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珂擺弄著桌上的瓶瓶罐罐,說道:“她隻怕來不及去做彆的打算。李仁敢找宮九合作刺殺先皇,這件事肯定是在她的意料之外。李仁偽造聖旨想要置西門吹雪於死地,逼得她不得不公布西門吹雪的身世,她二十幾年來的謀劃,全都被這件事打亂了。
不等她冷靜下來,想想接下來應該怎麼走,李仁就讓西門吹雪來興州城了。即使她不知道李仁在興州城安排了這樣一出好戲,想要名正言順地除掉李淳和西門吹雪,李仁剛剛登基,皇位還沒坐穩,就急著把西門吹雪趕出京城,擺明了沒把西門吹雪的當成自己可以信任的表弟,而是需要提防的敵人。
我想姬悲情肯定也看出了李仁的提防之意,所以放著京城的事情不管,跟著西門吹雪來了興州城,免得西門吹雪中了李仁的算計,即使她真有什麼計劃,應該也是在路上想出來的,等她到了興州城再實施了。
但是今天姬悲情剛到興州城,什麼都沒來得及做,便中了姬葬花的算計,到了晚上,就被姬葬花做成了蠟人,即使她有通天的手段,若是來不及施展,又有什麼用呢。”
賈珂說到這裡,臉上露出一絲玩味的微笑,續道:“其實仔細想想李仁做的這幾件事,還真是有意思。當時李仁偽造的那道聖旨,已經足以將西門吹雪打入萬劫不複之地,陸小鳳都一籌莫展,覺得西門吹雪這次一定死定了。
但是李仁知道西門吹雪的身世以後,竟然就放過了西門吹雪,仿佛他對骨肉親情十分看重,既然西門吹雪是韓大將軍的兒子,是他的表弟,那麼他們就是一家人。
可是緊接著李仁就把西門吹雪送來了興州城,讓西門吹雪做殺死李淳的凶手,可見他對西門吹雪根本沒什麼骨肉親情,也不把西門吹雪當成一家人看待。這兩件事中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要麼姬悲情當時給了李仁很多東西,李仁看在這些東西的份上,把西門吹雪放了出來,隻是他因為從前先皇以為西門吹雪是自己的兒子的時候,姬悲情一聲也不吭,現在西門吹雪進了天牢,姬悲情就說西門吹雪是韓大將軍的兒子,對姬悲情的狼子野心十分清楚,所以收下這些東西以後,繼續要西門吹雪的命;
要麼他最初確實是把西門吹雪當成一家人看待,畢竟西門吹雪武功高強,盛名遠播,武林中幾乎無人不曉,如果西門吹雪無心皇位,李仁有這樣一個表弟,自然是利大於弊,但是後來他知道了某些事情,就對西門吹雪態度轉變,非殺死他不可了。”
王憐花忽然一笑,說道:“如果李仁想要了解西門吹雪,我相信吳明一定很樂意幫這個忙。”
李仁找宮九合作刺殺先皇這件事,在宮九成功逃出皇宮以後,就成了李仁的把柄。隻要李仁想要坐穩皇位,就不得不受吳明挾製威脅,事事聽命於吳明,儼然便是吳明養的一條狗。
姬悲情和吳明一樣想做皇帝,吳明當然不會希望自己養的狗,和姬悲情靠得太近,即使李仁從來不曾好奇過西門吹雪的事情,吳明隻怕也會想辦法讓李仁知道姬悲情這些年的謀劃的。
賈珂笑道:“吳明在這件事上,自是格外的善解人意,樂於助人。不過麼,我覺得真相更可能是第一個。”
說到這裡,將手中的瓷瓶舉了起來,看了兩眼,續道:“姬悲情從前放任先皇把西門吹雪當成自己的兒子,打的是什麼算盤,實在太明顯了,姬悲情突然投誠,李仁可能會半信半疑,太後決不會那麼容易相信她的。
我本來以為,太後和李仁是覺得,他們已將西門吹雪的身世昭告天下,西門吹雪再也沒法威脅到李仁的皇位了,無論他從前是怎麼想的,他們都不必忌憚他了,所以這麼痛快地放過西門吹雪。現在知道太後和李仁仍然十分忌憚西門吹雪,那麼他們先前表現出來的不必忌憚,隻用骨肉親情解釋,可就說不通了。”
