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3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1 / 2)

忽見遠處走來一個少年,約莫十七八歲年紀,眉目清秀,皮膚白皙,一雙眼睛尤其明亮,陽光下好似海水一般蔚藍。他的頭上纏著一圈深藍色的發帶,穿著一身深藍色的粗布衣服,似乎是個小廝,手裡拿著三串糖葫蘆,糖葫蘆用油紙包著,隻露出竹簽來。

姬苦情心想:“這定是哪家的小廝,出來給少爺買糖葫蘆吃的。”向那藍眼少年上下打量,見他容貌之俊,絲毫不遜於賈璉,又是個身份卑賤的小廝,自己把他帶走了,最多他的主人家派幾個人出來找他,翻不起什麼風浪來,可不就是自己給妹妹找的情人的上佳人選。

姬苦情心中一喜,從屋頂上躍下來,走到那藍眼少年身邊,從懷中取出一錠金子,故意尖著嗓子,問道:“少年仔,這是不是你掉的東西?”

那藍眼少年看了他一眼,臉上露出幾分驚喜,說道:“這錠金子,我確實看著眼熟,像是我剛剛掉在地上的。老伯拿著金子問我,是要還給我嗎?”

姬苦情點了點頭,說道:“這既然是你的金子,你就把它拿走吧,我老人家總不會貪圖你的金子。”

那藍眼少年伸手去拿那錠金子,手指剛一碰到那錠金子,姬苦情突然間反轉手掌,已扣住那藍眼少年的右手脈門,壓低聲音,說道:“你現在就跟我去一個地方,否則我立刻捏碎你的手腕。”

姬苦情心想這小白臉隻是個小廝,應該沒學過武功,不好用的力氣太大,免得弄傷了他的手腕,又得重新找個小白臉,因此直接扣住這小白臉的脈門,無論這小白臉會不會武功,如今脈門已被自己牢牢扣住,自是全身勁力儘失,半點力道也使不出來了。

那藍眼少年臉上果然露出驚恐之色,說道:“好,好,我跟你去,你彆捏碎我的手腕。隻是這錠金子,你要給我。”

姬苦情見這藍眼少年死到臨頭,竟然還惦記這錠金子,嗤的一聲笑,壓低聲音,說道:“這錠金子算什麼。隻要你乖乖地聽話,我要你伺候什麼人,你就使出渾身解數,把她伺候得高興了,便是金山銀山,我也能給你。”

那藍眼少年眼睛一亮,似是貪心大起,說道:“若能得到金山銀山,那是再好也沒有。隻是不知老伯你要小的伺候什麼人?金山銀山,你也能給我,難不成是公主娘娘?”

姬苦情悠悠地道:“我要你伺候的,是這世上最高貴的女人,那些金枝玉葉的公主,在她麵前,也是要自慚形穢的。”

忽聽得身後有人叫道:“喂!你是什麼人!抓我小廝的手做什麼!”

姬苦情回頭一看,就見一個錦衣玉飾的年輕公子,站在他的身後,瞪視著他,臉上頗有怒容。

姬苦情見這錦衣公子服飾華麗,顯然是個富貴人家的公子,此時皺起眉頭,更襯得臉如冠玉,星目劍眉,心想:“這小白臉的模樣,妹妹一定也很喜歡。”於是手指加了幾分力氣,見那藍眼少年微微蹙眉,臉上露出痛苦之色,便壓低聲音,說道:“你跟他說我在給你看手相,把他叫過來。”

那藍眼少年忙道:“少爺,這老伯在給我看手相呢。他說我命中注定會娶一個高貴無比的老婆,日後能得好幾座金山銀山。少爺,這老伯給人看手相看得這麼準,你也過來給他看看吧。”

那錦衣公子聽了,臉上怒容頓消,笑道:“你這小子怎知人家說的準不準?隻因他說了幾句合你心意的吉祥話,那就是說的準了?”說著走了過來。

那藍眼少年笑道:“人家都說否極泰來,我這幾天走了黴運,總是倒黴,早就想著該轉好運了。我是先想著自己該轉好運了,然後聽到了這個好消息,那這個好消息當然是真的了。”

姬苦情見那藍眼少年話語中的歡喜之意不似作偽,竟似真的以為他搭上好運,馬上就能出人頭地,得到金山銀山了,不免暗自好笑,心想:“世上竟有這樣的繡花枕頭,真笑話奇談了。不過他是繡花枕頭倒好,最好他的少爺也是繡花枕頭,他們若是聰明了,反而容易橫生枝節,壞我好事。”

那錦衣公子走到姬苦情麵前,見姬苦情兀自抓著那藍眼少年的手腕不放,臉上微現詫異,說道:“你不是已經給他看完手相了嗎?還抓著他的手做什麼?”

