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1 / 2)

說乾就乾, 翌日孟蕊將她爹給寶貝做的小座位綁在自行車前梁上。給兒子洗了臉換了新衣裳,準備帶他去縣城。

“哎,哎, 孩子還小呢, 可不能坐那個。”

老娘看她要放, 急匆匆的跑來阻止。將孫子一把搶過來, 好似她這當娘的能害了自己兒子。

“三翻六坐九爬爬, 至少也得半歲才能讓孩子坐。不然要成了小背鍋的。”嗔完她,老太太回頭親親孫子白嫩的小臉蛋。“我們這麼漂亮的孩子,讓你給弄成個背鍋可咋好。你說是不是,奶奶的大孫子。”

孟蕊其實剛才也想起來了,孩子不到坐的時候。被老娘埋怨了,自己摸摸鼻子進屋找了塊兒花布出來,還是把兒子綁她胸前吧。

孟媽媽幫她把孩子綁好, 囑咐她看好孩子。“做啥都孩子不離身,可不敢隨便亂放。”

孟蕊推著車:“你以為我是你呢。”

她騎車揚長而去,孟媽媽瞅一眼老漢笑的十分不好意思。閨女兩歲多的時候讓她忘在了地裡,回家了被人提醒才想起來。返回去找的時候孩子邁著小短腿自己往回走呢。

“走吧,今兒去地裡盤糞。”

老兩口上工去,孟蕊帶著兒子一路順風去縣城。他們這裡還算平坦, 一路沒多少上下坡。大概一小時到了縣城, 直接將車停在照相館外。

新出的彩色照給兒子單獨照了一張,她又抱著孩子拍了張合影。約好一周後來拿照片, 她出來時順便去郵局寄了信。

這時期的縣城沒啥好的, 今兒連雞蛋糕都沒的賣。抱著孩子供銷社裡轉一圈,發現糧油這邊有油渣賣。

“同誌,隻有油渣沒豬油嗎?”

“對。”

售貨員惜字如金高高在上, 她掏出錢來買了六兩油渣。這玩意很香,買它不用票。回家可以包餃子或者包子。

出來時間長了,孩子餓了在她胸口來回的拱。抱著孩子找了個角落,用綁孩子的布遮擋一下給寶貝喂奶。

寶寶乖乖的吃飽睡覺,望著孩子沉靜的睡顏她想了好幾個姿勢都覺得他會不舒服。咋辦?這一覺能睡仨小時呢,難道等他睡醒再回?

她抱著孩子在犯愁,忽然感覺有人靠近。一抬頭發現了熟人。對上她師哥笑意盈盈的臉,她也回對方一個禮貌的笑容。

“你也來縣城啊?”

男人身邊站著個嬌小玲瓏的女孩,女孩長著一張圓圓的臉,紅蘋果一般十分討喜。楊國軍衝師妹笑著點頭,指指這女孩介紹。

“我未婚妻。這不快結婚了嘛,所以帶她來買結婚用品。”

女孩衝孟蕊點點頭,自己開口:“我叫圓圓,你就是孟蕊吧,國軍哥的師妹?”

孟蕊點頭,“看你好像沒我大,以後得叫你嫂子了。”

女孩笑笑,有些害羞。“我二十三歲,你叫我名字也可以的。”

“那可不行。讓我師哥聽見非說我沒規矩。”

幾人閒聊幾句,女孩幫孟蕊將孩子橫著綁到她胸前。這樣孩子就像躺著一樣,騎車顛簸當搖籃了。會睡的很舒服。

“那我先走,你們慢慢逛。”

女孩點頭,她走出幾步楊國軍開口道:“替我跟明宇問好,過年等他回來喝酒。”

“好。”

深秋陽光十分的好,一路騎車照樣沒敢太快。到家的時候已經兩點多。兒子在她懷裡睡的香甜,她抱著孩子輕輕放到炕上,轉身到廚房去找飯吃。

小米飯鍋放在灶火旁,裡頭給她留了一大碗。小蔥炒飯,一點兒沒糊,看來是她爹做的。

吃飯收拾,看孩子做家務。晚上她娘下工到家了,不見她爹的影子。給老太太打了水,她開口問她爹去哪兒了。

“加工廠教吳強咋使機器呢。”

“煩人。”

“有啥辦法呢,今兒一下午你爹都在加工廠。我還尋思呢,那機器那麼難操作?”

“我看是吳強太笨。”

對那一對孟蕊嘴裡沒好話,對孟香這橫插一杠的行為依舊不滿。沒一陣她爹回來了,端著碗邊吃邊數落吳強。

“這小子乾活兒一點兒不踏實。讓他一點點往裡加,他一下子倒進去兩桶。機器憋了一回,下回看上頭鬥子大又想一次多倒些,省得來回跑。”

“你沒罵他?”

