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時鶯一回到家,就對著鏡子照了照有些紅腫的唇。
剛塗上沒多久的口紅全都被越修寧吃掉了,隻有唇角還殘留了一點,顏時鶯抽出張紙巾,慢慢擦拭掉剩餘的口紅。
雖然要模仿秦書瑤那個笑她也練習了好久,但越修寧那麼近乎宣泄似地吻她,看來今天秦書瑤的確把他得罪狠了。
為了騙越修寧她還淋了點雨,怕自己感冒,顏時鶯先洗了個熱水澡,又給自己泡了杯可樂薑茶。
恰當的苦肉計在顏時鶯看來很有必要,不過隻有被人看在眼裡的才是有效的,所以在等越修寧的那幾個小時裡,顏時鶯就找了個地方舒服的休息。
直到給自己吹乾了頭發,顏時鶯才打開秦書瑤的消息給她回複。
秦書瑤大概在看手機,她剛發完沒多久就收到了秦書瑤的消息。
\鶯鶯,你之前說季學長好像準備了禮物送給我……是真的嗎?\
顏時鶯微微一笑,看來她是有所懷疑了,但她一直暗戀季落青又不敢直接問他,所以這才來試探她。
\當然了,我怎麼會騙你呢?\
說的好似情真意切。
說完也沒等秦書瑤回複,直接去找了冰塊冰敷嘴唇。
周一上午的時候,顏時鶯向聖鉑請了半天假去參加校慶的排練。
再過一個星期就是校慶,馬上就輪到她和商序淮賭約揭曉的時刻,顏時鶯卻絲毫也不擔心自己會輸。
因為她向他提出的內容,本身就是個陷阱。
大家都知道選出QUEEN的方式完全隨機,當天出席的所有人哪怕是服務生都有可能被選中,不到答案揭露的那一刻,誰也不能保證自己會賭對。
但顏時鶯怎麼可能會和商序淮賭她毫無把握的事?
實際上校慶當天的選擇方式、會選中誰她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這裡的人以為是隨機的方式,但在設定劇情裡,這些都是早就設計好了的。
但為了引商序淮上鉤,她不惜把顏家2%的股份也押上賭桌,若不是她前期表演鋪墊足夠,又怎麼會這麼輕易的空手套到商家2%的股份?
說實話她對股份在誰手中其實不是很在乎,但既然商序淮那麼在意顏家的股份,她要他的股份就是想惡心惡心他。
商序淮一定以為自己會為了贏會動手腳,校慶排練開始後肯定會盯緊她,但這也正中了她下懷。
雖然不知道原劇情商序淮是為什麼發瘋針對女主,但排練開始後她就一直和秦書瑤格外親近,商序淮自然而然會因為她去關注秦書瑤,到時候他把炮火轉移了也說不定。
嘴唇的紅腫過了一晚上就消腫了。
顏時鶯照舊踏進校慶用的大禮堂,一進去就開始找秦書瑤,第一眼看見的卻是夏繁易。
顏時鶯忍不住一愣,他不是A角嗎?竟然也敢翹了走排來看秦書瑤?
夏繁易不知道在和秦書瑤說什麼,臉上的神情可以用神采飛揚來形容。
顏時鶯有些怔仲,她從未見過夏繁易在聖鉑有這個樣子過,連一貫驕矜高傲的姿態都被拋下,沒有了高高在上的距離感,對秦書瑤露出的笑容甚至還帶了點孩子氣。
秦書瑤穿了一件乖巧甜美的吊帶百褶裙,坐在舞台下麵,邊喝著水邊安靜的聽著,偶爾聽到什麼好笑的,才彎起月牙眼禮貌性的笑一下。
看到門口的顏時鶯,秦書瑤臉上立刻變作驚喜,連眼睛都閃閃發亮,放下水瓶就笑容燦爛的朝她招手:\鶯鶯!\
前後反差之大,讓夏繁易一瞬間笑容都有些僵硬。
顏時鶯笑著走過去,剛走到她身前就被秦書瑤一把挽住胳膊,“鶯鶯,你怎麼現在才來啊?我等了你好久了。”臉頰還撒嬌似地在她身上靠著。
顏時鶯確信剛剛在夏繁易眼中看到了羨慕。她沒有回答,轉而問她,“你的節目準備的怎麼樣了?”
