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八天, 羅跡音訊全無。
沒聯係過天涯他們幾個, 也沒聯係許沐。
許沐心神不寧, 很怕他出什麼事,一般羅氏那樣的企業有什麼風吹草動, 網上都能有些消息,但許沐搜了各種關鍵詞, 除了股價略有波動,其他什麼傳聞都沒有。
實習期已進入尾聲, 情人節前後大家就要返校做畢業設計,事實上年前就他們就已經開始選題, 有些學校要求學生必須在校完成, Z大倒沒有那麼嚴格,但如果想一邊實習一邊做畢設,需要簽很多協議,非常麻煩。
好在非比的實習期不長,給了他們足夠的時間返校, 是否留用要等綜合評估結果出來後電話通知, 雙方都有意願的情況下,可在畢業後正式過來上班。
這天上午許沐去圖書館找資料,在三樓碰到係主任。
係主任是個快退休的老教授, 燙了一頭棕色的小卷卷,戴一副金邊眼鏡, 平時把這幫學生當自己孩子看, 有求必應, 特彆寵。
她叫住許沐,“你過來一下,我正好有事找你。”
許沐抱著幾本剛挑好的專業書走過去,倆人挪到角落沒人的地方說話。
係主任一邊翻自己手裡的資料一邊說,“你之前不是說想出國繼續深造嗎?現在正好有個機會。”
她拿出一本資料,是個英國的學院,裡麵夾了張報名表,她一起遞給許沐,“你看看這個學校,我覺得還可以,知名度不錯,專業也對口,你要是感興趣可以申請試試,以你的條件和成績,被選上的幾率應該很大。”
許沐確實跟她提過這件事。
但那是在半年前,她不準備在國內考研,很想出去走走,後來一直沒有合適的學校,就去了非比,想一邊工作一邊等機會。
再後來,遇到羅跡。
現在這種情況,她怎麼能走。
許沐沒有猶豫,把簡章還給主任,“謝謝您還惦記我的事,我現在不想出國了。”
係主任推了推眼鏡,“怎麼了?能出去還是儘量出去走一走,不是說國外一定好,隻是國內的設計理念和國外畢竟不同,兩邊都學一學總是好的,以後回國工作,含金量也高一些。”
她把簡章塞到許沐手裡,“報名截止還有段時間,你再考慮考慮,我的建議當然最好是去,但決定權還在你手裡,”她看了眼時間,“我得走了,曲老師等我呢,你考慮好給我打電話。”
許沐看著簡章上的名字,確實是很不錯的一所學校,很多國際知名的設計師都在那裡畢業。
人生的選擇有時就在一瞬間。
如果辯論賽她沒答應老師替補上位,她和羅跡就不會重逢。
如果她沒選擇非比,就不會發生後來那些事。
可人生沒有如果,蝴蝶效應永遠有效。
從圖書館出來時,天有些陰,早上還在的太陽已經被厚厚的雲層遮蓋,許沐準備去食堂隨便弄點東西吃,忽然接到派出所的電話。
許沐接起來,還是上次那個警察,說喜樂的家人找到了,喜樂爸爸的意思一定要跟許沐見一麵,親自感謝。
許沐其實不太想見,想象中應該是個非常激動,痛哭流涕的感人畫麵。
她很不願意處理這種情況,怕煽情,索性拒絕,“不用了,誰看到都會那麼做的,而且我今天還有點事,暫時過不去,您替我跟喜樂爸爸說一聲吧。”
警察將她的意思原話轉達,誰知那邊特彆執著,堅持要見她一麵,見不到就不走。
許沐沒有辦法,隻好答應。
喜樂爸爸已經把喜樂從福利院接走,兩人約了個折中位置的小廣場。
許沐一到那,喜樂就張開雙臂尖叫著奔向她。
她還穿著大陸給買的衣服,臉上都是笑,看來福利院把她照顧的很好。
許沐一把抱起她,在空中顛了顛,“喜樂重了不少,姐姐都快抱不動了。”
她把臉湊過去,“親一下。”
喜樂吧唧親了她一口。
剛剛跟喜樂站在一起的男人小跑著過來,情緒很激動。
怕什麼來什麼。
