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4章 第八十章(2 / 2)

公孫五顫聲道:“這麵牆壁上也有地道裡那些小人!我剛剛揭開那幅畫,不小心看見了。”

楊竇年和赫連銅桂聽到這話,也是臉色大變,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幾步。

楊竇年定了定神,乾咳一聲,說道:“我看這裡什麼也沒有,咱們還是原路返回吧。”

赫連銅桂道:“那邊還有一個房間,咱們過去看看。”

三人走了過去,隻見那間房間外麵垂著珠簾,裡麵也鋪著厚厚的地毯,和外麵那間空空蕩蕩的書房不同,這裡充滿了脂粉氣息,這裡的主人,顯然是一個女子。

三人掀開珠簾,走進房間,隻見裡麵放著紫檀木的桌椅,桌上放著茶壺茶杯,靠牆放著一個紫檀木的櫃子,櫃子上麵放著幾個盒子,還有幾個罐子,裡麵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

拉開抽屜,隻見第一層抽屜裡放著玉碗、銀筷、玉盤等餐具,夜光杯、白玉杯、犀角杯、青銅爵等酒具,第二層抽屜和第三層抽屜都是空的,第四層抽屜裡竟然放著十個酒壇,酒壇上有的寫的是“羊羔美酒”,有的寫的是“杏花村汾酒”,有的寫的是“棗集美酒”,有的寫的是“九醞春酒”,有的寫的是“菊花酒”,還有的寫的是“紹興狀元紅”。

三人見了這許多美酒,登時都走不動道了,他們本就喜歡喝酒,何況剛剛喝了一肚子溪水,那溪水冰冷徹骨,進了他們的肚子裡,他們不僅渾身發冷,肚子也有些疼,進了書房以後,肚子就一直咕嚕咕嚕地叫,若能喝上幾口美酒,驅驅身上的寒意,彆提有多自在了。

公孫五道:“咱們喝幾杯再走?”

楊竇年麵露遲疑之色,說道:“就怕酒裡有毒,咱們喝下去以後,就跟先前那些兄弟一樣,喪失心智,變成瘋狗,胡亂咬人了。”

赫連銅桂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說道:“可惜咱們剛剛沒在小溪裡捉幾條魚,否則現在拍去泥封,喂它們幾口酒喝,咱們哪還需要在這裡瞻前顧後的。”

他略一遲疑,終究還是酒癮占了上風。當下拿起一壇紹興狀元紅,拍去泥封,拉開第一層抽屜,本想去拿酒杯,但見酒杯都很小巧,喝起來很不過癮,於是拿起旁邊的玉碗,斟了滿滿一碗酒,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然後將玉碗放到桌上,隻覺身上寒意儘去,渾身暖洋洋的,十分舒服,讚道:“這酒可真是好喝!我在家裡也沒喝過如此醇美的狀元紅!”

公孫五一聞到酒香,哪還忍得住,當即拉開抽屜,見這些酒杯之中,就數犀角杯最大,於是取出犀角杯,斟了滿滿一杯酒,幾口喝下去,讚道:“確實是好酒!”然後看向楊竇年,問道:“兄弟,你不喝一杯嗎?”

楊竇年遲疑許久,還是搖了搖頭,說道:“倘若這酒裡真有什麼古怪,咱們總得有個人回去報信。”

公孫五聽到這話,心裡也覺害怕,想要將酒杯放下,但終究抵擋不住醇美的酒香的誘惑,不僅沒把酒杯放下,反而拿起了酒壇,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

公孫五和赫連銅桂你一杯,我一碗,坐在桌旁對飲,喝了個旗鼓相當,一壇紹興狀元紅,很快就見了底。

赫連銅桂喝得不儘興,又拿起一壇菊花酒,拍去泥封,放在桌上,給自己斟了滿滿一碗,又給公孫五斟了滿滿一杯。

兩人剛喝了幾口,忽見楊竇年走了過來,說道:“你們兩個喝完了嗎?我在裡麵發現了一扇門,不知通向什麼地方,咱們過去看看?”

