?哼哼,他不會是見我一直沒動,以為我睡著了,不願打擾我清夢,才不過來抱我吧!”於是扭了扭身子,以示自己沒有睡著。

王憐花本以為賈珂見他沒有睡著,定會過來抱他,豈知他又耐著性子,等了一會兒,身後仍是半點動靜都沒有。

王憐花不由心下大怒,尋思:“賈珂,你這個笨蛋,到底在做什麼呢!怎麼還不過來找我!怎麼還不過來找我!”他越想越氣,越想越急,忍不住飛起一腳,向後踹去。

王憐花本來以為自己這一腳定能踹到賈珂,豈知這一腳竟然落了空。

他心下大驚,也顧不上故作生氣,等賈珂來哄他了,當即轉過身來,向前一看。就見賈珂坐在床邊,背向著他,雙手撐在身側,仰著頭,不知在看些什麼,隻覺他的背影說不出的落寞。

王憐花頭一回從賈珂身上看出落寞來,不由一怔,隨即心底一股歉疚直湧上來。當即爬到賈珂身後,伸臂將他抱住,嘴唇動了幾下,心中千言無語,竟不知從何說起。

王憐花好不容易組織好了語言,正待開口,就見賈珂回過頭來,凝視著他,板著臉孔,神色十分嚴肅。

王憐花瞧見賈珂這難得一見的肅穆神色,不由心頭一驚,心想:“他……他乾嗎露出這種表情,難道他覺得我太過無理取鬨,不愛我了?”

王憐花言念及此,一顆心不由得七上八下,惴惴不安。便在此時,隻見賈珂嘴唇一動,似乎想要說話,王憐花想也沒想,抽出一隻手,捂住了賈珂的嘴唇。

賈珂一怔,心想:“不會吧!他連我說話都不願聽了?我……我有這麼惹他討厭嗎?”想到這裡,整個人登時陷入一種傷心欲絕的氛圍之中。

他又想:“你不想聽我說話,難道我就想聽你說話嗎?哼,我連看都不想看你了!”當即甩開王憐花的手,轉回頭去,繼續望著牆壁發呆。

王憐花見賈珂轉回頭去,不看自己,霎時之間,臉上已無血色,尋思:“他怎麼連看都不願看我了?難道他真生我的氣了?”於是道:“賈珂。”

賈珂一來不想理他,二來不知應該怎麼回答他,才能不惹他討厭,因此一聲不作,繼續望著牆壁發呆。

王憐花見賈珂不理自己,心中更為惶急,心想:“難道他真的受夠我的無理取鬨,不再愛我了?”當下緊緊摟住賈珂,用臉頰在他的背上蹭來蹭去,說道:“賈珂,賈珂,你乾嗎不理我?”

賈珂心下更為茫然,尋思:“他這動作和從前一模一樣,他到底是討厭我,還是不討厭我?”

王憐花見賈珂還不理睬自己,不由得又焦急,又委屈,並且這委屈之中,還夾著幾分恐懼。他見用臉頰蹭賈珂這招沒有奏效,索性鬆開賈珂,躍下床去,轉身走到賈珂麵前。

賈珂見王憐花出現在麵前,目光在他臉上轉了一圈,然後移開目光,不再看他。

王憐花見賈珂移開目光,心下愈發惶急,說道:“你乾嗎不看我?難道牆壁比我好看嗎?”

賈珂向他望了一眼,問道:“哦?我現在能說話了?”

王憐花點了點頭,說道:“你當然能說話了!”

賈珂淡淡地道:“無論牆壁好不好看,起碼它不會討厭我。我乾嗎要看你,不看牆壁?難道我喜歡被人討厭嗎?”

王憐花向前走了一步,直接坐到賈珂腿上,摟住賈珂的脖子,凶霸霸地道:“誰討厭你了?”

賈珂向王憐花看了一眼,然後移開目光,也不伸手抱住他,說道:“你對我這麼凶,不就是因為你討厭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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