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1 / 2)

揍了孟香一頓, 神清氣爽的回家。吃飯閒聊時,跟爹娘把今兒的事兒說了一下。老娘聽完頓時嗔她。

“你懷著孩子呢,有啥事不能忍忍?跑著去追人, 還跟人動手, 萬一孩子有個好歹你後悔來不及。”

“沒事, 五個月早穩了。”

孟爹歎口氣:“明兒跟隊長說咱一家去鋤穀子地的草吧, 離她遠些。這孩子自從摔一下後越發……好像有些不正常。”

“的確有些不對勁, 就跟隨時要飛起來一樣。不知道她哪兒來的自信,看人的眼神那麼高高在上,好像誰都不如她。不過,我今兒揍了她一頓,看著踏實多了。估計以後不飄了,不會再那麼嘚瑟了。”

“還是離她遠些,反正這孩子這段日子不太正常。”

“行。她不嘚瑟, 我自然不會找茬。各過各的日子得了,不知道她乾嘛老想壓我一頭。我哪兒得罪她了?”

“不管她那些,咱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接下來的日子,孟蕊和她爹在一起給穀子鋤草。孟香挨了一頓揍,將她重生以來那股輕狂勁兒打沒了,那種自以為是, 那個我重生飄上青雲的靈魂終於回到了身體裡。

晚上下工, 一進門她婆婆又開始罵。“不下蛋的雞,養著也沒用。白費我那麼多的藥, 乾吃沒動靜……”

“娘, 我還複習呢。你這樣我咋讀書啊?”

麵對婆婆的刁難,她一句話都沒多言。轉身出了屋門。深夜回家,滿身露水。麵對吳強哭了一場, 翌日她那厲害的婆婆就被兒子差點兒噎死。

————

立夏、小滿、天氣一日日熱起來,農曆五月該割麥子了。孟蕊腹中的孩子六七個月,今年她挺著大肚子夏季在家管做飯,沒像往年一樣下地掙工分。

上午做家務,中午午睡醒後到自家自留地瞧瞧。今年她家地裡種的全是棉花,她娘準備給孫子做棉衣、新棉被。生怕萬一買不到棉花委屈了孩子。

農曆五月,棉花剛打過岔。今年雨水還可以,棉花長的不賴。夕陽西下太陽沒那麼炙烤,她看過棉花後心情挺好的四處轉悠。

一片山坡下草叢裡長了好大一片野葡萄,她開心的蹲下去摘。這玩意果實小,味道奇酸,一般人不愛吃。她原先也不喜歡嫌酸,不過自從懷孕後可是非常愛的。

邊摘邊吃,酸的舌根發麻,卻覺得十分過癮。蹲在地上累了站起來,停一會兒蹲下將剩下的也都摘下。準備拿回家慢慢吃。

慢慢的從山坡下來,回的時候她換了條路繞道打穀場。今年沒參加麥收,對麥子還挺想念。繞過去瞧瞧。

一路悠閒的摘野果,碰到相熟的人打招呼聊幾句。到打穀場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到下工的時候了。

月兒露了臉,嬌羞的一會兒又躲進雲朵後。田野裡到處生機勃勃,許多人不喜歡這麵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可孟蕊卻很喜歡土地。黃土地、黑土地,世世代代養育了一代又一代的人們。讓勤勞的百姓繁衍生息。

站在一個大大的麥垛旁,她伸手抽了一根。今年的麥子飽滿金黃,伸手一搓掉在了掌心。

“孟香,你彆走啊。”

忽然不遠處一個男人的聲音傳進耳膜,她下意識的往後躲了躲。這男人聲音好熟悉,是她小學同學吳亮。這人跟吳強家是未出五服的本家,他歲數不大但輩分大,吳強該叫叔的。

“放開,放開,你放開我。這會兒大家都剛下工,你想讓大家看見啊。”

孟香的話音氣急敗壞,隨後吳亮嘻嘻一笑,聲音十分諂媚討好。“我這不是想你了嗎?”

“滾。說好的我不找你,你不許找我。你再這樣,我以後再不理你了。”

“好,好,我錯了,我錯了。我等你來找我。”然後聽到腳步聲,隔了一陣男人的聲音傳來時已經不太清楚。“我等你啊!”

