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掛了電話,“我小姨。”
羅跡手插著兜,點了下頭。
他知道許沐有個隻比她大幾歲的小姨,但沒見過。
視線儘頭是景區正門,行人漸漸多起來。
羅跡忽然在某一處停下腳步。
許沐望過去,也微微一頓,對麵是兒童主題樂園,浪漫的旋轉木馬,刺激的碰碰車,海盜船,雲霄飛車。
門口的冰激淩店鋪一年四季都營業,招牌口味巧克力原味雙拚。
記憶中某副畫麵突然衝出牢籠一般,漸漸與眼前重合,是他們最不願記起也最無法忘記的一幕。
當年他們分手,就在遊樂場。
羅跡後來無數次回憶起那天,都覺得想不通,毫無預兆。
明明前一晚他們在許沐家門口分開,她還很纏人地主動親吻他,羅跡答應帶她去遊樂場,給她買抹茶冰激淩。
那是他們感情最好的一段時間。
可第二天許沐變了臉,將他們的初戀結束在一個那麼美好的地方。
羅跡愉悅的表情斂去幾分,臉色一點點冷掉,輕鬆的氣氛瞬間蕩然無存。
兩人好不容易緩解了一點的關係似乎又被無形中割離。
羅跡沉默一會,恢複成往日麵無表情的模樣,“走吧。”
回去的路上,他們再沒說一句話。
羅跡把許沐送回學校,車在校門口停下,他沒下車。
許沐站在路旁,望著漸行漸遠的出租車裡他的側臉,他沒回頭。
到了宿舍,許沐身上男人的外套一下吸引了趙清歡,她從床上探出頭,“你真談戀愛了?”
許沐無力地坐在椅子上,“沒有。”
趙清歡:“那這衣服——”
“同事的。”
趙清歡往床上一躺,不知在琢磨什麼,“明兒彆忘陪我開藥,我看你臉色也不好,應該順道一起看看,何醫生把脈可準了,一摸什麼都知道。”
趙清歡這次過來身上帶著任務,她一直體弱,抵抗力低,換季特彆容易生病,青城中醫院有個何醫生很有名,她趁排班飛青城過來開幾服藥吃吃,調理調理。
微信群響個不停,許沐打開看了眼,大陸往群裡發了一堆照片,都是今天白天在景區他拍的大家。
他還挺雨露均沾,每個人都拍到了。
許沐翻了翻,劃到其中一張時停下。
是她和羅跡在纜車上的照片。
角度正是他們正後方那輛纜車,那時她已經扔掉衣服,身上披著羅跡的外套,他將手臂搭在她身後的鐵欄杆上,偏頭看她。
姿態曖昧,遠遠看過去,很像一對相互依偎的情侶。
許沐放大這張照片,很想看清他當時的表情,可惜距離太遠,手機鏡頭達不到那樣的清晰度,很模糊。
她默默點了保存。
第二天羅跡很早就出門,他在時青城最大的商圈還在城北,現在已經轉移到城南,他撿熟悉的地方去,也不管什麼牌子,多貴的店都進。
羅跡沒給女孩買過衣服,在二樓女裝這一層轉了一會,有些糾結。
太豔的不適合許沐,太正的又有些呆板,她常常要出去拍照,應該會喜歡寬鬆隨性的款式。
但太寬鬆,又不顯身材。
羅跡目光定格在兩款風格不同的風衣上。
顏色都蠻好看,清淡色係,看著舒服,一款寬鬆,腰間帶抽繩,一款比較修身,可以襯出她纖細的腰。
店員過來問他是不是給女朋友買,需要什麼尺碼。
羅跡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手指在空中聚攏著抓了抓,似是回憶什麼,唇邊一抹淡笑。
許沐看著瘦,其實很有料,腰也細,不盈一握,那晚他都不敢用力掐,皮膚那麼白,一捏一個紅印。
最終羅跡還是選了寬鬆的抽繩款。
從商場出來後,羅跡站在小廣場上給許沐打電話。
這裡離A大不遠,可以直接給她送去。
電話響五聲才接,那邊很安靜,許沐似乎不方便,講話聲音很小。
羅跡擺弄著手裡的袋子,“你在學校嗎?”
許沐頓了下,“我在外麵,有事嗎?”
“衣服買好了,你在哪,我送去給你。”
許沐還未回答,那邊忽然傳來冰冷機械的女人聲音:“第0179號,陳思,請到四診室就診。”
羅跡眉頭蹙起,心沉了沉,“你在醫院?”
許沐嗯了聲,“我不著急,先放你那吧,其實你不用買的。”
羅跡根本沒聽她說話,“生病了嗎?”
許沐說沒有,來辦事。
羅跡不信,他太了解許沐,她就是那種寧可自己看病打針也不會麻煩彆人的人。
他快速走到路邊攔了輛出租車,“哪家醫院,我現在過去。”
許沐本不想告訴他,但他堅持問,她拗不過,隻得說了。
中醫院離這裡不遠,隻有十分鐘的路程。
羅跡拎著紙袋急匆匆進了門診大樓,電梯在三樓停下,開門的一瞬間,對麵牆上一塊粉色的指示牌非常顯眼。
婦科左轉。
羅跡眉頭更緊,以前在一起時,許沐親戚每月十二號到訪,雷打不動,隻是肚子疼得厲害,難道嚴重了?
他快走幾步,在走廊靠窗的一排休息椅子那看到許沐,再往裡就是診室區,男士不能進入。
許沐安安靜靜坐著,手裡拿著一張化驗單,羅跡走到她麵前,臉色陰鬱,目光在她臉上仔細掃過,“哪裡不舒服。”
許沐搖頭說沒有,後半句話還未出口,羅跡看到她手裡的化驗單,不由分說拿過來,他看不懂那些檢測項目的醫學名稱,直接看向最下方的結果。
他眼睛盯著那行字,握著紙張的手指忽然頓住,逐漸僵硬。
巨大的衝擊刺激他的五臟六腑,他猛地抬頭,不可置信地看向許沐。
酒店那晚,事發突然,他們沒有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