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傍晚,眾人在小鎮歇宿,賈珂和王憐花放下行李,便去附近酒樓吃飯,不等酒菜上來,一個女子迎麵走來,在兩人麵前坐下,卻是柳無眉。
賈珂和王憐花看見柳無眉,絲毫不覺驚訝,他們這麼多人一起趕路,還要運送柴玉關和王雲夢的屍身,押送玉天寶等西方魔教教眾,動靜自然很大,柳無眉不來找他們才是奇怪。
賈珂笑道:“你來的正是時候,我們還沒吃晚飯呢,一起吃嗎?”
柳無眉微笑道:“我不知你們幾時過來,剛剛已經吃了一些點心。飯菜就罷了,酒倒是可以陪你們喝幾杯。”
王憐花一笑,吩咐店夥添上一副杯筷。
三人喝過一杯,柳無眉從懷中取出一本賬簿,遞了過去,說道:“這是趙姑娘拿出的買命錢,一共三十七萬兩銀子,其中二十萬兩是現銀,餘下的十七萬兩是她拿出的古董、玉器、寶石、字畫、首飾等物折算後的價值。”
賈珂接過賬簿,翻開掃了幾眼,笑道:“趙姑娘果然是個有錢人!我每次見到她,都覺得不宰她幾刀,實在對不起她手裡的錢。”
柳無眉嫣然一笑,說道:“趙姑娘自己也是這樣覺得的。我倆分手的時候,趙姑娘還跟我說,她從前以為你把她當成仇人,如今才知你把她當成肥羊,變著法地從她身上薅毛。還問你就不怕她遷怒於張公子,把張公子的頭發全都拔光了嗎?”
賈珂忍不住哈哈一笑,說道:“可惜無忌回武當去了,否則我定要把趙姑娘這句話學給他聽,然後勸他趕快學一門保護頭發的武功,免得下次他美滋滋地去見趙姑娘,然後被趙姑娘拔光了頭上這三千根煩惱絲。”隨即想到張無忌若是也在這裡,聽到趙敏這句話,隻怕會驚得呆住,然後鬱悶地道:“趙姑娘和小叔叔鬥法,為什麼最後倒黴的人是我。”忍不住笑得更加開心。
王憐花笑道:“到時你一定要跟他說,這世上根本沒有能保住他的頭發的武功,他若要萬無一失,不如自己先把頭發剃光了,到時趙敏想要拔他的頭發,麵對他的光腦殼,自然無從拔起。”
賈珂噗嗤一笑,說道:“這樣跟他說太直白了,他肯定一眼就看出我是在逗他玩了。”心想:“但若換個委婉的法子跟他說,他說不定真把頭發剃光了。”然後看向柳無眉,問道:“無眉,你在岩雀峰上,有沒有見過楚留香?”
柳無眉道:“楚香帥?沒有見過。”
賈珂道:“你離開岩雀峰的時候,周芷若是和你一起離開了岩雀峰,還是自己待在岩雀峰上,等楚留香過去找她?”
柳無眉略一回憶,說道:“後者。你們離開以後,我便率領官兵登上岩雀峰,將留在岩雀峰的人通通押下山去,隻有周姑娘和殷姑娘這些靈鷲宮弟子,仍然留在山上。我當時問過周姑娘,要不要和我們一起走,周姑娘說她要等楚香帥過來找她,就不跟我們一起走了。”
王憐花道:“後來你再也沒有見過她?”
柳無眉道:“再也沒有見過。我知楚香帥和周姑娘都是賈公子的朋友,便沒去留心他們。如今他們已經不是朋友了嗎?”
王憐花悠悠地道:“楚留香或許還是朋友,周芷若或許早就不是朋友了。”
柳無眉點了點頭,說道:“我會留意他們兩個的消息的。”
賈珂見柳無眉也不知道楚留香之後是否去過岩雀峰,不禁有些失望,又道:“我們離開岩雀峰以後,沒走多遠,段譽就帶著一些人回岩雀峰找你了,你可見到他了?”
柳無眉道:“段世子回來得還算及時,他若是再晚半天,就見不到我了。我當時知道他的來意,便分出三百人陪他在昆侖山上尋找段王爺,其餘人跟我一起將眾人押回京城。”
頓了一頓,又道:“段王爺的死訊我也已經聽說了,如今段王爺已經回來了,段世子卻始終沒有半點音訊,也不知他是還在昆侖山上尋找段王爺,還是已經在路上出事了。大理國皇帝沒有子嗣,隻要冊封段王爺為皇太弟,如今段王爺死在了西泥國,大理國皇帝勢必要將段世子立為皇儲。
我在岩雀峰下見過段世子的事可不是秘密。前幾天京城那邊傳來消息,有官員去侯府找我,知道我眼下不在京城,還要他們設法通知我,叫我立刻趕回京城,他們有事問我。我看他們十有八|九是要向我打聽段世子的事情。”
賈珂道:“那倒未必。你幫我把人押回京城,如今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了。他們說不定是要向你打聽我的事情。”
柳無眉聽到這話,並不意外,隻是歎了口氣,說道:“如今這位皇帝,他做太子的時候,你和他一點也不親近,現在他做了皇帝,自然看你哪哪都不順眼。”
賈珂鑒貌辨色,問道:“難道我不在京城的這段時間,我身邊的人已經被他為難過了?”