赫連銅桂和公孫五聽到這話,這才想起他們的目的來,想到要把這幾壇美酒留在這裡,心裡真是一千個舍不得。

赫連銅桂說道:“咱們把這幾壇酒一起帶出去吧。可不能把它們留在這裡,便宜了這裡的主人。”

公孫五心裡也舍不得這幾壇美酒,聽到這話,自是讚道:“好主意!”

當下兩人將餘下的八壇美酒一齊擺在桌上,便要脫掉衣服,將這八壇美酒打包起來。

楊竇年說道:“裡麵是間臥室,雖然沒有衣服,但是床帳被褥都在,你們可以用它們來打包這些美酒。”

赫連銅桂和公孫五走進裡屋,隻見靠牆一張梳妝台,台上隻放了兩支蠟燭,其他什麼也沒有,大概和盒子罐子裡的點心一樣,早就被人拿走了。旁邊的牆壁上有一道石門,石門打開,裡麵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顯然是一條很長的甬道。另一邊放著一張牙床,床上羅帳高懸,露出裡麵的被褥來。

兩人將羅帳拆了下來,撕成幾塊,用來打包那幾壇美酒,楊竇年也拿了一塊,走到牆壁前麵,打算挑一些字畫帶走。他對字畫一竅不通,不知哪幾幅最為值錢,隻好隨便挑了二十幾幅順眼的字畫,打包起來,負在背後。

三人收拾好了東西,便走進甬道,這條甬道雖然很長,但隻有一條路,而且頭頂腳下,兩邊牆壁,都是石頭,和剛剛的地道截然不同。

也不知走了多少時候,三人終於走到甬道儘頭,來到一道石門前麵。

楊竇年走在最前麵,伸手推開石門,眼前陡然明亮,還未來得及看清眼前的光景,忽聽得一道女子的驚呼聲,跟著額頭一痛,眼前一黑,什麼也不知道了。

赫連銅桂正站在楊竇年後麵,等著楊竇年拉開石門,哪想到石門拉開一半,楊竇年就向後仰倒,撞入他懷中。

赫連銅桂嚇了一跳,但是手裡提著四壇美酒,他舍不得把美酒扔到地上,實在騰不出手來,去接楊竇年,隻好用胸膛接住楊竇年,叫道:“怎麼回事?”

見楊竇年一聲不吭,隻好屈膝將手裡的四壇美酒放到地上,然後抓住楊竇年的身子,轉過來一看,就見楊竇年額頭上釘著兩枚小小的黑色鋼鏢,兩條鮮血自額頭上流了下來,宛如兩道血淚,雙目圓瞪,臉上頗有驚詫之色,竟然已經死了。

赫連銅桂這一下隻驚得魂飛魄散,心想:“還好剛剛不是我走在最前麵,不然現在頭上釘著兩枚鋼鏢,死得不明不白,不能瞑目的人,就是我了!”但隨即轉念,又想:“他中的是暗器,難道裡麵的人是唐玉?”

赫連銅桂想到唐玉,登時殺心大起,扔掉楊竇年的屍體,抽出刀來,說道:“唐玉就在裡麵,咱們快進去!”說著一個箭步,便拉開石門,衝了進去。隻見置身所在竟似是一間富麗堂皇的女子的閨房,與此同時,一夥人從屋外衝了進來,手裡都拿著明晃晃的兵刃,兩夥人麵麵相覷,都驚得呆了。原來這一夥人竟然也是禦前侍衛。

赫連銅桂心想:“原來我們還在宮裡!”見這一夥人中有好幾個相熟的朋友,便道:“守貴兄弟,這是哪裡?”

夏守貴皺了皺眉,說道:“這是青鳳閣,公主殿下的閨房。你怎會出現在這裡?”聞到他身上的酒氣,眉頭皺得更緊了,說道:“還喝了這麼多酒?”

