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伯通更加急了,說道:“誰若是相信這種話,那我就跟他說上一百遍,老頑童這輩子都不會有老婆。”
王憐花微微笑道:“這不就好了!如果日後玉羅刹跟彆人說,他用一個謊話,騙了你十幾年,誰相信了玉羅刹的話,你就去跟這人說上一百遍,玉羅刹是在撒謊。隻要你自己相信玉羅刹是在撒謊,那就由不得彆人不信。”
周伯通側頭尋思,覺得王憐花這話挺有道理,但轉念一想,又道:“這也不行!我師哥從前跟我說過,咱們行走江湖,信義為先,男子漢大丈夫,決不能信口開河,胡說八道。我確實上了玉羅刹的大當,這事半點做不得假,我若是跟彆人說,我沒有上玉羅刹的當,那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了,這萬萬做不得。”
王憐花如此善解人意地幫周伯通出謀劃策,當然不是出於一片好心。
他隻是想,周伯通是全真七子的師叔,王重陽去世以後,全真教就數他地位最高,王憐花看全真教這幫虛偽至極的牛鼻子很不順眼,若能哄得周伯通這個全真七子的師叔為了麵子不停撒謊,加上趙誌敬和甄誌丙這兩個全真七子的得意弟子,一個滿心都是禽獸之事,一個真的做了禽獸之事,縱使全真七子個個循規蹈矩,不出半點差錯,眾人也難免會覺得他們和這三人是一丘之貉。
這時見傻乎乎的十分好騙的周伯通,明明對他上了玉羅刹的當,會被世人嘲笑這事非常不樂意,卻沒有上自己的當,王憐花心下稍感詫異,微笑道:“那你隻能任由彆人嘲笑你啦。”
周伯通苦著臉道:“唉!”
王憐花微笑道:“其實還有一個辦法。你剛剛不是說,你新練成了一門武功,玉羅刹定會被你打得落花流水麼。那麼往後誰敢說玉羅刹用一句謊話,騙了你十幾年這件事,你就去揍他們,把他們揍的滿地找牙,再也不敢提這件事了。長此以往,一定沒人敢笑話你了。”他一計不成,又生一計,繼續哄騙周伯通幫他敗壞全真教的名聲。
周伯通連連擺手,說道:“這也不成。他們若是黃老邪、歐陽鋒那樣的武功高手,和他們打架,倒是很有意思,倘若他們隻會一些三腳貓功夫,老頑童和他們打架,豈不是以大欺小,那可沒意思得緊。”
頓了一頓,笑道:“是啦,我不去打他們,我去打玉羅刹,隻要我把玉羅刹打得落花流水。日後再有人提起老頑童被玉羅刹騙得團團轉這件事,我就告訴這人,你隻知道老頑童上了玉羅刹的當,怎麼不知道玉羅刹也上了老頑童的當,被老頑童打得滿地找牙了?”
王憐花見周伯通還是不上當,撫掌笑道:“很好,很好!周伯通,你彆見怪,我剛剛給你出了這樣兩個餿主意,不是真想勸你這麼做,隻是想要試上一試,看你到底是一個正人君子,還是一個卑鄙小人。”
本來王憐花戲弄周伯通,賈珂就當熱鬨看了,看得還挺津津有味。
這時聽到王憐花把自己誘導周伯通做壞事,輕描淡寫地說成自己是為了試探周伯通的人品,才這麼做的,而且全真教剛剛出了趙誌敬、甄誌丙這兩個敗類,王憐花懷疑周伯通的人品,那是情有可原,就算日後周伯通或是春歌把今日之事說了出去,也沒人會覺得王憐花在這件事上做錯了,賈珂差點沒有笑死,心想:“這小壞蛋真的越來越會做好人了。”
王憐花放下了手,說道:“你去揍玉羅刹,把他揍得滿地找牙,那自然是再好也沒有了。隻不過……”說到此處,故意停下不說,周伯通性子最急,忙催促道:“隻不過什麼?”
