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薑白芷隻是把疊好的食補方子遞給他，稱自己要去給徒弟們上課了，就直接離開，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這半下午，二哥都有點心不在焉的。
大哥看不下去了，“行了行了，你彆在這轉圈圈了，轉得我頭暈！”
“我……”
“你想關心誰，就直接去看人家嘛！”大哥打斷自個弟弟的話，“這有我看著，沒事的。晚上的鴨食都備好了，用不著你跟我一起待在這。”
平時，他們也不是兩個人總一起看顧鴨子的，大部分時間，是一個負責管鴨子，一個去做地裡的活。
今天地裡沒什麼必須要做的事情，二哥想了想，真就先走了，直接往柳枝兒她家去。
大哥獨自“嘖嘖”兩聲，心想：搞不好，這當弟弟的，會比他這個大哥要先娶到新老婆了。
但這會兒，二哥本人卻沒想那麼多。他去到柳枝兒家的時候，家裡隻有柳枝兒母子倆還有她一個嫂子在。
是柳枝兒來開門的。
突然見到彼此，兩個人都呆滯了好一會。
裡頭她嫂子大聲問：“枝兒，是誰來啊？”
柳枝兒才回過神來，答：“是薑家二哥，”然後怕大嫂誤會，又立刻補了一句，“估摸著是來找爹的。”
然後順著這個說法，她沒等薑蒼術開口，便小聲跟他說：“我爹去地裡了，估計到天快黑時才回來。”
“……哦，”薑蒼術低著頭，盯著自己腳尖，沉默了一會，想起來自己有正事，趕緊把那食補方子掏出來，“這個，我大妹叫我帶給你。”
柳枝兒也是低著頭，像是要避開兩人對視一樣，慢慢伸出手去接。
結果，由於兩個人都扭扭捏捏的，沒交接好，柳枝兒直接抓到了薑蒼術的手指。
兩人瞬間都是臉色爆紅，跟燙到手似的，紛紛撒手，把那幾張方子弄掉地上去了。
“啊，對不起，”薑蒼術趕緊又撿起來，眼疾手快地把東西塞進柳枝兒手裡，“你收著吧。”
“噢，謝謝。”柳枝兒捏緊這幾張紙，除了一句謝謝，竟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了。
兩人也不知道在院子裡，對著站了多久，更不知道大嫂正悄悄躲著偷看。
還是小孩子突然跑出來找娘親，才讓兩人從相對著沉默的狀態中走出來。
看著柳枝兒抱起她的兒子，母子倆都是極瘦弱的模樣，薑蒼術想起自己急著過來的主要目的了。
“那個，我大妹叫我把食補的方子給你，你是身子哪裡不舒服嗎？”
薑蒼術是個很正直的人。就跟薑白芷當初看一下二徒弟的東西，也會先問問他娘能不能看一樣，薑蒼術沒經過薑白芷跟柳枝兒的同意，根本沒擅自去看食補方子被折疊起來的內容。
“我……”柳枝兒抿緊嘴，“沒什麼大問題，就是前段時間過得不太好，現在要養一養。”
說罷，她假借整理額前碎發的動作，用手半遮住眼睛，偷偷瞧了眼薑蒼術的表情。
薑蒼術臉上是純粹的擔心。
還是跟以前一樣啊。柳枝兒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
他們小的時候，因為兩人同歲，就總一塊兒玩。柳枝兒要是磕了摔了，或者生病了，薑蒼術就是這樣擔憂的表情。
那會兒，薑蒼術明明不怎麼會醫術，卻還是一本正經地要給柳枝兒檢查，然後各種囑咐她要怎麼養傷養病，還偷偷從家裡帶好吃的給她。
明明好些年沒見了，兩人各自有過很糟糕的經曆，可在這一刻，卻又恍惚回到了從前一樣。
“娘！”兒子的叫喊，讓柳枝兒回過神來，原本帶著些繾綣的目光，又轉成了失落。
她垂著眼，沒讓薑蒼術瞧清她的神色，抱緊兒子哄了哄，然後才對薑蒼術說：“小佑估計累了，我帶他回屋歇息一下，你還有什麼事嗎？”
“我……”薑蒼術有些難過地看著柳枝兒，到底沒再說什麼，“沒什麼，那我回去了。”
“嗯。”柳枝兒應了一聲，目送薑蒼術走出一小段距離，就合上院門。
兩人此刻的表情，近乎同步地帶著些遲疑與悲傷。
柳枝兒因為自己身體的緣故，更加自卑些，隻將這些情緒壓在心底，沉默著回了自己房間。惹來她嫂子不屑的目光。
而薑蒼術，卻是在失落之後，變成了堅定的表情。
多年前他還是個半大小子，得知柳枝兒被她娘送走了，無可奈何，最終自己也按照爹娘的心意，娶了妻生了子。
如今，兩人得以再見麵，他不想第二次留下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