赫連銅桂聽說這是青鳳閣,一怔之下,想起自己從前聽彆人說過,皇太妃從前在地下建了一間書房,後來銀川公主搬進了青鳳閣,這間書房就給她用了。他從來沒有去過銀川公主的書房,隻道這間書房建在土裡,哪想到竟然是建在山峰之中的天然洞穴裡。

赫連銅桂想到自己剛剛喝的是銀川公主的藏酒,登時嚇得全身冷汗直流。一邊暗罵自己真是糊塗,明知銀川公主的書房建在地下,適才自己看見地洞裡放著那麼多稀罕古玩,奢華家具,還有那十壇醇美無比的名酒的時候,就該想到銀川公主才是,哪裡用得著彆人提醒。

一邊向眾侍衛解釋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將王憐花如何聽到冰庫裡有響動,眾侍衛如何在冰庫裡發現昏迷不醒的陸小鳳,如何在冰庫裡發現了一條密道,三十多名侍衛如何在密道裡遇難,他們這些侍衛如何在密道中分頭行動,他們三人如何發現了建在山裡的書房,如何找到了書房裡的密道,如何沿著密道來到公主的閨房等事一一說了。

那些侍衛聽說了這其中的原委曲折,都忍不住想:“楊竇年也太倒黴了!”

夏守貴說道:“你們過來的時候,公主殿下正在房裡和丁姑娘說話,突然瞧見牆壁上出現一道門,有人站在門後,緩緩將門拉開,公主殿下和丁姑娘都以為開門的人是刺客,丁姑娘就向那道門扔了幾枚鋼鏢,然後帶著公主殿下離開了這間房間。倘若你們開門的時候,先自報家門,讓公主殿下知道,你們是誰,楊竇年哪會就這樣丟了性命。”

公孫五在赫連銅桂向眾人述說他們三人的經曆的時候,就抱著楊竇年的屍體,從地道中走了出來,聽到這話,苦笑道:“我們以為我們早就離開皇宮了,還想著我們走到這條甬道的儘頭,說不定能見到唐玉,我們擔心打草驚蛇,讓唐玉跑了,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哪會想到自報家門。”

夏守貴歎了口氣,說道:“既然這樁差事是皇上交代你們做的,你們還是趕快帶著楊竇年去見皇上吧。”

赫連銅桂和公孫五也有此意,當下便抬著楊竇年的屍體,離開青鳳閣,向冰庫走去,至於他們從書房裡捎來的美酒和字畫,自然不敢帶走,全都留在了青鳳閣裡。

兩人還沒到冰庫,就遇到了幾個侍衛,聽說皇上和王憐花此刻都在禦書房,於是帶著楊竇年的屍體,去了禦書房。

其實這時已經有許多侍衛從地道中走了出來,王憐花根據他們的經曆,畫了一張地圖,雖然還有許多侍衛沒有離開地道,這張地圖尚未完工,但這條地下密道的錯綜複雜,已經可見一斑。

站在外麵的太監進來通報,賈珂和王憐花見又有侍衛從密道中走了出來,當即便要他們進來。不一會赫連銅桂和公孫五抬著楊竇年的屍體走了進來。

賈珂和王憐花見楊竇年的額頭上釘著兩枚鋼鏢,皆是一驚,心想:“難道地道裡真的有人?”

王憐花道:“他是怎麼死的?”

赫連銅桂忙道:“回殿下:卑職三人一路沿著地道,來到了公主殿下建在山腹中的書房,然後順著密道走到了公主殿下的臥室外麵,因為不知道那是公主殿下的書房,所以也沒想到自己竟然身處青鳳閣,就沒有先自報姓名,再推開石門,而是直接推開了石門。當時楊竇年走在最前麵,是他推開的門,他就被守在公主身邊的丁姑娘當成了刺客,以致丟掉了性命。”

王憐花微微皺眉,說道:“父皇一早就派人跟各宮的主人說過密道的事,她們早就知道,接下來可能會有侍衛突然出現在她們麵前,你們若是沒有對她們出手,她們怎會對你們出手?”

但他心念一轉,便已猜到阿紫為何會對他們出手,微笑道:“你們不知道那處山洞是公主的書房,那你們以為是誰的書房?挖這條地道的人的書房嗎?她刻在地道裡的圖案,剛剛害死了那麼多人,放在書房裡的酒,你們也敢拿來喝,完全不怕她會在酒裡下毒,真是好膽量,連我都要佩服你們了!”