孟香的腳步聲漸遠,孟蕊從麥秸垛後出來。那倆的身影早已不見,幾個挑運工擔著麥子走來,將麥子堆放到一起。

她起身回家,搖搖頭咧嘴失笑。事情不是親見,她回家誰都沒說。晚飯熬了大碴粥,蒸了倆茄子,做了蒜泥茄子下飯。

割麥子辛苦,不過今年天公作美接連半個月都是大晴天,緊趕慢趕的將麥子顆粒歸倉。

地裡準備種黃豆、蘿卜,晚上正好下了雨。老農民們一個個都笑,說老天爺真照顧。晴著天讓打麥子,打完麥子下雨,有了墒正好下種。

雨後天氣涼,聽著雨聲孟家三口在廚房吃飯。一碗粥沒下肚呢,牆那邊和著雨聲傳來了哈哈大笑。

那聲音一聽就是吳強他娘的,不知啥事兒讓老太太這麼高興。

“真懷了?哎呀,我媳婦真厲害,給我們老吳家懷了大胖孫子了……”

吳強她娘這聲音絕對算得上吼,隔著幾堵牆雨夜裡聽的真真的。孟媽媽撇撇嘴,望著聲音來源皺眉頭。

“吼啥吼啊,懷個孩子再高興也不至於大雨夜吼。去年都流了一回今年更該小心才是。”

“旁人家家事,你管那些呢。”孟爹樂嗬嗬的瞧著閨女:“下雨了明兒不上工,爹去趟公社給你買大白兔。”

孟蕊擺手:“不了,之前的還有呢。我現在不愛吃那個,爹你彆買。”

“是嘛。那你想吃啥,爹給你買。”

想吃啥?孟蕊頓時想起上回看到的奶油餅乾。現在一提那香甜的味道好似還在鼻尖。不過家裡沒糧票了,想買的話得到糧站賣糧才能得到糧票。自開春爹一直上工沒外快賺,糧食可不敢那麼浪費。

“沒啥,我啥都不想吃。”

孟媽媽瞧瞧閨女,身子沒胖但也沒瘦。不過懷著身子的女人很容易缺血,還是得想辦法給孩子補補。

“想辦法換點兒肉,給閨女燉肉吃。”說完看老漢點頭,她又轉身問閨女“家裡有紅糖呢,你最近衝水了嗎?”

“沒,忘了。”孟蕊笑笑不以為意。爹娘都心疼她懷了孩子,可她自己真沒覺得咋樣。輕輕鬆鬆的下地割麥子都沒問題。

“我挺好的,你倆彆瞎操心。身上有勁兒,臉色都白了不少。”

孟媽媽仔細瞅瞅閨女,然後伸手拍拍她的臉笑:“是白了不少。白裡透紅的看著倒是挺健康。行吧,你要有啥不舒服的可及時說。我當初懷你頭暈目眩,下鄉的大夫說是啥高血壓。生的時候也挺危險,我們這不是被嚇怕了嘛。”

“知道了,我會注意的。”

晚上躺炕上半天睡不著,伸手撫摸肚子正趕上孩子胎動。手被頂了一下,生命的律動讓她不自覺的露出笑容。起身拉亮燈泡,拿出信紙給丈夫寫信,問他回來的具體日期。

接連下了兩天的雨,放晴後空氣潮濕悶熱。父母去上工了,她將家裡的褥子被子都揭起來到太陽下晾曬。

昨兒她爹換回來一隻野雞,已經洗剝乾淨。今兒中午燉了,雞湯裡煮麵。

她在家裡收拾做飯,院外坐著幾個帶孩子的女人。有的是婆婆在帶,有的是媳婦得喂奶所以留在家裡。

三個女人一台戲,聚在一起邊看孩子邊閒聊。她挺著大肚子出來去菜園摘菜,發現孟香居然也在看孩子的女人堆裡。

笑嗬嗬的坐在一眾看孩子的婆婆媽媽中間,跟她們打成了一片。開口的話繞著孩子打轉,她好像很懂小孩子、跟人聊的非常投機。這廂她提著菜籃走遠,孟香開始對她的鄰居試探。

“我姐真可憐。男人一去不回,孩子一生下來就沒了爹也是可憐。”

一個女人在給孩子喂奶,抬頭望一眼孟蕊遠去的背影。“不能吧。我之前還看郵遞員來送信的,給孟蕊的信那應該是陳明宇的。他要是不要她們娘兒倆了,乾嘛還給她來信啊?”

