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鳳剛從合芳齋出來,就聽到有人叫他,回身看去,隻見林平之從合芳齋走了出來。
林平之從青城派手中逃出來後,擔心被青城派發現行蹤,便給自己起了個假名,叫作林花笠。“花笠”二字來自他和父母被青城派擒獲時所在的那家小飯館,那家小飯館叫作梨花飯館,他將“梨花”二字順序顛倒,用作自己的名字,以此來警惕自己,不可忘記當日之仇。
他遇到陸小鳳和西門吹雪以後,雖對二人身份深信不疑,但他畢竟在江湖上見慣了人心險惡,因此一直沒將自己的身份告訴陸小鳳,隻說自己和父母約好在京城見麵,還說自己對賈珂仰慕已久,這次來京城,一直盼望能夠與他結識。
因為林平之武功平平,又從來不用林家劍法,陸小鳳隻當他是一個初出茅廬的無名之輩,和當年初出茅廬的自己一樣,好奇心很重,那些成名的英雄好漢,都想結識一番,也沒放在心上。這時見林平之叫住自己,陸小鳳笑道:“怎麼了?”
林平之遲疑了一下,道:“陸兄,你是去找賈大人嗎?”
陸小鳳笑道:“你想跟我一起去?”
林平之去王府找賈珂,自然不敢向府上的家丁自報家門,隻能用假名求見。但是林平之本人和賈珂毫無交情,何況他捏造的身份隻是一個無名小卒,王府的家丁肯不肯幫他進去通報都是兩說。
林平之思來想去,覺得隻憑他自己,見到賈珂的希望實在太過渺茫,所以想問陸小鳳,能不能帶他去見賈珂,這時見陸小鳳主動問起,他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忐忑不安,生怕陸小鳳就此拒絕,遲疑了一下,笑道:“陸兄若是不方便就算了。”
陸小鳳確實不方便,他現在去找賈珂,是去找賈珂了解一下京中的形勢,還有幾件要緊事要跟賈珂商量,沒時間給林平之和他仰慕已久的賈珂親近。
陸小鳳笑道:“賈珂和王憐花現在是長安中炙手可熱的大紅人,我去找賈珂,也不一定立刻就能見到他。我看不如這樣,今天中午或者晚上,隻要他和王憐花有空,我就把他們約出來吃飯,到時候叫上你,怎麼樣?”
林平之見陸小鳳真的不便現在帶他去見賈珂,心下不免有些失望,但陸小鳳也不是不肯幫他,他自也領情,笑道:“陸兄,多謝你啦!”
陸小鳳笑著揮了揮手,轉過身,繼續向王府大步前行。
他經過一家古玩字畫店的時候,一隻手突然伸了出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陸小鳳的肩膀當然不是誰都能拍到的,即使這隻手的出現在陸小鳳的意料之外,但是它伸過來時帶動的氣流,足以提醒陸小鳳有人靠近。
陸小鳳卻沒有避開這隻手,這隻手的主人顯然是名武功高手。
陸小鳳回過頭,就見一個白發道人笑著從店裡出來,說道:“你果然來京城了,我先前還跟古鬆打賭,你會在第幾天來京城呢。”
這道士雖然滿頭白發,不見半根青絲。但皮膚光潔,臉泛紅光,神采奕奕,沒有半點老態,身形高瘦,舉止瀟灑,穿著件破破舊舊的道袍,正是蓬萊派的長老木道人。後麵跟著一個麵容清臒,衣衫整潔的老者,則是整日與木道人形影不離的古鬆居士。
陸小鳳笑了笑,說道:“我也想到你會來京城,但沒想到你現在就到京城了。”
他想到木道人會來京城,是因為西門吹雪和葉孤城這兩個當世極富盛名的劍客的決鬥,木道人同為當世極富盛名的劍客,自然不會錯過。他沒想到木道人現在就在京城,則是因為葉孤城最初將決鬥地點定為紫金山,李仁下旨要他們將決鬥地點改為皇宮是幾天前的事情,木道人就已經到京城了,他的行動未免也太快了。
木道人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大笑道:“你以為我是來看葉孤城和西門吹雪決鬥的?”
陸小鳳有些驚訝,問道:“難道不是?”
木道人笑道:“我又沒有預知未來的本事,如何能夠事先算出皇帝那道聖旨?我是代表蓬萊派,來京城給新任武林至尊道賀的。”
陸小鳳心下恍然,笑道:“難怪你們這時候就到京城了。”
木道人笑道:“你這時候來京城,自然是不願錯過他二人這一戰了?”
陸小鳳道:“西門吹雪還沒答應呢。”
木道人道:“難道他會不答應?”
古鬆居士道:“現在好多地方的賭坊都開了賭局,押葉孤城和西門吹雪誰輸誰贏。所有人都認為他們一定會決鬥,西門吹雪竟然還沒想好要不要答應?這可不像他的風格。”
陸小鳳冷笑道:“他們究竟將西門吹雪和葉孤城看成了什麼?兩隻耍把戲的猴子?兩條搶骨頭的野狗?我若是西門吹雪,現在就去各大賭坊下注,押這一戰打不起來,然後莊家通吃,讓那些看熱鬨的黑心鬼把自己的褲子都賠掉,後半生就去喝西北風吧!”
古鬆居士還沒見過陸小鳳如此憤怒,不由怔住。
木道人忽然一笑,說道:“所以你不是西門吹雪。”
這句話宛如一盆冷水劈頭澆下,將陸小鳳心中的火氣澆滅了七七八八。
陸小鳳忽然一笑,說道:“你們知不知道西門吹雪為什麼還沒答應葉孤城?”
木道人道:“為什麼?”
陸小鳳笑道:“西門吹雪馬上就要成親了。”
在陸小鳳看來,西門吹雪這次假成親,除了能將玉嬪引出來之外,還有一個天大的好處,就是暫緩了西門吹雪跟葉孤城決鬥的計劃。
西門吹雪本來沒有這個打算,但是陸小鳳問他:“你若是死在了葉孤城的劍下,你媽媽會不會把氣出在花滿樓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