“訓了一頓,今兒算是教會,明兒我就不管了。”

秋天正是糧食豐收的時候,今年安裝了機器的大隊負責給糧站加工糧食。穀子、麥子、高粱、玉米,大家分開工作。吳強這裡被安排的是麥子,這糧食加工前得淘洗一遍。一是灰塵大,二是通過這種方式將裡頭的石子沉底過濾掉。

“兩口子一起乾呢。”對麵鄰居小媳婦進來教孟蕊織毛衣,順帶著閒聊。“你彆說,你那堂妹如今挺能乾啊,挺個大肚子在那兒幫著淘洗麥子。”

“是嘛。”孟蕊說著話,心思都在織毛衣上。她做針線活兒都還可以,可這玩意卻咋也弄不好。

“踏踏實實乾是好事,不過她也太那啥了。之前啥都不乾,忽然間又為了掙錢拚命乾。她可懷著孩子呢,身體能經得住嗎?”

“有誌氣是好事。”

孟蕊還真摸不準那倆什麼情況。不過她心裡有底,加工廠乾不了了,開春上工去照樣掙工分過日子。在哪兒都吃碗清淨飯,不用跟他們彆勁兒。

“誰知道呢。大冷天的淘洗麥子,手都破的出血了。”

孟蕊笑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一心跟著學織毛衣。家裡失了加工廠的活兒,秋收結束後她爹跟她師哥接了幾個打家具的活兒。工作地點在她師哥家裡,師哥家裡沒小孩,叮叮當當的也不會擾了孩子。

天氣一日日變冷,大人尚且勉強能抗,可有小娃娃的屋裡已經升起了爐火。這天她在家裡織毛衣,已經到了尾聲該收口了。院外傳來郵遞員的喊聲,她趕快跑出去拿信。

“咋還有東西啊?”

“同一個地址寄回來的,你男人給寄的京城好東西吧。”

簽了字領了東西回家,打開裡頭是兩罐麥乳精,一斤橘黃的毛線,還有兩身男孩的衣服。拿出來給兒子比比,一身小一些的過年正好穿,另一身大一些,明年過年估計正合適。

打開信,裡頭掉出幾張布票。數了數加一起有兩丈。男人說這是孩子爺爺給的,連同這些東西都是他爸在看到寶貝的照片後讓他寄回來的。

“我下個月放假就回去了,我爸看到昊昊的照片喜歡的不得了。把我的照片硬給搶走自己要帶,說我回家就能看到真人了。還有三十一天,我很快就回去了。”

老人真的那麼喜歡孫子嗎,那為何不邀請她們一起去過年?甚至連句她帶孩子上京給他看看的話都沒有。孟蕊對此深有疑惑,可男人說起自己父母從來都躲躲閃閃,他不願說她也不好刨根問底。

算了,反正過日子的是她們,跟他父母沒太大關係。對於孩子,她們是爺爺奶奶,喜歡了可以看看,不喜歡了昊昊也有她和陳明宇愛他,拿他當心肝寶貝。

彎腰親親兒子,轉身將這些東西都收好。拿起毛衣來左看右看不滿意,她這手乾活利索,織毛衣真不行。特意學了想親手給兒子織,以後再給老公織,現在看來這願望是達不到了。

抬手抽掉毛衣針,拽著線頭開始拆。還是找人幫忙吧,這毛線再讓她□□下去就要廢了。糟蹋好東西。

沒一陣她娘到鄰居家竄門回來,她給兒子喂了奶讓老娘看著他,她起身去廚房做飯。

不上工了晚上基本都是稀飯,可家裡老爹還在工作呢,所以她就發了麵蒸雜糧饅頭。

高粱、玉米、黃豆、澱粉、加少量的白麵和一起,發了後加入蘇打粉揉勻。此時鍋裡水開上汽,將饅頭生柸放上籠屜,蓋好蓋子蒸十五分鐘。

她抬頭瞅了眼時間暗暗記下,轉而清洗紅薯,淘米,晚上熬紅薯稀飯。秋天醃的芥菜撈一盤子,就著吃十分下飯。

晚飯做好,等了許久她爹都沒回來。她進屋去瞅瞅兒子,發現小家夥睡著了。她娘擺擺手不讓她動孩子,小聲的問她老漢咋還沒回來。

“不知道啊。”孟蕊拿上手電,轉身準備出門。“我出去找找,你在家看著昊昊。他如今會翻身了,看好了彆讓他醒了翻炕底下。”