她和秦書瑤的節目都是歌舞類,今天來主要是配合音效布景之類演練一遍效果。她的節目排在秦書瑤後麵,按照表演順序,秦書瑤完了就該輪到她了。
但顏時鶯還沒打算在有原男主在場的情況下排練,她要的是第一次表演時的驚豔亮相,如果被夏繁易看到了半成品的彩排,就算她跳得再好也失去了第一次的新鮮感。
按理說校慶的彩排隻有相關人員才可以入場,但他的家世讓他幾乎走到哪都有特權,光明正大的進來也不會有人說什麼。
得想辦法把他弄走。
顏時鶯剛在心底這麼想,就聽到秦書瑤說:“鶯鶯,晉空學長這幾天有沒有來找你啊?”
她話音剛落,夏繁易就跟著開口:“歐陽晉空?是不是前幾天送巧克力的那個?”
秦書瑤立刻轉過頭,又驚又喜的望向夏繁易,“學長還送了巧克力給鶯鶯嗎?!這幾天都沒看到他,我還以為他們之間又鬨什麼矛盾了呢。”
夏繁易的目的達到,笑容爽朗的開始和秦書瑤描繪起那天的場景來。
顏時鶯默不作聲的聽著,暗自壓下了心底的不快。
她可以接受夏繁易拿她替秦書瑤當測試對象,也可以接受他倆在她麵前打情罵俏甚至親熱,但她不喜歡他拿她的事當談資去討好秦書瑤。
找個機會讓他見見歐陽晉空吧,他不會讓他失望的。
顏時鶯在心底冷笑一聲,正在這時,有人叫走了秦書瑤。
秦書瑤連忙朝顏時鶯揮了揮手。
夏繁易也朝她揮了揮手,秦書瑤隻是一掃略過,隨後就起身就跟著跑向舞台。
秦書瑤一走,夏繁易就擰開水瓶開始喝水。喝了幾口後他貌似不經意的向她開口:“周六玩的開心嗎?”
顏時鶯微愣,立刻就猜到他那天大概是聽到了。她狀似無辜的朝他偏偏頭,“你是說越修寧?”
夏繁易點了點頭,猶豫的看了她好幾眼才吞吞吐吐的開口:“那個……其實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他就像從來沒在人家背後說過壞話的好孩子,憋了好半天才吭哧出一句:“越修寧他……讓很多女孩子都傷過心,你……”他抿了抿唇,很小聲的低低道:“小心他一點。”
最後幾個字被他說的異常艱難,如果不是顏時鶯專注在聽他說話,恐怕就要被現場其他的聲音所淹沒。
這倒是稀奇了,顏時鶯心底詫異,這些話他不和秦書瑤講,竟然會和她說。
不過顏時鶯轉念一想,越修寧好像從來沒在夏繁易麵前表現過喜歡秦書瑤,這個男人狡詐的很,挖人牆角都是偷偷摸摸的。
“啊?你是說越修寧嗎?”顏時鶯眨了眨眼,露出有些茫然的表情,“可是他……好像是挺紳士的一個人啊,那天也沒對我做什麼。”就是把她的嘴唇親腫了而已。
她在夏繁易略微沉下臉時費解的朝他瞥了兩眼,“你不會是在騙我吧?”
夏繁易一瞬間有點氣懵的感覺。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那麼生氣,但一想到他生平第一次說人壞話,她卻還不信他,不快的感覺立刻湧了上來。
“我是說真的!”他耳朵有點發紅,看到顏時鶯略帶質疑的眼神,聲音有些惱火,“我騙你乾嘛?”
“你不是也騙瑤瑤了?騙她說那盒巧克力是歐陽晉空送的?”
“我那不是為了和她搭話嘛?”
“那你還騙我越修寧?”
“這是真的!”
等到夏繁易意識過來後,他已經像小學雞一樣和顏時鶯連續拌了好幾句嘴,直到看到顏時鶯臉上泛起的淡淡笑意,他才反應過來,“你耍猴呢?!”
