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天起，小十的名字就叫陸壓。”
帝俊點頭，“好。”
“今後……讓太一送他到西方去吧，那裡是他的歸宿。”
他繼續應著，“好。”
“記得……消去他的所有妖族相關的記憶。”
羲和說不準究竟是讓小十保留著代表過去、但是卻含著恐懼與痛苦的記憶好，還是一切清零、忘卻前塵的好，但作為一個母親的私心……她想小十忘記這些，快快樂樂的活著。
而這句話也是羲和生時所說的最後一句話，她就沒有任何征兆的、悄無聲息的湮滅了所有生機。
“……好。”帝俊顫聲的回應著羲和，抱著她已經失去生機的身體。
隨後，沒多久，羲和的身體化作星星點點的光點，消散於帝俊的身邊。
身死道消，魂飛魄散。
這就是，大多數窺測、泄露天機者的下場。
帝俊終於再也忍不住，維持著抱著她的動作，在原地哭的宛如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
而就在羲和隕落的那一刻，湯穀中的小九也同時斷去了最後一抹生機。
——他原本就是由羲和為他不斷輸送本源之力才得以活下來的。
正在和小九小十在一起玩兒的太一愣住了。
而小十看著哥哥突然倒了下去，又感受到哥哥已經失去了氣息，眨了眨他的大眼睛，弱弱地用自己禿禿的翅膀碰了碰小九金色的羽毛，喚著，“九哥……九哥……”
“哇——九哥——”
“九哥你醒醒，你不要也扔下小十，小十不要一個人嗚……”
見小十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情緒也越來越崩潰，太一及時出手讓最小的侄子暫時陷入昏睡之中，他將小十放到扶桑樹上屬於他的小窩，隨後輕輕捧起小九已然失去溫度的幼小身體。
沒有過去多久，他就看著如同金色的毛絨球一樣的小九在自己手心化作金色的明亮火焰，隨後火焰的光芒逐漸減弱，最後消散。
……這就是三足金烏，生時絢爛，他們是太陽，卻是死後寂滅，化為太陽真火消逝，不留一點痕跡在這天地間。
太一抬起一隻手去觸摸小金烏消散的那方空氣，一雙眸子中透露出哀慟，隨後棕金色的眼睛闔了闔，冰涼的淚落下來掉落在他的手上。
“晚安，小九。”
他輕聲的說著，仿佛隻要稍稍的大聲就會驚醒睡眠並不好的孩子。
再睜開眼時，那篇棕金中已然隻剩下凜冽的肅殺之色。
那些傷害小金烏的家夥，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金烏已隕，太陽既落，那麼——
此怨無法平，此恨不可消。
唯有至死方休。
……
“噗咳咳。”
和準提走在一起的常曦忽的猛然咳出一大口血出來。
“小曦——！”看著驟然吐了血的常曦，準提嚇了一大跳，而在反應過來後連忙扶住她，然後立刻取出帕子為她擦拭嘴角的血跡，再拿出一瓶丹藥給她，看著常曦吃下後才擔憂的問道，“怎麼了？”
“我沒事的。”
因為剛剛吐出的那口血而臉色變得有些蒼白的常曦搖了搖頭，給了好友一個安撫性的眼神，隻是一雙桃花眼深處卻是化不開的悲慟與其他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混合在一起，“姐姐……身隕了。”
“羲和？”準提驚了一下，杏眼瞳孔微縮，“怎麼會……”這個劇情不對吧，她沒記錯的話不久前劇本的進度條剛剛走到後羿射日啊……羲和怎麼會……？
“我不會弄錯的。”常曦垂下眸子，她的聲音也低了下來。
常曦與羲和同根而生，是太陰星上唯二的生靈，自化形起便是對彼此有著強烈的感應。
甚至是，隻要一方受了傷，另一方就會心有感應。
但是後來，自從羲和與帝俊在一起後，羲和與太陰星的聯係就在逐漸變弱，而在天庭的大典之上帝俊對天道宣布與羲和締結婚姻、天道降下第一次有道侶締結姻緣的功德之後，隨著羲和與太陰星的聯係徹底的斷掉，常曦也開始發現她與姐姐之間的聯係同樣在減淡。
——羲和原本該生於太陽星，在太陰星誕生隻是一場意外。
所以，她的姐姐，最終還是變回了太陽女神。
後來在小金烏誕生後和十隻小金烏的命數相連。
……這隻是歸位而已。
