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五章(1 / 2)

翌日孟蕊坐火車離開, 回家後先到大隊買下了那隻剩一半的土坯房。這個季節大隊要上工她爹沒時間做土坯,加工廠裡卻沒多少活兒, 她就抽空慢慢的挑土。等陳明宇暑假回來,倆人一起乾。

他穿著粗布褂子,白皙的胳膊被曬的發了紅。額頭上滿是汗,臉頰上還沾了點兒黃土。

孟蕊伸手想給他刮下去,結果她手上有土,這麼一弄更加多了。本來隻是一道道,如今成了大花貓。

“哈哈……”

“蕊蕊、”他用手背擦一下,暈染的更加大了。“你故意的是不是?”

“誰故意的啊, 我是看你臉那麼白,想把土給你擦了。”

“狡辯。想在我臉上畫花貓你就說,還非得不承認。”

“那你讓不讓畫?”

“畫吧。”

陳明宇無奈的說完, 拿著鐵鍬繼續乾活。孟蕊笑笑拿來草帽給他戴上,還順便係好了下頭的帶子。

“不能把臉曬黑了, 得保護好。”

“感情你是看上我這臉了唄。”

“那當然。”

“太現實了。我要跟昊昊告狀。”

“出息。跟你兒子告狀, 不怕人笑話。”

“媳婦欺負我, 我也隻能跟兒子告狀了。”

“啊、”小家夥坐在小車裡衝爸爸媽媽叫一聲,兩口子轉頭望去全都笑了。

邊鬥嘴邊乾活,比自己一個人猛乾輕鬆太多, 尤其是心理上的那種滿足, 減輕了身體上的疲憊。早晨天剛亮乾到上午十點,下午五點乾到八點。一天天的積少成多, 想在秋收前把修補所需做出來。

這天該和泥了,水土加在一起稀糊糊的,陳明宇怕把千層底浸泡壞,就趁媳婦不注意脫了鞋乾活。之前他就想這樣了, 可孟蕊不讓。

千層底全是用布和麻繩做出來的,最怕的就是水和泥。這麼每天泥裡出來進去,要不了幾天就得報廢。

孟蕊給兒子喂了奶過來乾活,他腳上沾滿了泥所以根本沒看到。上午九點多,忽然發現土坯裡居然有紅色的,蹲下仔細瞅,又伸手摸摸。

“陳明宇,你是不是把鞋脫了?”

說著話她趕快跑到老公身邊,拉著他到旁邊石頭上坐下。伸手去拽他的腳丫子。陳明宇根本都沒覺得疼,看媳婦緊張這樣趕快安慰。

“不是我的腳破了,我根本沒疼。”

孟蕊已經提起水壺衝他腳上的泥,絲毫不嫌棄的邊衝邊用手扒拉泥土。很快傷口露了出來,果然破了個小口子。一丁點大的傷口,可能是被麥秸給紮破的。

“是鞋重要還是腳重要?”她給他衝洗傷口,開口沒好氣。“就你這細皮嫩肉的,能跟那些粗糙的大老爺們比嗎?他們仍石頭堆裡都沒事,你個小麥秸都能紮破。”

數落完,又心疼的拿手絹給他擦擦。“疼的厲害嗎?回家拿紅藥水抹抹,下回再這樣不許你來了。”

陳明宇雖說長的像個小白臉,可他一直以大男人要求自己。被媳婦這麼護著,無奈的想笑。接過水自己衝洗,開口道。

“就破了點兒而已,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上學沒乾活所以一時不適應,你等我適應幾天就好。”

“還想適應?你想幫忙就乖乖給我穿上鞋,否則就帶著兒子玩。我自己乾。”

“好,好,我穿上鞋。”他在家呢,怎麼可能讓她自己一個人乾。

中午抽時間到公社買了兩雙膠底鞋,這玩意不怕水和泥,可它不透氣,大夏天捂的腳非常不舒服,而且很有一股膠皮味兒。

兩口子都穿上了膠鞋,誰也不用嫌棄誰。晚上脫了鞋在院裡洗腳,孟蕊洗了一遍換了水又洗一遍。洗完了回屋在炕上彎著腰聞聞自己的腳丫子。

“臭。”

“自己還嫌棄自己啊?”