顏時鶯上下把他打量了一遍,認認真真的開口:“哪有你這麼英俊的猴。”
說的也是……夏繁易一瞬間有些得意起來,胸口的氣惱像雲煙般消散無蹤。
也就在他倆拌嘴的檔口,舞台上的秦書瑤忽然摔倒在地上。
顏時鶯隨口哄了夏繁易一句,就抽空往秦書瑤那瞥了一眼,便看到絆倒秦書瑤的儀器也跟著倒了下來,舞台上一片低呼和喊聲。
剛才還滿臉得意的夏繁易注意到舞台上的狀況,一下子變了臉,臉色難看的從位子上站起來跑過去。
他跑得太急,沒注意到顏時鶯也跟著站起來,經過她身邊時肩膀一下子把她頂到了一邊。
顏時鶯被他猛地撞到旁邊的器材上,整個身體都硌在了器材上,大腿被不知哪裡的鋒利棱角劃開一道口子,膝蓋上方立刻沁出了一道血條。
但夏繁易滿腦子隻有秦書瑤,看到她摔倒隻是跟她匆匆說了聲抱歉,就急忙朝秦書瑤那裡跑去。
顏時鶯沒有出聲,很慢的從器材上站起來。
大部分人都被舞台上的突發狀況吸引,隻有寥寥幾個人注意到她受了傷,有人跑過來扶起她。
“同學,你沒事吧?”那人問她。
顏時鶯搖搖頭,看了眼台上一臉焦灼的查看秦書瑤傷勢的夏繁易,推拒了那人的攙扶,“我沒事,我先去拿藥箱。”
不遠處就是醫務室,這個點的醫務室一個人都沒有,老師也不知道跑到哪放鬆去了。
顏時鶯一眼就看到了藥箱,但她沒立刻去取,而是先低頭看了眼自己腿上的傷。
雖然還在往外滲血,但隻劃了一道小口子,在白皙的腿上十分醒目。
再過幾天就是校慶,傷口不會好的那麼快,這代表她可能要帶傷上場表演。
顏時鶯臉上勾起一抹詭異的微笑,像是感覺不到痛般,一點點撕裂開傷口。
這可是夏繁易親手送給她的機會,她怎麼可能輕易放過。
手指上不小心沾到了血,顏時鶯沒拿紙巾擦,隻是伸出舌頭慢慢舔掉了血跡。
她就帶著鮮血淋漓的腿抱起了醫藥箱,轉身時臉上一瞬間湧起焦急和迫切,像是擔憂著什麼人般飛快跑出了醫務室。
夏繁易急切的在秦書瑤身上檢查了一遍,發現她隻是手掌有輕微擦傷,又是鬆了口氣又是後怕。
“怎麼那麼不小心,過幾天馬上就是你的表演了,要是摔壞了怎麼辦?”他聲音很低沉,比起責備更像是心疼。
“你怎麼過來了?”秦書瑤抬頭看了他一眼,咬了咬唇,“你剛剛……不是在和鶯鶯聊天嗎?”
夏繁易睜大眼,“你都受傷了,我怎麼還顧得上和她聊天啊。”
秦書瑤頭垂得更低了,像是很不安般,輕輕“哦”了一聲。
周圍的人見她沒什麼大礙,又有夏繁易在體貼他,吩咐了她幾句就把倒下的器材扶了起來。
秦書瑤這時候才往周圍掃了一眼,問他,“鶯鶯呢?”
