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聽筒裡的爭吵(2 / 2)

孟蕊才顧不上管他們,她此時飛去了香港。考察市場,前期做一些調研。雖說產品肯定先在大陸上市,可這片土地依舊非常吸引她。前年去深圳後就一直想來看看。

商場、碼頭、房產,凡是跟人們衣食住行相關的,她都一一去了解。坐在街頭吃一碗雲吞麵,第一次走進了名為《證券交易所》的地方。

股票,她從來沒接觸過的東西。一種新型的賺錢方式,如今大陸尚未開證券交易,它以這種超前的方式出現在了她的麵前。看著牌子上閃爍的數字,她的心也隨著跳動。

買這個,一天就能漲那麼多?比她養鵪鶉養豬利潤都高的多。看著那數字不斷跳動,她沉迷的將接下來的幾天全耗在了這裡。

臨走,她對股票已經沉迷到無法自拔。可她身上帶的現金沒多少,算一算帶現金來投資的話有些不方便。所以從這裡出去她就找了當地的銀行,問大陸銀行的存單可不可以在這裡抵押貸款。

裡頭很快給了回複:“可以。”

如今距離回歸還有十年,兩岸交流日益頻繁。拿大陸的銀行存單做抵押,存單這玩意可是實打實,到銀行可以取錢的。彙率算好,貸款沒問題。

孟蕊這膽大的當即返回桐城,將這些年的積蓄全部裝進了包裡。一路上她已經算清彙率和利息,按照她看的那股票漲勢,這買賣比養殖掙錢的多。

再次來到香港,她辦了貸款後一股腦的將這些本來投資飼料廠的錢全投入了股市。第一次玩這個,她像第一次坐在賭桌上一擲千金豪賭的人一樣心跳加快,眼睛盯著大盤走勢一刻不敢鬆。

漲了,漲了,看著自己的錢在越變越多,心裡那跟緊繃的弦兒開始慢慢放鬆。短短一周時間,這玩意可比養殖來錢快的多啊。投資幾百萬,按照這漲幅,她很快就成千萬富翁。

晚上算一下自己開盤多了多少,興奮的在酒店一蹦三尺高。激動後才想起來給老公打電話。走之前隻說來香港有事兒,具體的沒交代。他在家也許會擔心。

“喂……”接通後讓人幫忙叫陳明宇,等了大概十分鐘,她再次打過去。因為一中的電話打不了國際長途。

“媳婦,你現在在哪兒呢?”男人果然擔心又著急。

“香港。彆擔心,我辦完事很快就回去。你們在家沒什麼事兒吧?”

“我們沒事。可是,你在香港到底乾嘛呢?”

“保密,等我回去告訴你。”

孟蕊被股票徹底迷住了,一天天的看著它蹭蹭長,激動興奮的飄飄欲仙。每天晚上收盤,她第一件事是先算算自己又多了多少錢。

她這裡興奮的忘記了日與月,陳明宇在家裡一邊給她擔心,一邊自己也惹上了麻煩。

一個女同學告他對人家耍曖昧,收受賄賂。說他晚自習給同學補課,大家背後都給他送了禮。而且他對自己一直不懷好意,經常趁沒人調戲自己。學校如今要求他暫時停課,接受調查。

陳明宇氣的在校長辦公室摔了手裡的書,他連續幾年帶高三,這兩年帶班可說兢兢業業,對著百年樹人的工作不敢有絲毫懈怠。到頭來,一個女同學的一麵之詞,他可能就此名聲掃地。

被人如此誣賴,他再好的脾氣也要繃不住了。下午孟蕊打來電話,他擔心她在外所以一再追問她到底在香港乾什麼。

“我在炒股。”

快一個月了,她撂下家裡一攤在這裡炒股。隨著氣溫的升高,她的心也升高。飄啊飄的好像飛到了雲彩上,每天看到的就是那跳動的數字。今天漲了多少,明天漲了多少。比她的養殖場在最巔峰時都更讓人激動,因為那錢是翻著翻的來,實在是多啊!

股票、為這玩意,她將飼料廠暫時擱置。養殖場全交給了好友和堂哥堂嫂。預定的小牛犢欠著大半貨款也沒空處理。

“這玩意可比什麼都更掙錢。”

陳明宇那邊一聽她是玩上了股票,頓時心口都是一痛。他是學經濟的,雖然大陸如今還沒玩這個,可這玩意可不是什麼新鮮事兒。解放前,多少人一夜爆富又一夜跌落,多少人為了它跳樓去死。

“你買的是哪幾支股票,現在是什麼情況?”

男人開口問具體的,孟蕊興奮的在電話裡跟他說了一通。買時候是什麼情況,如今什麼情況。

“你知道嘛,我現在已經翻了好幾翻了。”

“把它全部拋掉,然後回家。”

“陳明宇,你發什麼癔症?你知道那股票一天能漲多少嗎,你知道它有多賺錢嗎?”

“我知道。”

陳明宇語氣不太好,第一次氣急敗壞。這些錢是老婆多年心血,她這些年發展的有多辛苦、多努力沒人比他更清楚。就因為清楚,他才更不能讓她多年積累毀在股市。

“蕊蕊,聽我的。把你手裡的股票全部拋售,然後回家。飼料、養殖、肉聯、乳業,實打實的做你的實業好嗎?”

多年夫妻,孟蕊自然能聽出他話語中急切的擔憂。可接連的增長讓她舍不得退出,那可都是錢啊。

“明宇,股票真的很掙錢……”

“你知道什麼叫股票嗎?你知道一旦股市崩盤,你多年心血將會付諸東流嗎?”