姬苦情也不囉嗦,伸手扣住那錦衣公子的脈門。

那錦衣公子“啊”的一聲,驚慌失措地道:“你……你……你這是要做什麼?哪有人給彆人看手相,連聲招呼都不打?”說著便要將手腕從姬苦情手中抽出來。

但是姬苦情的手指好似五根鐵鉗一般,牢牢扣住他的脈門不放,他哪裡掙脫得開,隻好求饒道:“我知道了,你是想要錢,是不是?隻要你不傷害我,你要多少錢都好說。”

姬苦情壓低聲音,說道:“你若是不想我傷害你,就乖乖地跟我走吧。”見那錦衣公子點頭,便帶著那錦衣公子和那藍眼少年來到馬車前麵,點住他們的穴道,然後將他們扔進車裡。

姬苦情離開以後,姬葬花給自己臉上的傷口塗了傷藥,然後進了飯館,坐在靠窗戶的位置,點了一壺清茶,兩樣細點,有個小販從外麵經過,姬葬花見小販的竹簍裡的兔子十分可愛,於是買了一隻雪白的兔子,抱在懷裡,輕輕撫摸。

這時見姬苦情帶著兩個年輕俊俏的男人回來,姬葬花叫來店夥結賬,然後抱著兔子,走了出去,向姬苦情道:“玉世伯,你怎麼帶了兩個人回來?”

姬苦情尖著嗓子說道:“這兩人是一對主仆,我在街上遇到他們,索性一起抓回來了。我還有些事要做,現在就得走,什麼事情,都沒來得及跟他們說呢,請你幫我給他們說說吧。還有,代我向你母親問好。”

姬葬花道:“玉世伯慢走。”

姬苦情向遠處走去,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摘下鬥笠和白布,換掉衣服,扮成車夫,又趕了回來。

姬葬花見姬苦情回來了,便抱著兔子,躍上馬車,掀開車帷,見賈璉靠在車裡,兀自昏迷不醒,大概是因為發燒不退,他臉上都泛起了紅暈,那錦衣公子和藍眼少年歪歪扭扭地躺在車裡。他二人都被姬苦情點了穴道,現在的姿勢雖然十分彆扭,但也沒法改變姿勢。

姬葬花將兔子放在懷裡,伸手扶起那錦衣公子和藍眼少年,讓他們後背靠在車廂上,伸手解開了他們的穴道,說道:“剛剛玉世伯跟我說,他有事要做,來不及跟兩位解釋,他為什麼要把你們帶到這裡來,所以讓我代他向你們解釋。這位玉世伯是家母的一位老友,他知道家母閨中寂寞,自己無暇陪伴家母,所以把你們送了過來,讓你們代替他陪伴家母。”

那錦衣公子滿臉難堪,說道:“當真豈有此理!你們在街上強搶民男,還將王法放在眼裡嗎?何況……何況你的年紀已經不小了,你的母親年紀得多大了,做我祖母,都綽綽有餘吧!你讓我伺候你母親,這……這如何使得!”

姬葬花笑了笑,說道:“王法?在我麵前,我說的話,就是王法。”然後從懷中取出那隻葫蘆形的木瓶,倒出兩粒藥丸,顏色好似珊瑚,說道:“這裡有兩粒斷腸裂心的毒藥,一時半會兒,要不了你們的性命。你們最好把這兩粒毒藥吃了,然後乖乖地聽我吩咐。隻要我吩咐你們做的事情,你們都辦成了,我保證給你們解藥,再給你們一大筆錢,讓你們一輩子衣食無憂,不然……”

說到最後,忽然將懷裡的兔子抱了起來,一手托著兔子的身體,一手抓著兔子的耳朵,隻聽得喀喇一聲輕響,兔子的脖子便被他扭斷了。

兔子的腦袋軟軟地貼在身體上,眼中已經沒了光澤。姬葬花輕輕撫摸這兔子的腦袋,動作比先前還要輕柔數倍,臉上也露出溫柔的神色,就像是在撫摸他的寶貝。

他看著那錦衣公子和那藍眼少年,說道:“不然我也隻好把你們變成這副模樣了。”

那藍眼少年打了個寒戰,臉上露出恐懼之色,突然伸手將那兩粒藥丸拿了起來,便要送進嘴裡。

姬葬花道:“這是你們兩個人的量。”

那藍眼少年聽到這話,便將一粒藥丸塞進了自己嘴裡,又將一粒藥丸塞進了那錦衣公子的嘴裡。

那錦衣公子一愣之下,嘴裡已經看不見藥丸了,連忙用力咳嗽,但是藥丸已經咽下,又如何能將藥丸吐出來?

那錦衣公子又驚又怒,忽然伸手揍了那藍眼少年一拳,喝道:“你要死麼?這毒藥你自己吃就夠了,乾嗎拽著我一起吃?”

那藍眼少年被那錦衣少年揍得身子一歪,但很快坐直身子,說道:“少爺,你若是不想吃藥丸,何不現在就把腦袋伸過去,讓他把你的脖子掰斷?夫人從前要你學武功,你總是嫌累不肯學,現在咱們打不過人家,還不是隻能按照人家說的做?”