王憐花略一沉吟,突然笑道:“若是如此,姬悲情也不用給李仁和太後多少東西,來交換西門吹雪的性命,她完全可以用玉嬪的身份來威脅韓家,比如跟韓家說:如果西門吹雪死了,她就把當年韓延和玉嬪私通,不久珠胎暗結,生下西門吹雪的事情昭告天下。
當年姬悲情詐死離開皇宮,原是逼不得已,她早就想好日後要讓西門吹雪認祖歸宗,一定留下了很多能夠證明她和西門吹雪的身份的證據,玉嬪可是老皇帝的妃子,韓延和皇帝的妃子私通,這件事傳將出去,不僅韓家會有滅門之災,李仁和太後一定也會受到牽連。
說不定還會有人趁機潑太後臟水,說道太後生的兩個兒子,其實都不是老皇帝的親生兒子,他們兩個的親生父親另有其人,嘿嘿,要是我來編,我就說他們兩個的親生父親是吳明。
吳明和太後相識於微時,後來太後進宮,做了老皇帝的妃子,吳明舊情難忘,經常進宮看望太後,一來二去,兩人就有了李仁,過了幾年,又有了李孝。
當年吳明設計除掉李慎,就是因為李慎比李仁年紀大,又手握軍權,可能會威脅到李仁的皇位,所以他費心思除掉李慎,給兒子掃平道路。但是他沒想到,李仁明明清楚自己的身世,卻因為他不是皇帝,不肯讓他這個父親。他一怒之下,便對自己發誓,定要坐上皇位,讓兒子當著眾人的麵,叫自己一聲‘爹’。”
賈珂聽到這裡,實在忍耐不住,大笑著倒在王憐花的懷裡,笑道:“吳明費儘心思地造反,原來隻是為了聽兒子叫他一聲‘爹’,那我可比他幸運多了。”
王憐花伸手摟住賈珂,笑道:“怎麼說?”
賈珂笑道:“吳明要聽到兒子叫他一聲‘爹’,還得做了皇帝才能聽到,我就不一樣了,我想要聽到王公子叫我‘爸爸’,隻需把王公子帶去床上。”
王憐花臉上露出恍然之色,說道:“多謝賈兄提醒,看來在下也不能這麼好說話了。往後你想要聽在下叫你什麼,在下一律對你不理不睬,等你坐到龍椅上——”
賈珂笑道:“我就可以當著眾人的麵,叫你‘皇後娘娘’了?”
王憐花微笑著按住賈珂的後腦勺,將賈珂的臉死死地按在自己的胸口上,說道:“而且李仁是吳明的兒子,宮九是吳明的手下,吳明的手下殺死了老皇帝,誰會相信,這件事和吳明的兒子沒有關係。
到時李仁不僅做不成皇帝,性命都未必能夠保住。姬悲情跟他們魚死網破,最多隻是死個西門吹雪,他們絕不敢跟姬悲情魚死網破,自然隻能順著姬悲情的意,放過西門吹雪了。”
賈珂道:“糊糊癢癢說得有理。”這時他的臉仍然埋在王憐花的胸口,說話聲音模糊不清,倒沒什麼奇怪的,奇怪的是,他的前半句話模糊不清,聽不出來說的是什麼,後半句話卻又說得十分清楚了。
王憐花聽得納悶,問道:“什麼‘糊糊癢癢’?”
賈珂一笑,說道:“是啊,這是什麼呢?”
王憐花聽到這話,哪還猜不出來,賈珂是什麼意思,哼了一聲,說道:“老子要做皇帝!”
賈珂哈哈一笑,說道:“好啊,給你了。往後你是皇帝,我就是你的皇夫。”跟著直起身來,抱起王憐花,將王憐花放在桌上,吻住王憐花的嘴唇。
過了片刻,王憐花用鼻尖蹭了蹭賈珂的鼻尖,笑道:“咱們若能找到姬悲情留下來的證據就好了,即使沒法讓吳明和李仁、李孝父子相認,至少也能用這些證據威脅李仁幫咱們做點事情。反正他已經不做人,隻做狗了,那他做吳明的狗,和做咱們的狗,哪有什麼區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