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同學也就算了,偏那男生一個勁兒往她身邊湊。
已經過了穿單衣的季節,高空溫度更低,風也大,許沐裡麵隻穿了件薄衛衣,幾乎瞬間就被打透,她下意識抱了下手臂。
羅跡一邊盯著她一邊迅速脫掉自己的外套裹在她身上,許沐不肯穿,掙紮幾下,羅跡用力抱緊她,滾燙的大手摟住她肩膀,語氣軟了些,但不容置疑,“彆動。”
他呼出的熱氣融在她耳邊,許沐瞬間不動了。
羅跡保持抱她的姿勢,直到她不再抗拒,他才慢慢鬆手,但沒收回,手臂搭在她身後的靠背上,虛護著她。
他目光落在她耳邊的碎發上,“現在脾氣這麼大。”
許沐不看他。
羅跡也沒再繼續說。
天涯和大陸就坐在後麵那輛纜車上,眼睜睜看著許沐把外套扔下去,又眼睜睜看著羅跡把自己衣服脫下來給她穿,還摟那麼緊,大陸身子死命往前探,好像近一點就能看清聽清似的,“這什麼情況啊。”
天涯已經放棄猜測,“這倆人隻要單獨在一起,必然要搞事,要是哪天風平浪靜,我都不習慣。”
這個小插曲很快過去,兩人下了纜車就一左一右各走各的,許沐身上還披著羅跡的衣服,羅跡裡麵是件寬大單薄的灰色衛衣,他似乎也不覺得冷,一直走在前麵。
不了解兩人關係的幾個同學都滿腦子問號,但還不算太八卦,沒有當麵問,隻是都識趣地不再開許沐的玩笑。
那個男生在後來的幾個小時裡,情緒都蠻低落。
天涯同情他,吃烤串兒時多分給他好幾串肉。
下午大家一起坐專線客車回市裡,玩了大半天都累壞了,靠在座椅上昏昏欲睡。
大陸困到不行,瘋狂點頭,腦袋一晃差點磕到前麵椅背,他猛然驚醒,隨意看向過道另一側。
許沐穿著羅跡的外套,寬大的袖口堆在手腕處,豎起的領口遮住大半張臉,靠在椅子上已經睡著。
羅跡就坐在她正後方,把遮擋日光的窗簾全都拉倒許沐那邊,就這麼倚著顛簸的玻璃,直愣愣地盯著許沐的背影發呆。
陽光刺眼,他用兩根手指遮住眼睛。
大陸忍著笑捅了捅身旁天涯,“看那邊。”
天涯看過去,噗嗤一聲樂出來,小聲說:“他發騷。”
聲音驚動火山和小柔,火山單邊嘴角挑起,笑得很邪,抬手扣住小柔後腦,湊過去對著她的唇狠狠親了一口,親完特彆挑釁地衝許沐揚了揚下巴,用眼睛問羅跡:敢嗎?
