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侯道:“所以,俞佩玉現在還活著。”
王憐花笑了一笑,說道:“我向你保證,沒有殺死俞佩玉,是她一生之中,犯下的最大錯誤。”
九幽侯心中一凜,暗道:“他為什麼這麼說?難道……難道他就是俞佩玉?我記得俞佩玉也是二十出頭的年紀,我雖然看不見他的臉,但聽他的聲音,他應該就是這個年紀。
何況俞放鶴的武功著實不錯,‘墨玉夫人’為了殺他,可是派了二十多個高手一起去找他。他的武功如此厲害,他的父親是俞放鶴,倒也說得通。最重要的是,他如果不是俞佩玉,又怎會說出這種話來?”
他的心思轉來轉去,臉上的神色卻非常平靜,問道:“哦,為什麼?”
王憐花沒有回答,隻是向賈珂瞥了一眼,然後收回目光。
賈珂知道王憐花的言下之意,是說如果姬悲情殺死了俞佩玉,王憐花因為這件事,可以讓姬悲情死的稍微痛快一點。這實在太好笑了,賈珂沒有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王憐花心中來氣,直接甩開了賈珂的手。
賈珂笑著握住王憐花的手,看向九幽侯,說道:“你真的看不出來,這是為什麼嗎?你對付趙無忌,不是很有經驗嗎?”眼角一瞥,見王憐花臉上露出冰冷的微笑,知道王憐花這是對他這句話十分不滿,忙道:“當然了,我和俞佩玉隻見過一麵,一點關係也沒有,隻是……”後麵的話,就不方便說出來了,他不再說話,看著王憐花直笑。
王憐花臉上戴著麵具,看不出來變化,但是耳朵越來越紅。他看也不看賈珂,問道:“除了俞放鶴之外,姬悲情還讓手下假扮了誰?你剛剛不是說,她換下的人,約有二十個嗎?”
九幽侯說了一些名字,不是一派掌門,一幫之主,便是交遊極廣的老者,甚至還有兩個地方官員。
不過一個人在江湖上名氣越大,往往本事也就越大,尤其這些本事,很多都是父親傳給兒子,哥哥傳給弟弟的家傳絕學,外姓人很難模仿出來。
“墨玉夫人”又不像姬靈風那樣,有能將人變成牲畜的極樂丸,連“生死符”這等製約彆人的東西,她也沒有。她一直沒有找到第二個俞獨鶴,因此她換下的這十幾個人,都不是什麼厲害人物。
九幽侯道:“隻不過我和‘墨玉夫人’,已有大半年沒有聯係過了。這大半年裡,也許這張名單又加上了幾個名字,但這就不是我知道的了。”
賈珂出神地聽著,問道:“你和姬悲情平時都是怎麼聯絡的?”
九幽侯道:“我從來不去聯絡她,都是她自己來找我。不過她一早就跟我說了,我若是有事找她,便去西方魔教找玉羅刹,玉羅刹自會將這些事傳達給她。你們若是想要找她,何不去大光明境找玉羅刹?這裡和大光明境,離得可不算遠。”
王憐花微笑道:“她不把她的聯絡方式告訴你,卻要你去聯絡她的手下,再讓她的手下聯絡她,看來她根本不把你當自己人看待。現在她大業未成,尚且對你如此,來日她若真的得償所願,慕容九不過是下一個被發覆麵,以糠塞口的甄宓罷了。”
九幽侯雖知王憐花是在使激將法,卻也不禁臉色微變,隨即恢複如常,淡淡地道:“你以為我會在意一個小女娃的死活?你也不必對我使這激將法。‘墨玉夫人’不把我當成自己人,難道我就把她當成自己人嗎?”
賈珂笑道:“這倒奇了。你答應跟‘墨玉夫人’合作,不就是因為她向你保證,日後她兒子若是登基為帝,慕容九就是皇後,慕容家的男丁,人人封侯拜相,一生榮華富貴,享之不儘。若是衛國能把西泥國打下來,她還可以把西泥國賜給慕容氏做封地嗎?
但若慕容九成為第二個甄宓,姬悲情可不會讓慕容九的兒子做第二個曹叡,姬悲情許下的這些諾言,一條都不會兌現。你跟她合作,又有什麼意思?”
九幽侯沉默片刻,說道:“你們知道,我跟‘墨玉夫人’合作以來,都為她做過什麼事嗎?不過是最初給了她三十萬兩銀子,後來又陸陸續續地給了她八|九萬兩銀子,還派了一些下屬,幫她做事罷了。不到四十萬兩銀子,對我來說,實在算不得什麼。”
王憐花聽到這裡,情不自禁地瞧了賈珂一眼,心想:“以後‘不到四十萬兩銀子,對我來說,實在算不得什麼’這句話,可就輪到咱們說了。”
賈珂臉上不動聲色,悄悄地捏了捏王憐花的手心,心想:“這麼傻的肥羊,我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遇見。我們都已經知道,你的寶藏就藏在九華山了,還跟我們吹噓你多有錢。這是生怕我們不去九華山找你的寶藏嗎?”