“我怕你嫌棄。”

媳婦說話是越來越直接了,剛結婚的時候還婉轉一點兒,想一想。如今是想什麼說什麼,一點兒彎都不轉。他上炕脫鞋,用腳丫子扒拉她。

“我的是不是很香?”

他媳婦嫌棄的扒拉開,“一股膠皮味兒。”

“這回咱倆都一樣,你不用糾結了。”

孟蕊嗬嗬笑的十分開心,湊近老公摟住他脖子。“是不是我做什麼你都陪我一起?”

“這還用問嗎?”

“你這人、寫信的時候那麼浪漫的,一回了家看見我最多說句好想你。咋的,土坷垃地裡把你沾惹的沒詩情畫意了?”

“你要聽什麼?”

“念首詩聽聽吧,讓我也感受一下高雅文藝。”

“還真有一首挺好的現代詩,不過我念不全。給你念幾句啊。

假如我來世上一朝,隻為與你相遇一次。

隻為了億萬光年裡的那一刹那……”

“沒了?”

“後麵的忘了。”

“寫的真好,像不像是在寫我們。兩個天差地彆的在人海茫茫相遇。不管,你回去得把它背下來,寒假回來念給我聽。”

“好,背下來。”陳明宇笑笑,接著往下念“一刹那裡所有的甜蜜與悲戚。那麼,就讓一切該發生的,都在瞬間出現吧……”

想給她念情詩,又有些不好意思,覺得肉麻。可看到媳婦眼睛裡的光和向往,他到底還是念完了全篇。

席慕蓉的《抉擇》,他一眼就看進了心裡。抉擇,再來多少回他也會很快注意到她。仿佛哪裡見過,仿佛宿命中的吸引。

男人伸手將她摟進懷裡,“該感謝孟香。”

“為什麼要感謝她?”

“沒有她撬你牆角,你現在就嫁給吳強了。”

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孟蕊打了激靈想想覺得受不了。“要是孟香……你是不是不會接近我的?”

“你有婚約在身。”

“所以、你是很早就喜歡我了?”孟蕊退後一下,望著他的眼睛滿臉都是興奮。“說,說,你到底什麼時候喜歡我的。是不是一見鐘情?”

“睡覺。”

男人臉紅了,抱著她滾落枕被間。小兩口一番深入交流,剛結束外頭傳來老娘的喊聲,說昊昊餓了,讓抱孩子進去。

陳明宇趕快起身穿好衣服,開門將兒子抱進來。孟蕊動都沒動,由著他放好兒子讓寶貝吃奶。

“我是不是太懶了?”

陳明宇笑笑上炕:“你還叫懶。你要是懶這世上就沒勤快的了。快睡吧,明天還得早起。”

“都是你把我慣壞了。”

嘟囔一句她打個哈欠伸手摸了一下他胳膊,好像在確認他在身邊。然後沉沉睡去。

陳明宇笑笑拉熄燈,室內陷入黑暗。一家三口炕上睡覺,腦袋挨著腦袋。

一個暑假,兩口子把土坯做了不少。八月底陳明宇離開去上學,臨走千叮鈴萬囑咐他老婆彆太拚了。

“我預估著咱們這裡想要下戶還得兩三年,你彆急,有時間給你準備。寒假回來我跟你挖山洞。”

“知道了。你在外照顧好自己,彆老想著省錢。家裡有加工廠收入,雞養的不少,日子很寬裕的。”

“好。”

男人走後大隊進入農忙的收秋季,今年孟媽媽沒去上工在家看孩子,孟蕊開始忙活加工廠。兒子大了不需要那麼頻繁喂奶,家裡雞蛋多,孟媽媽每天給孫子蒸雞蛋羹。這玩意隔水蒸,隻要注意彆忘了一般不會糊。

秋高氣爽,這天收到老公寄來的毛線,二斤多的米色純羊毛毛線非常光滑,陽光下泛著淡淡的光,一看就不是那便宜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