羅跡閉了閉眼睛,覺得頭疼。
這幾個沒一個省心的料,隻有小柔還好一點,但她跟火山穿一條褲子,可以忽略。
下車後大家分道揚鑣,許沐想把衣服還給羅跡,羅跡沒給她機會,坐上他們攔下的出租車,“你先穿吧。”
風很大。
許沐裹緊他的衣服,看著那輛出租融入車流。
外套上還有他的味道,風都吹不散。
許沐連哄帶騙打發了企圖追問的沈瑜,把她塞進出租車送走,一個人沿著街邊慢慢散步。
街上人不多,這一段路似乎還沒來得及打掃,枯黃的落葉被風吹到牆邊,許沐故意踩上去,聽到“嚓嚓”的脆響。
很解壓,也很舒服。
她沒事時喜歡一個人壓馬路,尤其那種老舊細窄的小街,在那裡很容易找到質樸原始的味道,有煙火氣息,她最喜歡的幾組攝影作品都是在那裡完成。
她雙手插兜,摸到一個冰涼光滑的鐵盒,拿出一看,是盒口香糖,依然是他喜歡的青檸味,裡麵還剩半盒,許沐拿出一粒放在嘴裡。
把盒子放回去時,許沐腦子裡忽然有什麼東西閃過,她下意識摸兜,又在包裡翻了半天,心漸漸涼了。
她的卡包在那件外套裡,被她一道扔下去了。
其他卡倒沒事,丟了可以補,但裡麵塞了一張SD卡,卡裡有八百多張照片,是她的心血,大部分還沒來得及導出。
許沐沒猶豫,立刻轉身攔了一輛出租。
現在趕過去,應該可以在天黑之前到達,那片山林不小,但纜車就那麼一條線,正下方就是工作人員檢修時踩出的路,沿著那條路找,應該不難。
其實就算沒有這事,她心裡也有點彆扭。
回來的路上她一直在反思,覺得自己太衝動,腦子一熱就把衣服丟下去,雖然下麵隻是林子,不會傷到人,但時間久了,也會變成叢林垃圾。
路上沈瑜打來電話問她什麼時候回去,聽到她又折返長青山,沈瑜立刻說要陪她去,“一會天都黑了,你一個人不安全。”
許沐不願折騰她,而且A大離許沐現在的位置也太遠。
沈瑜勉強答應,叮囑她手機要保持通暢,有事給她打電話。
到那時景區已經開始賣晚場票,這裡晚上有燈光秀,同樣吸引很多遊客。
許沐沒耽誤時間,問了個工作人員,很快找到通往樹林的路。
那裡本來有個鐵門,但沒鎖,估計平時也有不少人掉東西下去,都得從這走。檢修人員走的應該也是這條路。
鐵門旁邊都是些鋼筋鐵板之類的建築廢料,往裡走幾十米就隻剩下各種叫不出名字的樹。
許沐沿著一路碎石往樹林深處走去。
在空中沒覺得有這麼遠,但走在地麵就顯得路特彆長,根本看不到儘頭。
天色漸漸暗下來,前方能見度已經不高,頭頂的纜車還在按部就班緩慢移動著,空著的很多,偶爾有遊客坐在上麵,這個角度可以看到他們悠蕩的腳。
天黑的速度比許沐預想中要快很多。
她其實有些怕黑。
以前上學時,有條胡同是每天回家的必經之路,下晚自習天都黑了,又沒有路燈,每次許沐都站在路口運氣,然後一鼓作氣跑過去。
後來跟羅跡在一起,他天天送她回家,她就再也沒有這個煩惱了。
又往前幾十米,差不多已經走到她印象中的位置,但還是看不到衣服的影子。
樹林隨著光線昏暗漸漸變得陰森起來。
許沐抱著手臂,緊緊攥著羅跡的衣服,腳步減慢,考慮是否應該原路返回。
但已經走到這裡,找不到又不甘心。
正猶豫不決,手裡的電話忽然響起,鈴聲在寂靜的環境中顯得特彆突然,許沐看了眼,是個陌生號碼,但又覺得似乎在哪見過。
她沒多想,點了接聽。
熟悉又低沉的嗓音傳過來,許沐頓時鬆了口氣。
他的聲音似乎有種魔力,可以瞬間撫平她此刻的緊張與膽怯。
羅跡沒得到回應,嗓音略帶波動,提高音調,“在聽嗎?”
許沐回神,小聲嗯。
羅跡問她:“你在林子裡嗎?”
電話那邊隱約傳來歡快熱鬨的音樂,旋律熟悉,是景區門口的玩具攤外放的音響,許沐剛聽過不久。
她怔了怔,似乎有種預感,又不敢相信,握著電話的手下意識用力,沒有問他為什麼這樣問,隻回答:“我在。”
聽筒裡風聲漸大,他似乎加快速度,在跑。
“站那彆動,我馬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