而最後，她和姐姐的之間感應隻剩下很淡很淡了聯係了。
但是哪怕再淡，終歸也還是存在著的。
可是就在剛剛的那一瞬間，連最後一絲的感應也失去了。
而她……在感應消失的一瞬間咳出了心頭血。
也正因為是心頭血，她的臉色才會變得蒼白。
所以常曦便知道了……她的姐姐羲和隕落了。
而姐姐是因何原因才會……想到最近發生的事，常曦心中大概也能有個譜。
無非是為了小金烏……隻是姐姐到底做了什麼她就無從考證了。
等等，小金烏……
似是突然想到什麼，常曦動作有些急切的伸出手掐算起來。
由於姐姐在這方麵能力優秀，所以她其實並不擅推算這種事，形容一下的話在這方麵常曦就是個入門不久的水平。
但是讓常曦出乎意料的是，結論竟然清晰的意外。
射殺了八隻小金烏的凶手：巫族，大巫後羿。
八這個數字令常曦茫然了一下，因為她在湯穀見過未出去的小十，所以又算起了小九最後的下落。
……他雖被趕到的帝俊所救，但如今也已經隕落。
將這些都串聯起來的話……常曦心中多多少少也有個定數了。
“巫族——”
“都該死！”
準提第一次知道，原來如同仙女這般如同清泉擊石、乾淨而又清冽的好聽聲音也是能說出索命的淒厲感的。
常曦已然是把巫族當做罪魁禍首的原委。
不過這鍋的確巫族背的一點都不冤枉就是了，本來就是他們的鍋。
常曦的一雙手由於握得太緊而使得手背蹦出青筋，那雙猶如一汪春水的桃花眼的眼尾染上妍麗的瑰色。
“提提。”她突然叫了好友的名字。
“嗯？”
常曦抬頭，看著碧色的天空，語氣平淡的就如同在和小夥伴閒話家常一般，但說的內容卻不是那麼一回事，“時至今日，我終於理解了你那日見到一身狼狽的接引道友時是什麼心情了，也終於懂得你為何會選擇那樣的方式。”
準提愣住，從常曦對她哥的那個形容詞上她就時候仙女是是在說她哥被十個祖巫圍堵的事兒。
但是……在這個羲和身隕的時間點、她剛剛算出後羿殺了八個小金烏的這種情況下……有點細思極恐啊。
果然——
仙女的下一句話就是。
“當事情發生在我的身上之後，我才意識到，我會和你做一模一樣的選擇。”
甚至，她會做出遠比好友更加瘋狂的舉措。
看出常曦想法的準提揉了揉額角，按理……她是該攔著仙女的。
但是她不能勸常曦。
哪怕是這個時候來一個與常曦並不相熟的點頭之交來勸說常曦先冷靜一下都可以。
唯獨她不能。
因為她昔日做出了和常曦一樣的選擇。
推己及人，她也做不到去勸仙女。
那種感受她完完全全能夠感同身受。
唉，哥哥姐姐都是債啊。
想到這裡，她輕歎了口氣，然後露出一個笑容，那笑中不乏帶有著鼓勵的成分，“小曦想要做什麼，便做好了，總歸我是和你一起的。”
當初她立誓的時候，看著瘋，但到底許下誓言的時候注意過誓詞的成分。
那誓言對她有著製約，卻構不成傷害。
但是常曦不一樣。
她了解仙女。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但凡她開口立了這個誓言，就是不死不休。
第一次見麵那會，她的這個特點就有體現。
那時的常曦以大羅金仙中期的實力準備拉著對方那個大羅金仙後期一起死，憑著的就是一股狠勁兒。
而她最欣賞仙女的，也正是這點啊。
就像是她對仙女說的那樣，總歸她是和仙女一起的，本質上四舍五入就是劃等號。
想到這裡，準提向旁邊退了兩步，把四周這一大塊地方留給仙女一個人立誓。
常曦朝她露出一個淺淺的笑。
隨後她站起身，腰背挺直，仰著頭，眼神銳利地看向了祖巫們所在的那個巫族部落的方向，漂亮的桃花眼中一片冷戾之色，唇角還帶著未徹底拭淨的血跡，她緩緩地開口。
“天道在上，我，太陰星之主，常曦！今日在此立誓——”
隨著常曦的第一句話落下，原本碧空如洗、萬裡無雲的天空，一瞬間聚集了大片的紫黑色劫雲，籠罩了頭頂的一方天地，而在雲層之中蘊含著無數閃電劈裡啪啦的作響著，似是警示她先想好了再說話。
“從即日起，我與巫族不共戴天。”
“竭我之全力誅戮巫族，將巫族於洪荒趕儘殺絕。”
“巫妖二族爭戰之中，不滅巫族，我願修為散儘，身死道消！”
常曦的語氣雖緩慢，但一字一句中皆帶有著肅殺之意，每句話中也都帶著孤注一擲的瘋狂。
——滅不了巫族，她便去死。
左右不過是賭命。