王憐花道:“隻不過玉羅刹號稱天下第一高手,你剛剛也說過,就算你師哥仍在人世,也不是玉羅刹的對手。你新練成的那門武功,當真如此厲害,能助你打敗玉羅刹?你不會是在說大話吧!”
周伯通也不生氣,笑道:“你不知道我這套分|身雙擊的功夫的厲害。我的武功確實仍然遜玉羅刹一籌,出手速度也遠不及他快,但是兩個老頑童加在一起,把他打得頭昏眼花,他哪會是對手。你若不信,就來和我拆招,那是再好也沒有。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摔得太重。”
王憐花故意這麼說,就是想要引得周伯通跟他動手。他一來想要看看創出這“左右互搏之術”的人,他使的“左右互搏之術”,和自己使的“左右互搏之術”,有沒有什麼差彆,二來想要給周伯通一個下馬威,誰叫周伯通一開始說“天下再沒人是我對手”,王憐花自恃武功天下第一,如何能夠服氣周伯通這句話。
但是周伯通這一番話說完,王憐花又多出了一個新理由,微微一笑,柔聲道:“好說,好說!我也不會讓你摔得太重的。你先出手吧。”
周伯通小孩心性,又自覺在跟王憐花拆招試手,可沒什麼他是長輩,應該讓王憐花這個小輩先出手的講究,聽王憐花這麼說,笑嘻嘻地道:“小心了!”說著左手揮拳,向王憐花肩頭打去,右手揮掌,向王憐花的麵頰拂去。
王憐花微微一笑,突然之間,左臉青氣大盛,右臉紅氣大盛,這紅氣和青氣一現即隱,快得根本看不清楚,轉眼間又變回了正常模樣,隻是臉色發青,像是剛從冰窖裡走出來一般。
周伯通雖然沒有看清王憐花臉上的紅氣和青氣到底是怎麼分布的,但隱約瞧見王憐花臉上現出了紅、青兩氣,忍不住“咦”了一聲,隨即感到左手臂“曲池穴”上一麻,竟是被王憐花用小指拂了一下。
可是他出手已經這麼快了,王憐花適才明明雙手垂在身側,是什麼時候碰到他的手臂的?
跟著感到臉上一涼,同時左手不受控製地向右邊揮出一掌,“啪”的一聲響,重重地打在了他自己的右手背上。這一下用力過猛,他自己也跟個陀螺似的,轉著圈地向右手邊飛去,咕咚一聲,趴在了地上。
周伯通這一跤摔得著實不輕,尤其右手背生生挨了自己左手一掌,手背高高腫起,活像一個豬蹄。
他卻毫不在乎,躍起身來,走回王憐花麵前,興致勃勃地道:“小兄弟,你這是什麼武功?怎麼臉上會變色,還會讓我的手臂在途中打彎,明明是要去打你,去變成打我自己了?”
王憐花微微一笑,卻不回答,隻是道:“還不止這個。”側頭看向春歌,說道:“春夫人,你身上應該帶著鏡子吧?”
春歌道:“自然是有的,公子稍等。”說著從懷中取出一麵貝殼形狀的鏡子,遞給周伯通。
周伯通伸出左手,接過鏡子,登時吃了一驚,隻見鏡子裡麵的人還是他,臉上卻多了幾棵大樹,還有一座小屋,都是炭筆所繪,雖然隻是寥寥幾筆,但畫的十分傳神,周伯通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照著周圍的景色畫的,尤其那座小屋,就是他平時住的地方。
周伯通越看越稀奇,伸手一摸臉頰,然後一看食指,但見食指指尖上沾著些許炭灰,再一看鏡子,臉上的小屋少了半邊牆壁,可見他臉上這幅炭筆畫,確實是剛剛才畫上去的,不由得大為詫異,向王憐花問道:“這屋子和這幾棵樹都是你畫的?”
