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憐花見江玉郎左手手腕血流不止,知道再過一會兒,他就會因為失血過多而丟掉性命,見公孫灰與江玉郎相距最近,便命公孫灰將江玉郎抱出來。
公孫灰見花叢中生滿尖刺,擔心刺上有毒,冒然進去,會傷到自己,於是叫了幾個人,合力用兵刃在花叢中開出一條小道,自己走到江玉郎身前,俯下身去,伸手點了江玉郎左肩“肩貞穴”的穴道,以減緩血流,然後抓住江玉郎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走出花叢,把他放到地上。
王憐花從懷中取出一盒傷藥,扔了過去。
公孫灰接住傷藥,一個胖子撕破江玉郎的衣袖,公孫灰打開瓶塞,倒出些粉末,敷在江玉郎的斷手處,那胖子取出繃帶,緊緊縛住江玉郎的手腕以止血流。
江玉郎隻感到手腕一陣劇痛,登時從昏迷中清醒過來,隨即眼前一黑,又痛得昏倒過去,這次卻沒有完全失去意識,迷迷糊糊中,仍能聽到旁人在說什麼。
這時微風拂過花叢,花影搖曳之中,黃蓉自花叢中走了出來,數十片花瓣落在她的頭上、臉上、頸上、衣上和手上,她弄了弄衣服,見衣服上濺了不少江玉郎的鮮血,小嘴一撇,甚是嫌棄。
賈珂走了過去,笑道:“沒有受傷吧?”
黃蓉嫣然一笑,說道:“他倒是想要殺我,隻是還沒來得及動手,匕首就被我奪下來了。”
眾人如何能夠想到,短短幾日,黃蓉的內力就已如此深厚,隻道黃蓉絕不是江玉郎的對手,適才定是有人暗中相助,才將她從江玉郎手中救了出來。有人忍不住問道:“黃姑娘,剛剛是誰出手救的你啊?”
黃蓉笑道:“還能是誰?當然是我自己啦!”說著揮掌向一米外的一株碗口粗細的梨樹虛劈,暗含了劈空掌功夫,呼的一聲,梨樹應手折斷,上半截平平飛出,摔在地上,地上留下半截樹乾,切斷處甚是光滑。
群雄吃了一驚,齊聲讚道:“好功夫!”
黃蓉微微一笑,甚是得意,說道:“我爹爹創出來的武功,當然好厲害啊。”走到江玉郎身旁,見他模樣淒慘,心下大感懊悔,忍不住低呼道:“哎喲!我把他傷的太重了,他不會就這樣死了吧!”
王憐花瞧見江玉郎這副淒慘模樣,心下甚是愉悅,微笑道:“放心,他現在還死不了。”說罷,走到老頭子麵前,接過布袋,取出小瓶,打開瓶塞,看看瓶中裝的是什麼藥丸。
他連著取出七八隻小瓶,好容易找到一隻小瓶,裝的是以人參、靈芝、鹿茸、靈脂、熊膽等珍貴之物煉製而成的傷藥,對內傷外傷皆有奇效。
這不是王憐花自己煉製的藥丸,王憐花也不覺心疼,隻是取出一枚藥丸,扔給公孫灰,說道:“給江玉郎吃了。”
公孫灰不知這藥丸的珍貴,見王憐花隨隨便便地扔了過來,他也就隨隨便便地伸手接住,掰成幾塊,捏住江玉郎的兩頰,撬開江玉郎的牙關,將藥丸塞進了江玉郎的嘴裡。
這藥丸十分辛辣,江玉郎吃進肚裡,隻覺一團烈火給他吸入腹中,隨即便覺渾身暖洋洋的,說不出的舒服。
江玉郎不信王憐花如此好心,給自己吃效用極好的傷藥,一心認定這藥丸是一種十分厲害的毒藥,自己服下藥丸以後,渾身說不出的舒服,其實隻是中毒以後的症狀罷了。
江玉郎睜開雙眼,就見賈珂和王憐花站在他麵前,一個臉上神情冷峻,看不出心裡在想什麼,一個臉上似笑非笑,眼中閃動著森然寒意。
江玉郎忽然一笑,悠然道:“賈兄,王兄,我若是就這樣死了,你們這輩子都休想再見到江小魚和玉無缺了。”
王憐花給江玉郎這句話逗得噗嗤一笑,心想:“這白癡居然用這種事來威脅公子爺,哼,公子爺早就想殺死江小魚了。”
江玉郎萬沒料到王憐花聽到自己這句威脅,居然笑了起來,仿佛聽到了什麼可笑之極的事情似的,登時愕然,隨即乾笑一聲,說道:“王兄笑什麼?莫非你不相信我的話?”
