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口的話語甚至不曾經過大腦。隻是在說出口以後, 卻有種莫名的篤定感,仿佛這就是真相。
應褚的表情微變, 儘管很快便恢複了一貫的從容,但那瞬間的變化卻依舊沒逃過她的眼睛。
“怎麼突然這麼說?”
李言蹊心中一沉,感覺指尖在微微發抖,她斟酌著回答:“不, 你不是他。”
儘管很像, 儘管外貌上是同一個人。但她還是察覺到了些許的不和諧之處。她所認識的應褚,儘管有時候沉穩的不像這年紀的少年,但眼神依舊充滿了少年人一往向前的銳利,望著她的眼神,除了情意, 混合著寵溺和無奈, 偶爾也會皮一下, 腹黑一把。非要形容的話便是一把隱隱散發著光華的寶劍。
但是麵前的他卻不一樣, 他望向她的眼神更多的是失而複得的喜悅和隱藏的愧疚。整個人的氣質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外表看上去溫文爾雅,這份溫和卻像是用來遮掩自己的麵具, 身上隱約的危險氣息更加懾人。就如同一隻躺在地上舔爪子的老虎,就算對著人做著賣萌的動作, 也沒有人會懷疑他的危險性。
想到這裡, 李言蹊一顆心直接往湖底深處墜落下去, 四麵八方湧過來的壓迫感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 “你到底是誰?”
比起最初的質疑, 現在這句話多了一分的害怕。她有些害怕,怕真的見不到應褚。
應褚定定地看著她,視線不曾從她臉上移開,仿佛在用目光臨摹她的五官一樣。片刻之後,他開口說道:“我是應褚。”
“你五歲的時候,因為幼兒園裡的小胖子弄壞你的洋娃娃,所以偷偷抓了毛毛蟲放在他飯盒裡,結果不小心弄到眼睛,眼睛周圍過敏腫了一圈,好幾天都不肯去幼兒園。”
“你七歲過家家的時候,把你媽媽的口紅偷出來,給大家在額頭畫上一點紅痣,還追著我,非要給我塗口紅。我不擔心,你就哭。”
“你小學一年級時因為沒被老師選上當班長,偷偷在操場那邊哭鼻子,結果不小心弄掉了錢包,哭得更厲害,最後還是我幫你一起找到錢包的。”
“你小學二年級,因為熬夜看動畫看過頭,結果第二天考數學時在考場裡睡著了,最後考了有史以來第一個零鴨蛋,你偷偷把考卷放我家,還讓我模仿你媽的筆跡,幫你簽名。”
李言蹊的臉漲得通紅,幾乎要變成一個紅蘋果了。床上的少年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漫不經心地爆出了她一個個黑曆史,簡直就是公開處刑。
這些黑曆史……的確是隻有他們兩個才知道的。
李言蹊咬牙道:“夠了,我現在相信你是應褚了!”
她深呼吸一口氣,忽的一個有些不合時宜的念頭浮上了心頭:這個應褚,不會是她夢裡的那個應褚吧?這麼一想的話,一切就能解釋的通了。
夢裡她好像死了好幾年的樣子,也難怪他一醒來就緊抱著她不放。
“我相信你是應褚。”她語氣平靜了下來,精致秀美的五官被燈光罩著,顯出了一絲的冷淡,“但你並非我所認識的應褚。”
她垂下眼瞼,她這個人很死心眼的,隻肯承認那個同她朝夕相處的青梅竹馬。
應褚安靜了下來。
令人心煩意燥的沉默在兩人之間如同水一般流淌,將他們包圍。
半晌之後,李言蹊率先打破了兩人之間的緘默,“所以他會回來嗎?”
她無法想象他從她生命中消失不見的日子。
她的鼻子一酸,眼睛中霧氣氤氳開來,讓她有些看不清眼前這個人的模樣。不能哭……她明明並不是喜歡用哭泣解決問題的人,卻還是抑製不住流淚的衝動。
輕輕的歎息聲想起,像是直接落在她心上一樣。
“彆哭。”
他的聲音有種令人熟悉的溫柔,隻是依舊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應褚。
“他會回來的。”
李言蹊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一塊木板,抬起頭望向他,眼中閃著希冀的光芒,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他的袖子,“真的嗎?”
“嗯,不騙你。”
他似乎想要擁抱她,隻是伸出的手手最終隻是落在她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帶著安撫的意思,眼神悠遠而複雜。
“你什麼時候見過我騙你了?”
李言蹊想了想,說道:“你以前沒收了彆人給我的情書,還騙我說那些情書是寫給你的。”
要不是應橙說漏嘴了,她還不知道。
應褚嘴角抽了抽,“那不是騙你,是怕你被人欺騙感情。”
李言蹊用“你再繼續編”的眼神看著他,或許是因為從這個應褚這邊得到了保證,她原本懸在半空中的心緩緩落地了。
應褚最後敗在她眼神下,說道:“好吧,我承認,那時候我嫉妒。”
李言蹊又發現了他們兩人之間的微小差彆。如果是她的那個應褚,可不會這麼簡單地承認這事。
像是看明白她的想法,應褚微微一笑,笑容透著若隱若現的傷感,“在你麵前,我沒有什麼不能說的。”
李言蹊想起了他那世界中,她好像早早就死了,成為了他心中永久不曾褪色的白月光。這麼一想……他好像有點慘。自己索求的保證,會不會也傷害到這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