老太揮揮手:“知道,知道,你快去吧,我會看好我孫子的。”

拿著手電出去找人,從家門口一直走到村口沒看見老爹的影子。他回來這是必經之路,今兒咋這麼晚不見蹤影。

村口等了一陣,她冷的跺跺腳選擇先回。也許在師哥家裡吃飯了?不管咋說先回家吃飯等他。過了十點不見人再出來找。

她剛進家門,沒一陣她爹回來了。老漢迎著她們娘倆問詢的臉,主動開□□代。

“剛進村被支書攔住了,去他家裡坐了會兒。”接過閨女遞來的飯碗,他喝一口稀飯繼續說:“吳強出事了,大隊說要停了他加工廠的活兒。”

“出啥事兒了?”

“前幾天不是停電了嘛,他居然沒關機器就跑去打麻將了。麵粉掉在地上摻了灰土,他裝進袋子裡交了糧站。人家質檢員給查出來了,他這回被公社點名批評,連累支書都挨罵了。”

“不是吧,這家夥這種事兒都乾得出來?”

“誰說不是呢。白麵,多好的糧食。那都是給城裡供應的,他居然這麼乾。摻了灰土的麵看著顏色不正,吃著也硶牙啊。”

老太太夾一口鹹菜,開口說:“上回聽人說他那加工廠地上收拾的不乾淨,幾天都不掃更不擦。那麼臟的地方撒了白麵哪兒能混過去。”

孟蕊開口:“那支書的意思是讓您繼續乾?”

“是。大家如今也都看到了,加工廠粉塵大、活兒又多沒那麼好乾,所以許多人不願做。公社書記罵咱們大隊不負責任,支書不敢找小年輕乾這活兒,生怕又出事。”

“那您就乾吧。等明年開春你上工我去加工廠,這樣家裡不少收入。”

“嗯。支書說的情真意切的,我沒辦法已經答應了。可給人做家具做到一半,也不能中途給你師哥扔那兒啊。”

“那沒關係,我師哥那兒的活兒你繼續乾。加工廠我頂著,您等會兒到加工廠去先教教我怎麼弄。”

“行,那你趕緊吃飯。糧站的糧還沒加工完呢,咱接手了明兒就得開工。”

爺倆急匆匆的吃飯,孟蕊給兒子喂了奶跟她爹去加工廠。這裡如今堆放著糧食,之前的已經交賬,這些就算他們乾的了。

一套流程下來,五十斤白麵裝進袋子。“爹,這沒多難啊。就是循環讓它出麵粉就行。”

“是沒多難。你隻要注意彆憋了機器,下頭彆漏掉白麵,一般沒啥事兒。”

“行,您交給我就好。我明天過來乾。”

爺倆說著話拉閘、檢查機器和屋裡的物品,然後出門掛鎖。“你來乾活,昊昊在家能行嗎?我原計劃是讓你娘來乾,你有空過來幫幫忙就好。”

“還是我來乾吧。昊昊如今小呢,他又乖好帶的很。”

事情說定,翌日孟蕊吃了飯趕快給兒子喂奶。此時,大隊的大喇叭響了,裡頭傳來支書嚴肅的批評。

“吳強、作為新時代青年,做事絲毫不負責任。將臟汙的麵粉摻進白麵交到糧站。此舉不僅損害廣大群眾利益,更加毫無社會主義基本道德……”

支書的話可說沒給吳強留一絲顏麵,而且大喇叭廣播全大隊的人都聽到了。吳家人又羞又臊的在屋裡沒敢出門。

吳強這回被逮住罰款六十,他現在還被關在公社呢。他們正在湊錢救他,支書這麼一批評,那真是裡子麵子全賠了個乾淨。

“都怪你,你真是個掃把星。”

“你這女人……你是個死的啊,停電了就在家睡大覺,你要去看看能出這事兒嗎?”

吳強他大姐指著孟香鼻子罵,吳強他娘對著兒媳也是一臉氣憤。自從她進門,家裡入的少出的多,存款早已用儘。給兒子交了罰款,今年年底的結算也都得搭進去。

吳家母女將責任全推孟香身上了,孟香委屈的眼淚嘩嘩流。這回不是裝的,她是真冤死了。跟男人一起乾這麼多天,最後居然落這麼個下場。明明是吳強臨走不檢查,她們卻怨她沒去看。

他們當初要是舍得將白麵換成好的,或者給公社賠錢,那吳強如今也不會被批被罰款好不。

“肚子好疼、”

好的是兒子有本事,壞了就是媳婦掃把星。孟香早看清吳家人的嘴臉,所以沒有分辨,而是使出了殺手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