赫連銅桂和公孫五聽了王憐花這一番冷嘲熱諷,一張臉都漲得通紅,心裡卻很不服氣,暗道:“你這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倘若你也跟我們一樣,喝了一肚子冰塊似的溪水,肚子嘰裡咕嚕地亂叫,到時你還能忍住不喝烈酒來暖身子,那你才有資格跟我們說這種話!”

他二人喝了整整一壇狀元紅,這紹興狀元紅是極品佳釀,本來就是烈酒,加上他二人喝得又多又急,早就有了幾分醉意,這時覺得王憐花站著說話不腰疼,赫連銅桂越聽越怒,忍不住道:“六殿下,咱們黨項人生下來就會喝酒,美酒就和清水一樣,一日都離不開它。彆說那幾壇美酒裡沒有毒藥了,就算真的被人下了穿腸的劇毒,咱們該喝還是得喝。

何況我們在此之前,喝了一肚子冰冷的溪水來解渴,如果不喝點烈酒暖暖身子,可能早就倒在地道裡了。我們開了一壇狀元紅喝,那也是為了能夠暖和身子,以便全力以赴地給皇上辦事啊。

我知道漢人酒量不行,幾杯酒下肚,就醉的東倒西歪,眼睛也睜不開了。你自小跟著漢人生活,沾上了他們的窮酸氣,那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如今你已經回到皇上身邊了,你可得把你身上的窮酸氣改一改,多學學皇上的英武豪邁,畢竟你身上也流著一半黨項人的血的!”

王憐花微微一笑,心想:“不好意思,老子和你們黨項人一點關係也沒有,倒是有點胡人的血統。”

賈珂見赫連銅桂不僅明目張膽地搞種族歧視,最重要的是,竟然敢說王憐花身上有窮酸氣,心下著惱,礙於現在還在扮演啞巴,沒法直接罵他,索性抄起一個硯台,向他砸去。

那硯台是翡翠的,落到赫連銅桂的頭上,呲啦一聲脆響,硯台登時四分五裂,碎成無數碎塊,落到地上,赫連銅桂更是被硯台砸的頭破血流,眼前直冒金星,身子晃了幾晃,險些暈倒在地。

賈珂這一下隻嚇得赫連銅桂魂飛魄散,登時酒意全無,清醒過來,想到自己剛剛說了些什麼,心中更添幾分驚懼,顧不得自己痛得要命的額頭,連連磕頭,說道:“皇上饒命,殿下饒命!卑職這是喝多了酒,腦袋暈暈乎乎的,才說起了渾話來。卑職打小就有這個毛病,找了好多大夫,也始終治不好,隻求皇上和殿下看在叔叔的麵子上,不要把卑職剛剛說的屁話放在心上。”

他額頭上鮮血直流,跪在地上,不住磕頭,額頭一次次地碰到地毯上,弄得地毯上到處都是鮮血。

賈珂和王憐花根本不知道赫連銅桂的叔叔是誰,畢竟姓赫連的黨項人挺多的,大臣就有七八個,而且這七八個人並不是一家人。

賈珂心想:“你這麼看不起漢人,你叔叔十有八|九和你一個態度,我一個漢人,乾嗎要給你叔叔麵子?等我查清楚你叔叔是誰,就找個由頭,把他開除了。”冷哼一聲,寫道:“你這小子狗膽包天,竟敢辱罵朕的兒子。朕就是看在你叔叔的麵子上,剛剛隻是用硯台砸你的腦袋,如果沒有你叔叔,朕剛剛就會把你的腦袋一腳踹下來!”

王憐花接過紙來,掃了一眼,忍不住一笑,隨即清了清嗓子,將紙上的話念了出來。然後笑道:“赫連銅桂,你說我身上有窮酸氣,可是父皇就是喜歡我身上的窮酸氣,這可怎麼辦啊?”

賈珂聽到這話,偷偷一笑,心想:“王憐憐,你收著點啊!老子現在是你爹,可不是你老公啊!”但又覺得王憐花這副洋洋得意的模樣,實在可愛得很,忍不住苦惱地想,怎麼辦,完全舍不得讓他收斂一點,甚至恨不得他把尾巴再翹得高一點,就算讓宮裡的侍衛們,天天在興州城敲鑼打鼓,說王憐花是皇上最寵愛的兒子,那也很好啊。:,,.,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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