夏繁易一愣,這才記起剛才他情急之下把顏時鶯撞倒了,但當時他太過著急,隻想著趕緊去看秦書瑤,沒顧得上顏時鶯怎麼樣就匆匆離開了,隻注意到她腿上好像有血。
夏繁易心底一沉,目光急切的在身後搜索起來。
這一轉身正好看到顏時鶯抱著一個碩大的醫藥箱麵容焦灼跑過來,左腿上一道鮮血淋漓的傷口看得他觸目驚心。
但她好像絲毫沒有察覺,隻是一臉擔憂的詢問秦書瑤問她有沒有事。看到她手上有傷,她立刻蹲下打開醫藥箱就想幫她處理,連腿上的血跡把腳踝的白色襪子染紅都沒察覺。
秦書瑤驚怔的看著她,顫巍巍的開口:“鶯鶯,你的腿……”
她話還沒說完,一隻手就用力把顏時鶯拉起。
夏繁易臉色微微有些發白,急切的聲音都變了調,“我帶你去醫務室!”說完就要帶她走。
他才握住她的手走了幾步,就被顏時鶯平靜的捋開手。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好像鬆了口氣,“我沒事。”
蹲下時有血滴在了地板上,顏時鶯從醫藥箱裡取出了棉片擦掉血跡,沒有去看站在旁邊緊緊盯著她的夏繁易,轉過身就去找負責人。
負責人看到她的腿也吃了一驚,顏時鶯沒等他開口,就快速把情況和他說明了一遍。
因為腿上的傷口不深,隻是沒及時處理血流的比較多,今天的排練她暫時不能參加了,但節目她還能上,最後幾天的彩排也能參加。
說清楚了這些,負責人似乎張口欲說什麼,但看了一眼她身後站著的人,他頓時點了點頭,囑咐她好好養傷早日康複。
顏時鶯轉身朝外走,沒走出幾步夏繁易也跟著走過來,眼神複雜的看著她。
“顏時鶯,”他擋在她身前,乾巴巴的擠出一句:“……我送你去醫務室吧。”
“你乾什麼?”顏時鶯眼神很奇怪的看著他,“我不是說了是我不小心劃到的嗎?而且瑤瑤還在那裡等你呢。”
她抬手朝不遠處的秦書瑤用力揮了揮手,和她做了個“我沒事”的口型,還笑著朝她安慰的搖搖頭。
放下手時,夏繁易聽到她極輕的說了一句:“還好出事的不是瑤瑤。”
夏繁易心頭猛地一跳,他低頭看著麵前的顏時鶯,她唇邊的笑容很淡,挽到耳後的長發露出柔和小巧的下頜,眼瞳像琉璃般清亮澄澈,仿佛看一眼就會被止不住的沉進去……
“你好好照顧瑤瑤。”顏時鶯最後朝他說了一句,就轉身就從禮堂走出去。
秦書瑤看到夏繁易折回她身旁,和負責舞台效果的人說了幾句,就轉身焦急的問他,“鶯鶯說什麼了?她沒事吧?”
她剛剛也有點被嚇到了,現在臉色還微微發白。
但夏繁易隻是朝她搖了搖頭,就望向顏時鶯離開的方向,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麼。
秦書瑤鬆了口氣,又看到夏繁易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身體僵了僵,微微低下了頭,摸了摸手掌上的新傷。
“你可以幫我上藥嗎?”她很小聲的朝夏繁易說。
夏繁易很快回過神,應了一聲,握住了她伸來的手。
顏時鶯走出禮堂後,草草擦掉了腿上的血跡,才沒走幾步就遠遠看到了耿聞安。
隔得有些遠,她隻看到他麵無表情的蹲在樓梯後的轉角處,半邊手臂被樓梯擋住不知道在做什麼,渾身散發著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漠氣息。
看到他周圍一個人都沒有,顏時鶯下意識上前幾步,剛想開口就覺得心頭一跳,下意識躲進了旁邊的牆壁轉角。
下一刻耿聞安就像察覺到什麼,抬頭朝顏時鶯在的方向掃來。
沒看到什麼異常後,他又重新低下了頭。
顏時鶯隻覺得說不出的古怪。
耿聞安是戲劇社裡的大忙人,自從進入聖鉑後顏時鶯每次去聖鉑十有□□都看不見他,要麼他就是在社長室辦公要麼就徹底消失不見,她偶爾才在排練廳見過他幾次。
但每次見他,他無一例外都是儒雅溫和的樣子,仿佛永遠都在微笑,永遠帶著讓人望塵莫及的高雅親和。
可剛剛的耿聞安就好像完全變了個人,臉上不見絲毫笑意,眼神有如冰鋒般,散發著讓人不寒而栗的陰冷。
顏時鶯直覺這樣子的耿聞安不是她該看到的,她該看到的應該是在社團和人前那樣,永遠風輕雲淡從容優雅的耿聞安。
靠在轉角平複了呼吸,顏時鶯拔腿欲走,卻一下子牽動了腿上的傷,猛然傳來的巨痛讓她忍不住抽了口氣。
額頭陡然冒出冷汗,她迅速壓下鈍痛感,放輕了腳步,從另一個方向去了醫務室,心裡卻在想,耿聞安應該從頭到尾沒有看到她吧。
她走得太快,回到醫務室時,腿上的傷口已經又開始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