王憐花淡淡地道:“是啊,我不相信。”說著反手抽出背上負著的屠龍刀,呼地一聲便向江玉郎頭頂劈了過去。
眾人驚呼聲中,隻見屠龍刀停在江玉郎的腦袋上方,與腦袋相距不過一個指節的距離,刀刃鋒利之極,尚未碰到江玉郎的腦袋,便已破開江玉郎的皮膚,在他臉上劃了一道傷口,鮮血流了出來,但未傷到骨頭。
江玉郎眼看黑沉沉的大刀迎麵劈來,又覺臉上一陣劇痛,隻道自己的頭顱已被屠龍刀從中剖開,當然非死不可,心中又恐懼,又絕望,心臟也嚇得停住了。
王憐花瞧見江玉郎嚇得雙目發直,臉色鐵青的模樣,忍不住哈哈一笑,將屠龍刀放回背上的背囊裡,心中十分痛快。正待說話,忽然聞得臭氣衝天,登時臉色大變,急忙伸手摟住賈珂的腰,抱著他向後躍開。
王憐花嗅覺靈敏,遠勝常人,他帶著賈珂躲到一邊之後,其他人先覺奇怪,然後才聞到臭味,也都變了臉色,紛紛向後急退,滿臉嫌惡地看著江玉郎。原來適才江玉郎驚懼之下,腹部前後俱急,沒有收住,直接屎尿齊流。
賈珂生平最恨的,就是江玉郎在蘇州對王憐花做的那件事。削掉江玉郎的四肢,把江玉郎變成人棍,用種種酷刑來折磨江玉郎,這件事雖然不難,畢竟與那件事性質不同,實在難消賈珂心頭之恨。這時見江玉郎狼狽萬狀,賈珂隻覺大仇報了萬分之一,登時大感幸災樂禍,忍不住笑了起來。
王憐花一聞到臭氣,猜到發生什麼事了,心中便即後悔,早知道江玉郎會這麼做,他就不用屠龍刀來嚇唬江玉郎了,他這到底是在折磨江玉郎,還是在折磨他自己。
正自懊悔,忽見賈珂笑了起來,王憐花登時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心中大為得意,也就不去管自己受了罪的鼻子了,微微一笑,轉頭向江玉郎望去,就見江玉郎滿臉是血,渾身腥臭,直勾勾地望著天空,臉上露出笑容,時不時“嘻嘻”“嘿嘿”地笑出聲來。
眾人瞧見江玉郎這副模樣,心中均覺愕然,疑心江玉郎這是被王憐花嚇得腦袋出了問題,那些天生腦袋有問題的傻子,不就整日臉上嘻嘻哈哈,嘴裡嘟嘟囔囔,也不知是在高興什麼嘛。
黃蓉不信江玉郎就這樣傻了,適才她削下江玉郎的耳朵,劃破江玉郎的鼻子,江玉郎始終一聲不吭,一動不動,顯然是一個裝傻的老手,誰知他現在是不是在裝傻?她想要過去試試江玉郎,但想到江玉郎褲子裡那一灘東西,這一步說什麼也跨不出去。
王憐花卻知江玉郎適才在屋裡那一句話都不能說,一根手指也不能動的模樣,並不是裝出來的,他確實是中毒了。蘇櫻用的毒藥,大概是一種十分奇特的毒藥,聞到什麼東西的氣味,或者是被風吹一下,藥性就散了,所以江玉郎出來以後,立馬就能動了。
他瞧見江玉郎的模樣,不由一怔,說道:“江玉郎這小子,不會真的被我嚇傻了吧。”
賈珂將嘴唇湊到王憐花耳邊,輕聲道:“你看他裝瘋賣傻。”隨即轉過頭去,向江玉郎望了一眼,皺了皺眉,說道:“沒想到這小子竟然是個不中看也不中用的草包,不過是見你揮了一下刀子,就嚇得腦袋出了問題。隻是咱們手上唯一的線索,就是這小子,現在他變成了傻子,咱們如何找到小魚兒他們和江鷹北?”
王憐花長歎一口氣,說道:“這都怪我不好,想著他兩個師父性格強硬,他父親勉強算是個人物,他再怎麼不濟,也該繼承了他們半分本事,沒想到他竟然如此草包,連老鼠都不如。”隨即嘴角閃過一絲殘酷的微笑,繼續道:“你們去向蘇姑娘要個大箱子,把江玉郎裝進箱子裡。咱們這就走了。”
唐夫人素來愛潔,見王憐花隻說把江玉郎裝進箱子裡,卻沒有說給江玉郎換下臟了的衣褲,想到江玉郎帶著那一灘東西跟著他們,幾欲作嘔,忍不住問道:“王公子,咱們把江玉郎裝進箱子之前,是不是得先給他擦擦身子,換件衣服?”
王憐花微笑道:“你來給他擦身子,換衣服嗎?”
唐夫人臉色煞白,連忙搖頭。
王憐花道:“既然你不願做,那你多什麼嘴?你若能找出一個願做這件事的人,我也不會攔你。”然後看向眾人,說道:“去找箱子吧。”
這話一出,便有人去找蘇櫻,問她山穀裡有沒有箱子。
蘇櫻從前一直看不上武功,覺得自己滿腹智謀,武功根本沒有任何用處,這時輕易被人製住,從前那些手段,根本沒有使出來的機會,方知從前被自己瞧不上的武功,其實是很有用的。但事已至此,她再怎麼後悔,那也無濟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