王憐花微笑頷首,說道:“不錯。”一邊說話,一邊取出一塊手帕,將手指上的炭灰仔仔細細地擦乾淨。
周伯通更加驚奇,圓睜雙眼,上下打量王憐花,過得片刻,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說道:“看你小小年紀,就算在娘肚子裡開始修煉,也不過是十八|九年道行,你的武功怎會如此厲害?剛剛咱倆交手,我雙眼一直緊盯著你不放,你是什麼時候騰出了手,在我臉上畫畫的?”
王憐花將手帕收回袖中,神態倨傲,淡淡一笑,說道:“我什麼時候在你臉上畫畫的?你仔細想想,剛剛咱倆交手,我是不是隻用了右手小指,就讓你摔倒在地了?”
周伯通點頭道:“是啊!你那一招真是邪門,小指在我手臂的‘曲池穴’上輕輕一拂,我的左手就和我的右手不是一國的,開始自己打自己了。其實我平時經常用左手和右手打架來解悶,不過剛剛我的左手來勢實在太快,我沒反應過來,所以‘啪’的一下,就這麼打中了。”
他一邊說話,一邊重複適才的動作,似是想要通過這個動作,搞清楚王憐花剛剛是怎麼做到的。
王憐花微微一笑,甚是得意,說道:“那你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我用一根右手小指,就能把你打倒在地,左手無所事事,閒得無聊,在你臉上畫上一些小樹啊,屋舍啊,這很奇怪嗎?”
話音剛落,周伯通就感到手中一空,低頭一看,但見本來拿著鏡子的左手,此刻空蕩蕩的,手中什麼東西也沒有了。
周伯通大吃一驚,心想:“難道這鏡子竟然成精了,還會自己消失不見了?”突然間感到眼前一亮,一道陽光射到了臉上,他微微一怔,向前看去,隻見王憐花手中握著一物,那物反射陽光,閃閃發亮,竟是他剛剛握在手裡的貝殼形的鏡子。
周伯通一驚之下,伸手去搶王憐花手中的鏡子,拳變掌,掌成拳,變幻不定,橫直交錯,當真令人眼花繚亂,王憐花也不還手,甚至都沒見他動過,但聽得風聲虎虎,周伯通的掌影籠罩在王憐花身周,他將自己生平所會的武功都使了一遍,頃刻間便連出了一百餘招,卻始終掃不到王憐花半點,更不用說從王憐花手中奪回那麵鏡子了。
周伯通見過身法最快的人,就是玉羅刹了,他的身法如鬼似魅,飄忽來去,當真快的不可思議。即使周伯通現在可以用“左右互搏之術”來對付玉羅刹,但是左右互搏之術隻是讓他雙手同時使出不同的武功,可沒法讓他內力增加一倍,更沒法讓他身法快上一倍,甚至因為雙手同時使出不同的武功,全身內力也得分成兩半,一半運行左手使的武功的心法,一半運行右手使的武功的心法,使得兩隻手的威力都削弱了不少。
他雖然適才誇下海口,說自己練成了“左右互搏之術”,天下再沒人能打得過他,但心裡清楚,他這“左右互搏之術”的厲害之處,就在於出其不意,讓對手根本預測不到他的招式,如要打敗那些武功比他厲害的高手,須得一上來兩手就用不同的武功,把對方打得暈頭轉向,察覺不到這門武功的缺陷,才有可勝之機,要對付玉羅刹那如鬼似魅的武功,勝算其實不大。
這時和王憐花交手,周伯通才突然發現,自己這套分|身雙擊的功夫,其實遠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厲害。
彆說是兩個老頑童了,就算是十個老頑童,而且個個都有自己現在的內力,倘若人家身法之快,遠勝自己,雙方交手,人家已經揮出一拳,打中自己了,自己這才反應過來,十個老頑童,圍成一圈,也不過是擺設罷了。
周伯通知道自己就算再使出三百招、三千招,也休想碰到王憐花半點,便停下了手,向後躍了三步,心想:“玉羅刹從前跟我說,我要勝過他,隻有一條路可以走,就是比他出手更快,快到他反應不過來,我已經製住了他的要害。這話果然半點不錯。”
他細細回想自己學過的武功,可惜全真教的武功並不以身法見長,隻是內力深厚了,身法自然就快了。左思右想,覺得隻憑這些武功,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練到玉羅刹的境界,為今之計,就是學一門以身法見長的武功。
要說以身法見長的武功……
周伯通眼睛發亮地看著王憐花。
王憐花被他看得毛毛的,心想:“難道他這是看出來,我剛剛跟他交手,用的心法和玉羅刹的心法很像了?”
