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關, 村裡漸漸又忙碌起來。
不止是薑家、楊家為了籌備明年的養殖事業，忙得幾乎腳不著地，村裡其他單純種地的人家, 也有許多事要愁。
“我們估摸著，明年還是個旱年啊。”村裡幾個年紀大的族老, 搖頭歎道, “過了這個冬天, 村裡的小溪、水潭，估計都會乾涸了, 不曉得大河能不能一直有水，咱得早作打算。”
許多年紀大的人, 都是種田的老把式了，他們對老天爺的狀態，稍微能摸得準一些。
不止一個人說明年可能還是乾旱年，村長焦慮了, 隻得把村裡人都召集起來, 一起商量著怎麼辦。
胡楊柳村比其他村子稍有優勢的一點是，他們不止村外有大河，村裡人還有大量的玉米種子。
去年找薑白芷家換了玉米種, 趕著全部在夏季種了, 收成之後，也沒吃，全都留種，備著第二年用呢。
有這些玉米種子, 胡楊柳村每家都至少能種兩畝以上的玉米，手握這耐旱又高產的作物，讓村裡人心中有了些底氣。
“開春後, 大家有合適的地，儘量都種玉米，”這是村長跟三姓族老商量後的決定，“留一小部分種子，以防萬一，夏天再種。”
即使村長他們不說，村裡大部分人的打算也是這樣做。
“然後上個月，我們從薑家、還有幾戶種了土豆的人家，換來了一批土豆種子，換土豆的糧食是各宗族出的，所以土豆也是平分給各宗族，你們族裡安排了專門的人將土豆一起種下。等到明年三月四月裡，這些土豆收成了，就有足夠多的土豆分給所有人去播種了。”
土豆做種比玉米麻煩些，又不像紅薯那樣可以靠藤蔓分株，所以一畝地就至少需要四百斤土豆。
去年村裡人不是不想跟著薑白芷一起種土豆，而是她家收獲的那批土豆，根本供不了全村人一起種，最終隻分給了楊二郎家、村長胡家、還有柳大伯跟柳二伯家。
不過，這幾家去年入冬把土豆收獲回來後，大部分都被村裡用彆的糧食置換去了。
這時候村裡誰也沒有獨善其身的想法，有三姓宗族統籌著，先把這些收來的土豆集中培育，能種出足夠多的土豆，等新的一年再分給各家。雖然這樣一來，每戶人家趕不上土豆的春種，隻能到新一年的七月，夏末才能正式種屬於自家的土豆，但這也比發生大家都想要、結果誰也不服誰先種的情況要好。
當然了，村裡唯獨薑家沒有宗族，但這些種子的源頭就在薑白芷手上，他們也不需要村裡分種子。
“然後還有紅薯，這些都是從薑家，還有東雲家換來的，也是由各族老分配。至於土豆跟紅薯具體怎麼種，大家得去幫他們兩家乾活，讓他們教一下。”
這算是村長主動給薑家還有楊二郎家謀福利了，村裡其實並不止他們兩家人會種，但村長在全村人都在的時候，直接這麼說，就是為了讓人口多的人家，能給薑、楊兩家幫幫忙。
村長給兩家都批了新的宅基地，自然知曉他們今年要養雞養鴨。
這種大批量養家禽的做法，在村裡還是頭一遭，村長覺得年輕人挺有想法，覺得可以多多支持，便在此時多說了這麼一嘴。
薑白芷跟楊二郎兩人作為家裡的代表，遠遠站在邊緣，聽到村長這麼說，都露出了笑容。
“這算是趕上了，本以為開春後我們兩家會忙不過來，若是有人能主動來幫點忙，這最困難的第一年便能順利做下去。”
薑白芷自己要寫醫書，三弟要自行準備賣鹵味的事情，基本上不能參與家裡的重要勞動。種地、養雞，兩大擔子，都會落在兩個哥哥身上。薑白芷都怕他們倆會累壞了，私下還與他們說過，忙不過來不要吝嗇錢財，直接雇傭彆人來乾活。但若是村裡人主動幫忙，哥哥他們能輕鬆許多。
楊二郎笑著點頭，“我跟我哥原本還商量著，明年完全不去打獵，就靠著之前攢下來的錢，專心養雞呢。如今村長這麼說，肯定會有不少人願意給咱們幫忙，我或許還能抽空去打打獵，維係一下跟鎮上酒樓、殺豬佬的關係。”
他想跟鎮上這些人維持一個相對良好的關係，主要也是為了準備一條退路。萬一薑黃柏消耗不掉他家養的雞，他可以出手給酒樓；萬一養雞因為什麼意想不到的情況失敗了，他家得恢複獵戶生活，那就需要酒樓跟殺豬佬這個關係，讓他們依然願意用不錯的價錢收他的獵物。
這點心思，他沒有瞞著薑白芷的意思。
薑白芷也能理解。這世上，轉行最困難的便是農戶，無論是錢還是權，農戶都缺乏。萬事不先未雨綢繆著，一旦發生意料外的情況，對整個家庭便是極大的打擊。
這次胡楊柳村全部家庭的集合，便是簡單說了一下明年或許還會乾旱的預感，以及來年村裡大家要種這些高產作物的事情。
解散之前，村長眯著眼環顧一圈，才找到最邊緣的薑白芷。
他招招手，讓薑白芷上前來。
“胡伯父，怎麼了？”薑白芷有些疑惑地跟楊二郎分開，走到身處最中間的村長身邊。
村長笑著讓薑白芷跟著去他家一趟，“大河水淺了些，村裡組織人去捕撈了一天的魚，其他人家都有各族老分配，你家另外，我就扣留了三條大魚，你給拿回家去。”
原來是村裡的福利啊。
往年臨到過年時，村裡基本都會組織人去捕魚，好讓所有村民，過年時能來個“年年有魚（餘）”。
這些年，薑家基本都沒派人參加這個集體活動，也就從來沒想過要從集體收獲裡分得什麼。今年由於兩個哥哥太忙，同樣沒參與，不知村長為何給她家留了魚。
村長做事總有他的道理，或許是為了獎勵她家給村裡帶來這麼多好作物？她沒有多問，直接跟著村長離開。
到了村長家，薑白芷本以為拿了魚就能走，沒想到村長跟村長夫人，避開他家媳婦們，將薑白芷帶進房裡，而他家大兒子在外頭放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