那錦衣公子怒目而視,但很快轉過頭去,不再看那藍眼少年了。他剛剛還像一隻怒發衝冠的大公雞,轉眼間這隻大公雞就已打了敗仗,隻能垂頭喪氣地坐在那裡。

姬葬花道:“剛剛那位玉世伯把你們抓來,是要你們代替他伺候家母,這是他要你們做的事,而我這裡還有另一件事要你們去做。”

那藍眼少年道:“我們如今已經吃了你那斷腸裂心的毒藥,隻要你肯給我們解藥,放我們離開,要我們做什麼事都行。”

姬葬花從懷中取出那隻青色瓷瓶,說道:“家母有個習慣,晚飯之前,一定會喝一碗甜湯。放在這隻瓷瓶中的毒藥,叫作‘彩雪散’,放進水中,無色無臭,見血封喉。

我要你們想辦法將這瓶彩雪散,倒進家母喝的甜湯裡,隻要你們幫我做成此事,等到家母喝下甜湯以後,我就按照事先約定,給你們剛剛那兩粒藥丸的解藥,再給你們一大筆錢,讓你們一輩子衣食無憂,然後送你們離開。”

那錦衣公子滿臉驚駭,結結巴巴地道:“你……你要我們用這毒藥殺死你母親?”

姬葬花點點頭,說道:“不錯。”

那錦衣公子道:“可是……可是她不是你母親嗎?俗話說虎毒不食母,就算她有什麼過錯,但也是你母親,你怎能這麼做?”

姬葬花臉色一沉,眼中閃爍著陰沉的光芒,說道:“你不覺得,你的話實在太多了嗎?”

那錦衣公子垂下了頭,說道:“我……我隻是太驚訝了,我不明白……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姬葬花咬牙切齒地道:“你不明白的事情多著呢!你又不是我,你怎會明白!”說到最後,雙目圓睜,滿臉通紅,然後忍不住用袖子擦了擦眼睛,仿佛那錦衣公子這句話,令他想起了什麼傷心事一般。

那藍眼少年將那隻青色瓷瓶拿了過來,拔出瓶塞,向瓶中望了一眼,然後道:“這毒藥看上去像是麵粉,混在白糖裡,也不容易看出來。我們今天才去你家,你家的下人,肯定不會讓我們隨便進出廚房,你要在甜湯裡下毒,為何要找我們,而不是買通廚房的下人下毒,或是自己溜進廚房,往甜湯裡下毒?”

姬葬花臉上表情十分痛苦,仿佛想了什麼傷心事,過了片刻,冷冷地道:“因為你們中毒了,而我沒有。倘若你們不想要解藥,那你們可以不給家母下毒,或是向家母揭發我的罪行,我向來仁慈,從不會阻止任何一個想死的人自尋死路的。”

姬苦情聽到車裡的人談妥了,便驅車來到姬悲情住在的大宅前麵,守在門前的兩個家丁,還記得他假扮的車夫的模樣,見到是他,便將門打開,讓姬苦情進去。

姬苦情想到妹妹就在這裡,一顆心怦怦直跳,又緊張,又害怕,隻盼妹妹不會突發奇想,在院子裡散步,兩人正好遇見,他可沒把握能在妹妹麵前蒙混過去。

好不容易到了車棚,姬苦情將車停下。

姬葬花躍下馬車,那錦衣公子和那藍眼少年跟著下來。

姬葬花瞪了他們一眼,說道:“怎麼隻有你們兩個下來了?車裡那個人,你們看不見嗎?把他扛下來,隨我去見母親。”

那錦衣公子和那藍眼少年對望一眼,藍眼少年任勞任怨地上車將賈璉扛了下來。

姬葬花帶著三人向大廳走去,路上遇到丫鬟,問道:“母親呢?”

那丫鬟道:“夫人在園子裡賞花,還不知道少爺回來了,婢子這就去告訴夫人。”

姬葬花道:“我去大廳等母親。”

那丫鬟認出那藍眼少年肩上扛著的是賈璉,見他昏迷不醒,雖心下好奇,卻也不敢多問,又向那錦衣公子和那藍眼少年瞧了一眼,問道:“少爺,這兩人看著麵生,不知是做什麼的?”

姬葬花道:“他們都是彆人送來給母親解悶的。”

那丫鬟笑著點頭,說道:“少爺先去大廳休息,婢子這就去找夫人。”說罷,轉身去了花園。

姬葬花帶著三人進了大廳,坐到椅上。

那錦衣公子和那藍眼少年沒地方坐,隻能站在姬葬花的身後,賈璉則被那藍眼少年放在了地上。

過了一會,姬悲情走了進來,向那錦衣公子和那藍眼少年瞥了一眼,坐到主位,問道:“他們是你父親送來的?”向地上的賈璉瞥了一眼,又道:“你父親為了讓我把他的人留下來,就故意把玉羅刹的人弄成這副模樣?”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