柳無眉點點頭,說道:“前幾天皇上給榮國府下了一道聖旨,說是廉王雖然做了許多錯事,但畢竟是皇上的弟弟,如今廉王客死他鄉,又沒成親,皇上不能讓他孤零零地走了。
之春姑娘才貌雙全,賢良淑德,與廉王年紀相仿,而且公子你和廉王感情甚篤,廉王若是尚在人世,之春姑娘嫁過去以後,定與廉王情投意合,實是廉王妃的不二人選,便將之春姑娘封為廉王妃,三日後就與‘廉王’大婚。”
賈珂聽李仁竟敢把賈之春嫁給李淳,心下大怒,但知李仁有把柄在吳明手上,處處受吳明挾製,這件事未必就是李仁的主意,沉吟片刻,實在想不出李仁或是吳明把賈之春嫁給李淳,能從中得到什麼好處,問道:“然後呢?”
柳無眉道:“皇上下了這道聖旨以後,便派了一百二十名武功高手,將之春姑娘帶出榮國府,關在了城南的一所宅子裡,二百四十名高手分成兩班,輪流看守之春姑娘。到了第三天晚上,之春姑娘就消失不見了。”
賈珂臉色微變,說道:“什麼叫消失不見了?”心想:“難道李仁擺出這麼大陣仗對付之春,是為了營造出之春抗旨出逃的假象,光明正大地將之春扣下,好用之春的性命來威脅我?”
柳無眉道:“現在還無法確定是怎麼回事。就我打聽到的消息來看,皇上下旨賜婚之前,宮裡的暗衛曾去太醫院要過‘十香軟筋散’,後來暗衛又去太醫院詢問有沒有和‘十香軟筋散’藥性相仿的毒藥,最後要走了同樣能令人武功暫失,但是藥效不如‘十香軟筋散’的‘七霜化雪丸’。
之春姑娘練過武功的事,知道的人雖然不多,但隻要向榮國府的下人打聽一二,自然瞞不過去。而且當年王公子中了‘十香軟筋散’,賈公子曾向皇上討要過解藥,王公子的醫術又是出了名的高明,配製出幾份一模一樣的解藥,想必並非難事。
所以我打聽到這件事以後,就懷疑暗衛去太醫院要的‘十香軟筋散’,是給之春姑娘準備的,後來他們想到賈公子手上有‘十香軟筋散’的解藥,之春姑娘手上說不定也有,這才換成了藥效不如‘十香軟筋散’的‘七霜化雪丸’。”
王憐花點了點頭,說道:“當年知道我中了‘十香軟筋散’的人雖然不多,但是宮裡知道的人一定不少,這些知情人不可能都是傻瓜,必會有人想到此事,然後在李仁對著骨頭流口水的時候提醒他的。”
柳無眉不明白王憐花為何說皇上對著骨頭流口水,賈珂哪會聽不出王憐花這是在罵李仁是吳明的狗,他雖然十分擔憂賈之春的安危,還是忍不住笑出聲來。
柳無眉又道:“皇上派去看守之春姑娘的那一百二十名高手,一共死了五十六人。我聽說其中五十四人是被人一劍刺中要害,餘下兩人是死於暗器。殺死他們的暗器,是一種牛毛般的細針,上麵塗著見血封喉的毒藥。”
王憐花目光閃動,說道:“五十四人都是一劍刺中要害?看來殺死他們的人,劍法一定非常厲害。”
柳無眉道:“而且一定非常的快。這一百二十名高手將那座宅子團團圍住,每個人都負責看守一個地方,一旦有人受到攻擊,旁邊的人定會聽到動靜,過去支援。以他們的武功,這樣的布置本該萬無一失。但是活下來的那六十四人說,那天晚上,他們沒有聽到任何聲響,直到第二天早上,接班的人過來,看見了那五十六人的屍首,他們才知道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王憐花道:“有這樣的劍法的人,江湖上可沒有幾個。”
柳無眉道:“屈指可數。”
王憐花想著吳明這邊的劍客,說道:“難道是葉孤城?”
柳無眉道:“葉孤城隻怕沒有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