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關大嬸進廚房燒熱水，關大伯坐在外頭待客，像是知曉薑白芷等人要問什麼似的，低沉地不住歎氣。
薑白芷也沒開口，等他調整心情。
等到水燒好了，關大嬸端著熱水壺出來，關大伯才顫抖著嘴角，將他不堪的家事說給這些外人聽。
“你們也算是子儀這孩子難得的朋友了，講給你們聽聽，免得你們誤會他。”
關大嬸聽著丈夫的言語，似是想到什麼傷心處，眼淚嗽地落下。
“我有個不孝女，你們恐怕曉得她叫什麼了。”關大伯這些天，估計遇到不少相熟的人來問這件事，“那個去官府告子儀的關大娟，便是我女兒。”
老夫妻倆，一生隻得了這一個閨女。隻是，自從閨女嫁人後，總想從父母這邊摳錢財甚至要店鋪地契過去，全然不顧他們想留點東西養老的心思。
這樣一來，父女之間的關係便越來越疏遠。
直到關大伯夫妻倆撿到了郭子儀。
剛開始他們沒有收養郭子儀的心思，隻是抱著一顆善心，留他吃飽飯，幫他尋個活路。
郭子儀也是知恩圖報的人，被關大伯夫妻倆救了之後，一直記在心裡，逢年過節都會提禮探望。漸漸地，他們便把郭子儀當半個兒子看待。
親生女關大娟似乎知道了這件事，對老夫妻倆愈發惡言相待，甚至抱著幼小的孫兒上門，直接開口要這間鋪子。
關大伯對女兒完全失望，知道若是他們夫妻倆把鋪子給了女兒，等他們老了，女兒定然是不會管他們一口飯吃的，便下定決心，正式提出收養郭子儀，以乾兒子的名義，把他記上族譜。
郭子儀覺得自己不記得身家來曆，唯恐有什麼不清白，而關大伯又不是沒有後人，便有所猶豫，這收養登記一事暫未辦理。
就在幾天前，關大娟的男人突然暴斃，關大伯想著這好歹是他女婿，便帶著郭子儀，過去送些東西、安慰安慰喪夫的女兒。
沒成想，把郭子儀帶過去，惹得關大娟發瘋，當場揪住郭子儀，硬說是他暗地裡給劉義君下毒。
關大娟村裡的人，不熟悉郭子儀，隻聽說關大娟的老父母不喜歡女兒，反而收了個貪圖關家家財的男娃當義子，本就對郭子儀有點偏見。加上關大娟總是說這個郭子儀害的她與父母離心，還想搶父母準備留給她的那間鋪子，便猜測他或許是想謀害關大娟夫妻，從而獨占關家老夫妻的遺產。
這種事，一時也講不清，關大伯不是個能言善道的人，郭子儀更是不擅言辭，最後愣是被關大娟那村的人吐著唾沫罵走的。
關大伯很是生氣，決定以後就當沒這個女兒了，沒想到，這事還沒完，關大娟竟然覺得在他們村裡抹黑汙蔑不夠，還請人寫了狀告書，貼在官府外頭，告郭子儀謀財害命。
鎮上去醫館看過病的人，大多對郭子儀有點印象。不過郭子儀不愛講話，看著悶悶的，不知道是好人還是壞人，這一番鬨下來，即便他師父易大夫都親口為他辟謠，也避免不了郭子儀在鎮上的名聲變得極差。
“這關大娟如此抹黑，你們作為父母，出麵解釋一番，不就可以了？”楊大郎好奇地問。
他們胡楊柳村的宗族管理比較嚴格，村裡風氣也不錯，不太能想象一個婦人的胡攪蠻纏，就真的能鬨成功。
關大伯苦笑著搖搖頭，“我們解釋了，沒用啊，她說我們嫌棄她是個閨女，親閨女不如養子，說我們是要護著養子，免得沒人養老。”
這樣一番話說出來，不熟悉的人，許多也就信了。畢竟大部分人家確實更重視兒子，隻有獨女的人家，很多都是把大半家財交予宗族，老了之後，由宗族後輩稍作照顧。
關家沒有成立宗族，同宗同姓的人家，親緣近的就往來多一些，親緣遠的基本沒什麼往來。他們老了之後隻能依賴自己的後人，所以若說他們圖養子義子來給他們養老，從而偏幫偏護郭子儀的話，真的有人會相信。
“她昨天還來鎮上鬨了，官府沒法子，隻得把子儀抓起來，暫且關押著，然後去調查劉義君的死因。”
聽關大伯說完，薑白芷覺得這事有點難辦，最主要的是輿論會影響郭子儀的後半輩子。至於怎麼完全證明他的清白，似乎也有點難度。
郭子儀就在醫館，他可以便利地藏下有毒的藥材，而醫館對於藥材分量的記錄，並不是特彆精細，郭子儀若有心，多次扣下少量毒.藥，並不能被查出來。
而且，關大娟說他是毒殺，即便郭子儀能自證自己沒有去過關大娟的村子，也不能證明自己沒有指使彆人投毒。
萬一關大娟再狠一點，找了個窮凶極惡之徒，自曝是郭子儀指使投毒，那……郭子儀恐怕就被毀了。
薑白芷想了想，問：“你們見到過劉義君的屍體嗎？”
“那天過去的時候，瞥到了一眼，隻看到表情比較猙獰，嘴唇烏黑，彆的看不出來了，他身上蓋著白布，隻露出臉，應該是在等人給他修容。”
死者若是身體有損毀，或者麵容太猙獰，入棺前會請人修容，以一副相對較好的麵貌下葬。這是當地的習俗，薑白芷也知曉。
“表情猙獰、嘴唇發黑也不一定是中毒，”薑白芷皺眉，“關大娟現在是咬死了郭子儀投毒是嗎？”
“對。”關大嬸回答，“可能是劉義君看起來確實很像中毒死的，她一直咬定說子儀雇人投毒。”
“那，還郭子儀清白的最好方式，便是證明劉義君並非被人投毒而死。”
可這，需要驗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