全部身家啊,居然全投入了風雲變幻的股市。陳明宇真的是急了,語氣從未有過的急躁。

“我怎麼不懂,我每天都在交易所聽旁人說的,我怎麼就不懂了。我不懂股票,我不懂。在你眼裡我就是土老帽唄,隻會種地養豬……我怎麼就不懂了,我這些天賺那麼多錢……陳明宇,我討厭你。”

第一次爭吵,居然爆發在聽筒裡。孟蕊脾氣上來了,覺得他剛才那話是瞧不起自己。發泄一番不給他回話的機會撩了聽筒,然後氣的呼呼大喘氣在房間裡來回度步。

“我不懂,我在你眼裡就是什麼都不懂的笨蛋是不是?”

說著說著,眼眶開始濕潤,有晶瑩的液體流出來。伸手抹一把臉,氣的打開一罐啤酒猛的灌進肚子。

這話若是旁的什麼經濟學大學生說,她會很冷靜的分析到底何意,自己哪裡錯了。理智客觀的去看待。可換了陳明宇說,她那角色立馬不同。感受完全不一樣。

喝完啤酒還不解氣,起身去了歌舞廳。吧台上坐下喝酒,一杯接著一杯。嘴上灌酒心裡默默的罵陳明宇。

陳明宇聽不到她罵,被撂了電話他著急又懊惱。守著學校的電話機不敢離開,盼著她消了氣給他返回來。

心裡一遍又一遍模擬跟她對話,一遍又一遍想什麼樣的措詞才能讓她聽得進去。這麼多年積累,真的不能毀到股市啊。如果這回在股市栽了跟頭,她又得花費多少心血才能重新爬起來。

“陳老師,你不回家啊?”

大家都下班了,人家來鎖門。陳明宇想起還有兒子,沒辦法隻能先離開去接孩子回家。路上一聲不吭,昊昊關心的問爸爸怎麼了。

“沒事,爸爸想事情呢。”

安頓孩子睡覺,他開著燈徹夜難眠。夜裡用收音機打開了國外的經濟頻道,他開始一遍一遍聽,一遍一遍分析。

研究一晚上,他決定馬上去香港。老婆聯係不上,而股市他覺得很快要有大動蕩。

學校裡反正也停課了,他乾脆利索的連工作也不顧及,必須馬上趕往香港。隻是學校內部調查,且名目也不嚴重,人生自由並未被限製。把老人接來照顧昊昊,他想用最快的速度辦臨時簽證出發去香港。

“明宇,蕊蕊到底咋了?她出啥事了,受傷了嗎?”

“沒。”不解釋怕老人提心吊膽,他隻能往輕了說:“她現在的投資很危險,我得去阻止她。”

哦,原來隻是錢。老兩口長長呼出一口氣,老漢聽說他電話裡勸阻閨女不聽,氣的冷哼一聲。

“彆管她,讓她自己摸爬滾打去,栽了跟頭她就知道疼了。好心當成驢肝肺。你是她男人,你還能害她嘛。連你的話都不聽。”

“不是的。是我太急躁,說話不中聽。爹娘你們彆擔心,我見了麵一定好好勸她。”

當老人的,小兩口發生矛盾,正常的都會先罵自己孩子。實際心裡心疼的也是自己孩子,都是為了他們把日子過好。聽女婿這麼說,頓時讓他放心昊昊,安心去香港。

閨女多年辛苦,如果真的一朝賠個底掉,他們也是一樣割肉般心疼。女婿說的啥股票他們聽都沒聽過,頓時覺得閨女這回真的是過了、飄了。對於自己不懂的領域,咋就敢一頭紮進去呢?

他這裡一項項安排準備出發,孟蕊那裡在酒吧喝了半夜的酒,生平第一次灌醉了自己。蹲在酒吧外想吐吐不出,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難受,遭遇什麼為難冷眼都沒有想到陳明宇看不起她那麼難受。“大壞蛋,陳明宇你就是個大壞蛋。你看不起我,姑奶奶才不稀罕你。居然說我不懂,我怎麼不懂……”

“小姐、一個人啊?”

一個香港佬操著一口廣東味普通話跟她搭訕,男人伸手想挽她胳膊扶起她。孟蕊喝醉了反應有些慢,仔細瞅一眼才甩脫他的手。

“滾開。你又不是陳明宇,離姑奶奶這麼近乾嘛。”

“陳明宇是誰啊?”

“一個大壞蛋。”喝醉了,心裡的委屈被放大了無數倍。“都給姑奶奶滾,姑奶奶誰都不稀罕。”

“既然是大壞蛋,那小姐就不必想他了。他就是王八蛋不懂女人心,小姐以後跟我就好了。”

孟蕊蹭一下回頭,抬腳狠狠踹上他重點部位。“姑奶奶的男人,是你想罵就罵的嘛。”

男人被她踹到了電線杆子上。疼的半天沒緩過勁兒。等他抬頭時女人早已沒了蹤跡。

一腳踹上酒店門,孟蕊蹲在地上蒙了好一陣。衛生間裡衝了澡,她將自己扔進床鋪睡覺。宿醉一晚,翌日醒來頭疼的好像要裂開。扶著自己腦袋,她哀嚎出聲。

“我的頭啊,你是被大卡車碾過去了嗎?到底發生什麼了,喝這麼多酒乾啥啊。”

喝斷片了,宿醉的腦子一時什麼都想不起來。想了半天才想起來跟老公吵架了,他說她不懂這個不懂那個,聲音氣急敗壞,好像她是大傻瓜一樣。

“哼、”

心裡還在氣,洗漱出門卻先去買了關於股票的書籍。證券交易所裡,她找了個角落靜靜的自己去理解什麼是股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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