但是在發出這個誓來的全過程常曦幾乎是顫著身子的，無他……隻是一思及到羲和她就抑製不住自己的顫抖。
而且常曦也是萬萬沒有想到不久前在西方勸著好友冷靜的自己，此刻更加的不冷靜。
轟隆隆——
電閃雷鳴的聲音交替作響著。
而在常曦話落的時候上方的劫雲又厚重了不少，同時也落下了些許的天雷擊在常曦周身的不遠處。
這是昭示著，在巫妖爭鬥結束之前，隻要常曦做不到她的誓言，這些隱藏在雲層之中的閃電就會毀了她
過了一會兒，劫雲終於開始緩緩褪去。
……它褪去這麼慢的原因隻是因為常曦這個誓言立的比較大而已。
畢竟再怎麼說，巫族是天道承認的如今洪荒主流爭端的兩個大族之一。
又過了一會兒，天道稀稀拉拉的降下幾點零星的金色光點，算是把這件事記在他了小本本上。
看著這少的可憐的功德，準提隻想對某個摳摳搜搜的家夥翻白眼，摳死他算了！
不過這也怪不得天道給的少，說實話，這件事上給一丁點功德他都心疼的很，但是降下功德這個是必須要走的流程。
這次天道心疼成這樣也不是沒原因的，常曦這個態度擺明是和巫族不死不休，而這種生死局按照規矩是勝方得到輸方一大半功德的，剩下一小部分才歸他這個天道。
也就是說，如果巫族真的over了那麼舉族的大半功德都是要歸常曦的，由於非非提的原因，天道對於常曦還是關注了一些的，這姑娘用狼滅倆字形容毫不過分，彆的就不說了，看看她今天立的這誓，哪是人乾的事兒啊？而且按照天道對這姑娘的理解……她是真的能把巫族滅了門，畢竟這不是她單獨一個人對全族，巫族還有著死對頭妖族呢啊，這邊兩方撕逼，常曦捕捉漏網之魚，哦，還得外加一個非提，他的非崽兒也是立了搞巫族的誓言的。
所以……這麼一算，常曦拿巫族的大半功德就很穩啊。
而這原本該是巫妖之役結束他這個天道全盤接手的功德！他恨！
但是這個事他又不能瞎瘠薄插手，常曦立的這種層次的誓言……反正她和非提的那倆誓言他都不能搞事。
最後得出結論：他的功德回收涼涼了，他簡直就想死。
想死的天道決定去找兩個好欺負的磋磨一下，他難受，而難受就要出氣。
因為這次天道沒有出來刷存在，所以準提也並不知道他嘰咕嘰咕的碎碎念了半天然後滾回了他的魔仙堡，她現在隻比較關注仙女的狀況。
聽到好友問，常曦直接就把誓言結束後的變化告訴了她。
在誓言的最後一個字落下的時候，她就感受到有什麼東西跟自己冥冥之中連在一起了。
而在天道降下微弱稀薄的功德的那一瞬間，她知道了那是巫族的氣數。
巫族氣數儘，則她的氣運起，而若是巫族氣數再起，那就是她的隕落之日。
當然，要加一個時間範圍：巫妖之爭時間內。
按照準提的話來翻譯一下就是巫妖大劫結束前。
而現在……才是大劫剛剛要開始的時候。
時間還夠用。
在腦子裡換算出這一點之後，準提想了一下對常曦道，“小曦，我先回一趟西方，主要是要拿一些東西，隨後我去太陰星找你。”
要上戰場乾架總得把武器什麼的備齊了啊，正好家裡還有一些以前煉出來的可以作為一次性消耗品的一些小東西，拿到戰場上玩剛剛好。
常曦點了點頭，又對她說，“你不用著急來我這邊，一點時間而已，我還等得起。”
“我有預感，巫妖之爭還會持續不算短的時日。”
“而且……”她垂了垂眸子，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著，“近期小金烏之事……妖族不會善罷甘休的。”
準提擺擺手，“我就取一點東西，畢竟家裡也沒什麼需要我管的事。”
但是所謂fg這個東西就是用來倒的。
“我是真的不急，回太陰星之後我會先閉關，等到提提來了望舒會叫我的。”常曦露出淺淺的微笑，知曉好友是擔心自己這個誓言反噬她，“我在太陰星等你。”
準提的臉上綻開她的小酒窩，“好！”
準提拿出滅世黑蓮，正準備坐上去的時候，突然轉回頭，常曦偏了偏頭，“怎麼了。”
隨後準提把她和鎮元子在外與自己用玄光鏡來遠程交流的方法對仙女講了一下，她就是突然想起自己的非酋特質以及經常毒奶的事，為了以防萬一先留個電話，總不至於回頭萬一真的有什麼事見不了麵她和仙女聯絡不到彼此。
隻不過準提是真的沒想到，現在西方正有一個大消息在等著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