王憐花適才用“左右互搏之術”同時正轉和倒轉北冥真氣,使出《辟邪劍譜》上所載的武功,就是想用臉上的異狀,嚇周伯通一跳,增添自己的厲害。其實以他如今的內力,和周伯通交手,用不用辟邪劍法,根本沒什麼差彆。
他也是仗著周伯通沒練過《辟邪劍譜》和《葵花寶典》,而且他用的隻是《辟邪劍譜》的心法,不是招式,就算周伯通和玉羅刹拆過無數次招,對玉羅刹的武功十分了解,也不可能看出他的武功和玉羅刹的武功有相似之處,才這麼做的。
但若周伯通真的看出來了……
王憐花眼中冷光一現即隱,他可不想聽到有人說,他王大公子和玉羅刹練的是同一種太監功夫。
然後就聽到周伯通道:“小兄弟,和你這麼一拆招,我才知道自己這門武功有諸多不足之處,玉羅刹的身法雖然不如你快,但比我快多了。我現在去找他打架,一定還是打不贏他。你的身法這麼快,可否指點我一二?我向你磕八個頭,拜你為師,你總肯教我了吧?師父——嗯,師父,你叫什麼名字?”
王憐花一愣,萬沒想到周伯通竟要拜自己為師,但轉念一想:“周伯通是瑛姑的老情人,瑛姑是江小魚的乾媽,我先前還因為這層關係,勸賈珂跟江小魚斷絕兄弟關係,以免要認玉羅刹當長輩。但若我收了周伯通為徒,賈珂豈不是要叫我……太師父?嗯,是這麼叫嗎?”
他也不知道賈珂應該管自己兄弟的乾爹的師父叫什麼,但總歸會是一個敬稱,畢竟這麼一來,自己可就比賈珂高出兩輩了。言念及此,側頭向賈珂一笑。
賈珂見王憐花笑容十分陰險,登時笑不出來了,心想:“這小混蛋竟然因為能做我的長輩,就要收老頑童做徒弟。”
但隨即轉念,又想:“老頑童可是《射雕》《神雕》這兩本書裡的絕頂高手,尤其是掌握‘左右互搏之術’,練過《九陰真經》以後,武功甚至勝過了四絕。像這樣的絕頂高手,一個比一個有個性,實在難以為我所用,老頑童雖然性格頑劣,滿腔童心,但也是最好哄的一個。何況《九陰真經》的完本,多半還和原著一樣,就在他的手裡。收下這個徒弟,其實有百利而無一害。”於是向王憐花眨了眨眼睛。
王憐花一怔,沒想到賈珂竟然這麼支持他收下周伯通這個徒弟,他可沒有看出周伯通身上有什麼可取之處,心想:“難道賈珂也想聽江小魚叫他太師公?”同時看向周伯通,微微一笑,問道:“你想要我收你為徒?”
周伯通愛武成癡,遇到自己不會的武功,便如老饕聞菜香,酒鬼聞酒香,當真心癢難耐。彆說王憐花已經十九歲了,就算王憐花隻是一個尚在繈褓中的嬰兒,隻要王憐花會他不會的厲害武功,他就願意拜王憐花為師。
當即跪倒在地,說道:“我想跟你學武功,當然得拜你為師。師父,我給你磕八個頭好不好?師父在上,請受徒兒周伯通八拜。”說著便要用額頭去碰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