九幽侯道:“當年我想吃菩斯曲蛇做的蛇羹,這種蛇不僅行走如風,極難捕捉,而且早在二三十年前,幾乎就已經滅絕了。柳三更為了找到這種蛇,前前後後,不知去過多少地方,後來終於在天竺以北的一片樹林之中,找到了七八條幼蛇。
他擔心這種菩斯曲蛇很難養活,還專門挖了十幾棵那片森林裡的大樹,還有一大片森林裡的泥土,和那幾條幼蛇一起,帶回了山穀。他用了四年時間,終於將這七八條幼蛇,變成到了四五十條成蛇。他為了這四五十條菩斯曲蛇,花費的銀兩,就得有四十萬兩了。”
王憐花忍不住翹起嘴角,心想:“多謝你了!明天我就抓兩條菩斯曲蛇,做蛇羹嘗嘗鮮。”言念及此,不禁食指大動,還真的有點餓了。
九幽侯道:“而‘墨玉夫人’為了從我手上得到更多的錢,這十九年來,一直在想方設法地討好我,連同她的西方魔教,也都在想方設法地討好我。我想要什麼東西,跟他們一說,他們就會送過來。我沒想到的東西,他們也會幫我想到,給我送來。
普天之下,再沒有第二朵比他們更貼心的解語花了。何況我整日躺在棺材裡,甚至連散步都不敢,日子過得要多無聊,有多無聊,即使去中原換藥,我也不過是從一個地方,到了另一個地方,還是整日躺在棺材裡,還是連散步都不敢。
‘墨玉夫人’每次過來,都會把她做的事情告訴我,她就是我的眼睛,我的耳朵,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是我無聊透頂的人生之中,最大的慰藉,你們若是過上一年我這樣的生活,就會知道我為何會對這些素未謀麵的人的故事了如指掌了。
如果不常常回味這些有趣的事情,也許我早就瘋了。唉,我年輕的時候,有太多事情可以做,有太多地方可以去,對彆人的事情,從來漠不關心,哪像現在一樣。即使‘墨玉夫人’有些事情隱瞞我,她帶給我的快樂,也遠遠勝過她這些隱瞞。
對了,我花了四十萬兩銀子的菩斯曲蛇,隻做過一次蛇羹,我隻喝了兩口,大夫就禁止我喝了。因為這菩斯曲蛇雖然渾身是寶,尤其蛇膽的增長內力之效,甚至遠勝於成形的人參,千年的靈芝,但畢竟是毒蛇,我服用以後,可能會打破體內的平衡,導致淤積在體內的毒素四處遊走,害了我的性命。
同樣是四十萬兩銀子,你們說我是在‘墨玉夫人’身上花得更值得,還是在菩斯曲蛇身上花得更值得?”
王憐花心想:“這如果是你自己的錢,那當然是你願意怎麼花,就怎麼花了。但是你的錢已經變成我和賈珂的錢了,要我說,你在菩斯曲蛇身上花的錢值得,在姬悲情身上花的錢不值得。你給姬悲情四萬兩銀子不就好了麼,反正她看中的是你的寶藏,而不是你現在給她的這些小錢,就算你一兩銀子都不給她,她也還是會跟你合作的。”
王憐花從前隻在佛經上見過有關於菩斯曲蛇的記載,但是佛經上隻說這種菩斯曲蛇,頭頂生有肉角,蛇身金光閃閃,模樣甚是奇怪,而且行走如風,極難捕捉,
但那已經是幾百年前的書了,後來再沒有人見過菩斯曲蛇,甚至有人懷疑菩斯曲蛇,就和《山海經》上所載的那些珍奇異獸一樣,都是人們虛構出來的東西,不是真實存在的。
王憐花最喜歡這種稀奇古怪的東西,在他看來,這種幾百年來都沒有人見過,甚至有人懷疑這隻是人們虛構出來的動物的毒蛇,可說是無價之寶。彆說隻是四十萬兩銀子,就算是一百萬兩銀子,花在它們身上,他也覺得非常值得。
賈珂心想:“姬悲情為了得到老僵屍手裡這份寶藏,還真是費儘了心機。她這十九年來,一直惦記著這份寶藏,這份寶藏怕是已經成為她的執念了。我不妨想個辦法,用這份寶藏把她釣出來。”
九幽侯見賈珂和王憐花都不說話,隻道他二人都認為他在姬悲情身上花的錢更值得,被他問得啞口無言了,心裡有些得意,淡淡一笑,繼續道:“即使日後‘墨玉夫人’真的背信棄義,將我慕容氏害得很慘,那也和我沒什麼關係了。
機會我已經給他們了,他們自己不在‘墨玉夫人’動手之前,先發製人,對‘墨玉夫人’動手,以致全家死得乾乾淨淨,難道還能怪我嗎?我若是在意慕容氏的未來,又怎會年過半百,膝下無兒無女?”
王憐花心下好笑,心想:“你膝下無兒無女,難道不是因為你三十年前,就中了劇毒,隻能整日躺在棺材裡嗎?你連散步都不敢,又怎能和彆人生兒育女?”然後看向賈珂,問道:“你還有什麼事要問他嗎?”
九幽侯聽到這話,心中一喜,隻盼賈珂也沒什麼好問的了,這樣他們就會去救衛鳳娘了。
賈珂“嗯”了一聲,說道:“我還有幾件事要問他。”
九幽侯也懶得掩飾了,臉上露出失望之色,淡淡地道:“你要問我什麼?”
賈珂道:“你先前說,你把月神三人的眼珠,交給月神的主人了。月神是忠順親王交給你的,也就是說,你把月神三人的眼珠,都交給忠順親王了?”
九幽侯道:“不錯。我讓柳三更把他們三人的眼珠,親手交給了忠順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