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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二哥回鄉

“白芷,荊芥,牛蒡子,決明子,茯苓,魚腥草,牛黃,雷公藤,肉桂,小茴香,大薊,蒲黃,白及,元胡,朱砂,酸棗仁,合歡皮,石菖蒲,當歸,熟地黃,白芍,何首烏,鹿茸,杜仲,百合,蓮子,五味子,獨一味,雄黃,蛇床子,肉豆蔻,白豆蔻,硼砂,人參……”

藥行的小學徒一樣樣報著藥名,薑家大妹對著采購單子,清點學徒送來的貨物,時不時點一下頭,表示這些個藥物的數量質量都可以。

“白芷姐姐,你要的都在這,掌櫃的知道你家情況,把我們鋪子裡不用的舊藥櫃擦乾淨曬過了,也一並叫我帶來了,方便你放這些藥材。”

這藥行的人與薑家是熟悉的,所以,即使在藥價上,沒法子給太多優惠,也額外送了個放置藥材的藥櫃,免得薑家不好安置這麼些處理好的藥材。

薑家大妹名為白芷,因著她父親以前是個遊醫,所以給他們兄弟姐妹取名都用了藥名。

薑白芷笑著對藥行學徒點頭,“我家現如今這樣子,你們也知道,近些日子怕是都忙不贏了,回頭得了空,再親去與你家掌櫃的道謝。”

“害,這也沒什麼好謝的。”藥行學徒摸摸腦袋,本想再與薑白芷多說點什麼,卻見著她身後那兩個嫂子要吃人一樣的目光,意識到薑家內部有些齷齪,隻好閉了嘴,直接把藥材、藥櫃交付與薑白芷,接過她給的銀錢,便趕緊兒趕著驢車回鎮上去了。

薑白芷喊來三弟,“黃柏,跟我一起把這櫃子抬到裡屋去,”又喊來小妹小弟,“青黛,草果,你們倆把這些藥抬回去,待會我來首檢。”

“誒,好嘞!”幾個弟弟妹妹都聽白芷的話,麻溜地開始乾活。

大家一忙碌起來,院子外頭隻剩下兩個嫂嫂,滿臉不愉,卻都拿這個妹妹沒法,隻能恨恨地對視一眼,跟著進家去。

在戰亂發生之前,薑家在這胡楊柳村算是個有錢的人家。

薑父是外來的人,他自個也不清楚自個的具體來曆,因為他的長輩也是遊醫,居無定所,想去哪就去哪,沿路為人治病療傷換取些生活物資。薑父從他的長輩那,繼承了一手在當下還算過得去的醫術,他成家後不久,就脫離了原先的家庭,帶著妻子開始了獨立的遊醫生涯。

在外做了幾年的遊醫,薑母給他生了兩個兒子之後,夫妻倆方才覺得遊居多有不便,而且兩個兒子都沒什麼學醫的天賦,怕一直這麼生活,等到孩子大了,沒辦法謀生,這才尋到偏安一隅的胡楊柳村定居下來,好歹讓沒才能的孩子也能靠土地過活。

胡楊柳村背靠大山,隔著村民們開辟出來的大片農田之外,還有一條大河,算得上是依山傍水的好地方。這村裡基本上就有三個姓氏——胡、楊、柳,三大姓也是胡楊柳村名字的來由。

薑父善醫,薑母善女紅,夫妻倆在胡楊柳村定居前幾年,家底越來越厚。而且夫妻倆會做人,跟村裡大部分人家處的還可以,最後走了些關係,直接把戶口落在了這個村裡,終於分到了一些田地,建了個大院子,算是名正言順的胡楊柳村人了。

事情若穩穩當當地發展,幾百年以後,薑家會成為胡楊柳村多出來的那個大姓也說不準。可惜的是,十年前,鄰國發起了侵略戰爭,我方為了抵禦他們,凡事十六歲以上、四十歲以下的青壯年,儘皆被召入軍。

到戰爭後期,甚至滿了十三歲的孩子都被迫服兵役了。

薑父,還有白芷的大哥、二哥,陸續被帶走從軍。薑父有點醫術,去軍營裡還能混個軍醫當當,風險沒有那麼大,大哥二哥沒學到多少醫術,就隻能做個普通的兵,這些年不知道受過多少傷痛。

去年聽說是鄰國終於敗退至他們的國都,兩國要進行最後的戰爭,要把一方打到滅國,便可宣布漫長的戰爭時期結束。

薑白芷本以為終於能盼到一家人團團圓圓的日子,卻沒想到,前麵那麼多年,她的父兄都熬過去了,卻在最後的決勝戰役結束後,被敵國間諜報複性反撲了一把。

戰爭勝利,國家短期內供不起這麼多兵,隻能先按戰功將活著的兵登記在冊,死了的儘量發些撫恤給他們家人。

薑父與兩個兒子倒也不在乎什麼獎勵,跟他們的將領告彆後,急忙集結了同路的隊伍撤離回鄉。

僅僅隻差一個月的路程就能回家了,卻在他們集體休整時,被潛伏的間諜點著了炸.藥.包。那間諜最恨救了很多人的軍醫,所以爆炸的重點就是薑父那兒。

薑父當場就沒了。大哥二哥也在受到波及,雖然距離爆炸位置有點距離,但被不知是石頭還是木頭的碎片傷到。大哥的大臂被劃破,二哥右腿的大腿、小腿都被割出個大口子。

間諜自儘了,可被炸傷的這些人,卻還得掙紮著自救。

按照薑家大哥、二哥的傷口深度,要不是他們倆跟薑父學了些醫術,忍著痛苦,自行處理了一下,恐怕都等不到救兵過來。

可他們倆的傷口比較嚴重,戰場上又沒有好的藥物,即使兩人儘量好好清創消毒了,也沒好法子讓它愈合,還得在傷口有感染症狀時,立刻去買烈酒清洗,甚至要自行割肉。

好在兩個人年輕力壯,一路上都挺過來了。

但到家後,如何養傷,又是一個大問題。

“唉……”薑白芷一邊想著家裡亂七八糟的事兒,一邊麻利地收拾好所有的藥物,不知不覺中,天都快黑了。

那兩個不省心的嫂子,竟然還沒下廚房,也不知是在想什麼。

白芷喊來大侄子——也就是大哥的兒子,“附子,你娘呢?”

五歲的薑附子已經懂些事了,紅著臉看著白芷,“大姑姑,我娘自己吃了個雜麵餅,就關上門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