“對啊,我也聽見過郵遞員喊孟蕊收信。”

“是嗎?”孟香一臉驚訝,瞪大了眼睛。“咱村裡的知青可都回城了,陳明宇是京城人又考上了京城的大學,他要真還回來那可真是有情有義啊!”

抽絲剝繭尋找前世今生的軌跡、變化,此來是想證實陳明宇到底什麼情況。前世他考上大學離開,今生此事是否也有變。

“郵遞員真的經常來……”

話說半截孟香失聲了,由遠及近的那輛騾子車前頭坐著的不是陳明宇是誰。幾個女人都驚訝的站起來,車子很快到了跟前。男人從車上跳下來,衝她們笑著點頭算打招呼。

他穿著白半袖黑褲子,腳上穿的是千層底布鞋。背上背著個大包,環境不同氣質也更加文雅。清雋的五官書卷氣十足。

轉身從騾子車上抬下一個箱子。鄰居老太太急切的問這是啥,一旁趕車的人笑道:“縫紉機。小夥子在縣城買的,說是給媳婦做針線用。哈哈,好小夥子啊,上大學了還惦記著家裡媳婦做針線太費事兒。”

陳明宇從包裡掏出糖給小孩子,孟香呆站著煞白了一張小臉。視線在男人和地上那台嶄新的縫紉機間來回打轉,耳邊明明是大家開心的問詢,她卻覺得自己好似聾了,什麼都聽不見。

變了,又一件事變了。她渾身止不住的發冷,仔細回想著前世今生事情的軌跡,她的重生,她的橫插一杠,到底改變了多少事情。

“快回家吧,蕊蕊盼你盼的眼睛都直了。”

“是,趕緊回吧。蕊蕊看到你不定多高興呢。”

陳明宇笑笑蹲下去搬縫紉機,一旁鄰居趕快上手幫忙。一進院子,孟蕊迎麵出來。剛才聽到外頭鬨哄哄的隱約有自己男人的名字,她好奇出來瞧,居然真的是他回來了。

“不是說六號嗎,怎麼提前了兩天?”

“事情提前弄完,我就提前回來了。”

陳明宇望著媳婦笑容滿麵,那笑意直達眼底,讓他整個人都暖洋洋的。幾個月的相思,見麵好想將她湧入懷中。可周圍電燈泡過於多,想做什麼都不敢。將縫紉機放進屋子,他轉身的時候因為彎腰的緣故看到了她的肚子。

男人驚的蹭一下站起來,指著她肚子瞪大了眼睛。“蕊、你的肚子……”

孟蕊笑笑,伸手撫摸非常顯懷的大肚腩。“快七個月了,怕你在外擔心所以沒告訴你。”

男人的視線在她的臉和肚子間來回打轉,臉上的驚訝慢慢變為狂喜。伸手想摸又有些不敢。舌頭舔舔乾燥的嘴唇,緊張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要當爸爸了!”

“嗯。”

小兩口麵對麵的為新生的孩子而喜悅,周圍的鄰居這才知道陳明宇根本不知道媳婦懷孕的事兒。鄰居小媳婦望著他們笑,真心替孟蕊高興。老太太樂嗬嗬的笑嗔。

“當爹的敢情這是才知道啊。蕊蕊你也是,早告訴聲兒,讓他回來一趟,也免得聽那麼多閒言閒語。為了男人少折騰,自己默默忍著閒言碎語。”

“人小兩口感情好,有明宇幾天一封的信,蕊蕊才不在乎那些閒話,是吧。”一旁的小媳婦接話:“兩口子一心都為對方著想,這多好啊。要為了旁人的閒言碎語折騰明宇回來一趟,來回得花大幾十的路費,那哪兒還有錢買縫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