那麼大個男人,見著許沐就哭,還要下跪,許沐趕緊把他拽起來,不想引人注意,“您彆這樣。”
喜樂的爸爸梁信,相貌樸實,很老實的樣子,人很瘦,大概找女兒這些日子也吃了不少苦。
“許小姐,您是我們全家的恩人,我實在不知該怎麼感謝您——”他從懷裡掏出一包東西,用報紙包著,厚厚一摞,“這是我們全家一點心意,您彆嫌少。”
許沐抱著喜樂後退一步,堅持不要,這也是她開始不想見梁信的另一個原因。
她實在不擅長這種推來推去。
許沐態度堅決,梁信不得已把錢收回來,“這——”
他猶豫一下,“那我請您吃飯,錢不要,飯您一定要賞臉。”
話說到這份上,許沐隻能答應。
梁信看著條件不是很好的樣子,他讓許沐選飯店,許沐斟酌一下,選了家價格適中,裝修也很不錯的飯店,這樣不損他麵子,也花不了多少錢。
等餐時,喜樂跟許沐坐一邊,專心玩手裡的小玩偶。
梁信和許沐聊天,“冒昧問一下,我還不知道您全名。”
許沐說了自己名字,“您不用這麼客氣,叫我許沐就好。”
意外的是,梁信竟然也是桐州人。
許沐對桐州人莫名抵觸,不願在他們麵前多說話,很怕不小心被人揭開過往。
梁信打開話匣子,越說越多,大概也是今天太高興的緣故。
“喜樂攤上我這麼個爸爸,也是倒黴。”
“早些年我在工地搬磚,桐州不少大樓盤都是我們包的,後來賺了點小錢,出來做生意。”
他苦笑一下,手裡明明是白開水,弄的跟酒似的,抿一口,“有句話怎麼說來著,不是你的永遠不是你的,沒多久生意失敗,賠得底兒掉,我也沒臉再回去搬磚,就一直到處混日子,後來喜樂她媽也跟彆人跑了,我就一個人帶她。”
話題有點傷感,梁信歎了口氣,“不好意思啊,請你吃飯,還讓你聽這些,”他舉起杯子,“一句話,你這恩我記著,以後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儘管開口。”
許沐連忙舉杯,“彆提恩不恩的了,孩子沒事就好。”
梁信想點煙,後來可能顧及許沐是女孩,還是把煙放下,“是,孩子沒事就好。”
分開前,梁信把自己的電話給了許沐,“妹子,以後有事找我,我能辦到的,絕不含糊。”
回寢室時,沈瑜正在吃飯。
這個時間也不知道她吃的是午飯還是晚飯,看到許沐,沈瑜指了指許沐桌子,“給你帶的水。”
許沐正有點渴,擰開喝了幾口。
沈瑜邊吃邊說:“上哪去了你,一天不見人影。”
許沐用手背沾了沾唇角的水珠,“我見喜樂爸爸去了。”
沈瑜特彆驚訝,“找著喜樂爸爸了?”
“嗯。”
沈瑜咂了咂嘴,“真不容易,這孩子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許沐拉開抽屜,翻找相機充電線,“什麼死不死的。”
“落那幫人販子手裡,哪有好下場,跟死也差不多了。”
許沐的手忽然頓住,在抽屜最裡麵,那條項鏈許久不見天日,她拿出來,仔細擦了擦戒指上的一層浮灰。
這其實是枚銀色的指環,很簡單的款式,上麵也沒什麼複雜的花紋,地攤老板信誓旦旦說永不掉色。
那時許沐不信,現在她信了。
這麼多年過去,戒指真的沒掉色,磨一磨估計還能更亮一些,不知道是什麼材質做的。
有些事,有些東西,果然經得起時間的考驗。
二月十三日,情人節的前一天,也是實習生涯的最後一天。
從大年初一那天算起,羅跡已經離開整整二十一天。
天涯他們已經訂好明天的機票,準備返京。
實習生們決定晚上一起去壹號院聚餐,昨天他們就去超市大采購,買了不少啤酒飲料和零食水果,準備熱鬨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