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心裡, 羅跡當然希望她跟著他,但理智上, 他又不希望許沐為他放棄自己喜歡的工作。
當初選擇來青城實習,一是為許沐, 二也是為以後打基礎。
他能力雖強,但沒有實戰經驗,現在他對一些模糊不清的概念已經摸透,一旦離開非比, 勢必要自己乾,不會再去其他遊戲公司。
如果要自立門戶, 最佳的選擇是在北京。
許沐說的對,他的人脈和資源都在北京,羅曜也在北京,做什麼都很方便。
公司做出這樣的決定, 他始料未及, 因為這款遊戲雖然確實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但在羅跡眼裡,它依然潛力無限,是公司太急功近利,想儘快收回成本。
其實他覺得很奇怪,按理非比已經走到今天這一步, 應該具備長遠的目光, 足夠判斷這款遊戲的潛力。
不知道他們在急什麼。
因為這件事, 遊戲部的人都有些不滿, 連續幾天工作情緒都不算太高,董事長沒露麵,遊戲部長和項目組長周二出差,一直沒回來,不知道是不是在忙這件事。
今年許沐媽媽的生日正趕上周末,她特地打電話,希望許沐能回去,一家人團聚吃個飯。
這個節骨眼,許沐不太想離開羅跡,但媽媽已經開口,而且她已經連續幾年生日都沒回去過,所以最後還是同意了。
她請了周五下午的假,坐動車回桐州。
羅跡把她送到樓下,叫的車還沒到,他牽著她的手走到陰涼一點的地方,抬手理順她額間一點碎發,天有些熱,她都出汗了。
羅跡說:“明天組長回來,也許會有結果。”
許沐的手軟軟的,勾著他的手指,“不管怎樣,你做任何決定,我都支持你。”
羅跡垂著眼睛認真看她,“我不會讓你失望。”
她用力點頭。
車來了,羅跡把後門打開讓她上去,“到了給我電話。”
“好。”
羅跡彎腰,探進一點身子,貼在她耳邊說:“晚上睡不著,也給我打。”
許沐臉紅了紅,“快回去吧。”
羅跡笑了下,關上門,目送她離開。
那天在樓頂一時難以接受,沒有控製好情緒,後麵這幾天,羅跡在許沐麵前一直很平靜,偶爾還會逗逗她,不想讓她跟著擔心。
許沐走後,羅跡立刻斂起輕鬆神色,給羅曜打了個電話。
有些事他想參考一下羅曜的意見。
羅曜聽了他的想法,覺得可行,“如果是這樣,你得回來,許沐怎麼辦。”
“她說跟著我。”
羅曜有些羨慕,能勇敢追隨自己喜歡的人,是一種幸福,也是一種幸運。
他說:“好好待人家。”
羅跡嗯了聲,“我知道。”
許沐的車在下午五點到達桐州,路上信號時有時無,下車時一下進來六七條信息,她以為是羅跡,打開一看是喜樂。
她們一直沒有斷聯係,前天許沐還收到她發來的幾張在幼兒園做手工的照片。
但那時許沐心裡裝著事兒,擔心羅跡,所以沒有很積極地回複她。
許沐坐上回家的出租車,跟她聊了一會。
知道她來了桐州,喜樂吵著要見她,許沐想給媽媽過完生日早點回青城,就說下次回來再看她,小姑娘似乎有些失望。
回到家,依然是空蕩蕩的房子。
許沐打開窗子透氣,打掃家裡的灰塵,這是每次回家都要走的一道程序。
剛剛路過小區門口的超市,她進去想買點吃的,圖省事拿了一包方便麵,想到羅跡不喜歡,她還是放下,換了一盒雞蛋和龍須麵。
在廚房煮麵時,客廳裡的電話響,她往鍋裡添了一點水,跑去接電話。
羅跡問她吃沒吃飯。
許沐說在煮麵。
“又是麵?”
許沐趕緊說:“龍須麵,還加了雞蛋,不是方便麵。”
羅跡低聲笑了下,“這麼乖。”頓了頓,“多吃點,你太瘦了。”
麵好了,許沐關了火,“最近胖了三斤。”
羅跡說:“是嗎,摸著沒感覺出來,下次好好感覺一下。”
許沐咬著唇,岔開這個話題,“你呢,吃了嗎。”
他嗯一聲,“吃了。”
睡覺前,兩人又通了一次電話,羅跡陪她聊天,一直到她有些困了,才掛掉電話。
第二天是星期六,樓裡空蕩蕩,隻有少數人過來加班。
羅跡和邵東來在辦公室碰麵。
邵東來見到他的第一句話就是:定了,賣。
具體賣給誰,還在談,據說有兩家公司有興趣,隻是價格有些高,還需要再商量。
邵東來指了指自己的辦公室,兩人進去麵對麵坐著。
“我知道你不願意,我也不願意,”邵東來指著牆上劃的亂七八糟的日程表,“這大半年我就忙這一件事,我也心疼,但沒辦法,這是上麵的決定,不是我們能左右的。”
羅跡蹙著眉,“我們的可行性計劃遞了不知多少遍,到底有沒有人認真看過?”
“看過與否都不重要,”邵東來在職場摸爬滾打十幾年,早已深諳其道,“FKA在我們眼中是親兒子,親閨女,是我們從無到有,一點一點把它做到現在這個程度,但在商人眼中,它隻是一件商品,不管以什麼形式,賺錢最重要。”
“按照公司的評估和市場現狀,他們認為繼續開發下去可能虧損,現在賣掉穩賺不賠,如果你是那個商人,你怎麼選。”
羅跡沉默一會,“所以現在是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賣定了。”
“賣定了。”
“賣了之後呢?”
邵東來說:“一連幾個項目都不行,公司要麼削弱這一塊的投入,要麼大換血,換一批設計和技術。”
他看向羅跡,“不過你不用擔心,肯定不會換掉你。”
羅跡麵色平淡,“他們要賣FKA,我不會留在非比。”
邵東來搖了搖頭,“你不要意氣用事,非比這個平台非常適合你,上麵對你個人的能力還是很肯定的,而且什麼時候能賣掉還不一定,價格比市場價要高一些。”
“我買。”羅跡說。
邵東來愣了一瞬,“你說什麼?”
羅跡又說一遍,“我買,你們不要,我要,我買了自己做。”
邵東來不信,“開什麼玩笑,你以為是十萬二十萬,說拿就能拿出來嗎?”
“我沒有開玩笑,錢不是問題,但我要全部版權。”羅跡擲地有聲,絲毫沒有玩笑的意思,“從今往後FKA的發行,更替,盈虧,都是我的事,跟非比再沒關係。”
邵東來半信半疑看著他,“你來真的?”
他對羅跡的了解僅僅是一個能力非常不錯的畢業生,是個有想法,有衝勁的年輕人。
從來都不知道,他竟然有這樣的實力,能吞下FKA這塊肉。
羅跡不願再多說,起身準備離開,他看著邵東來,“麻煩您替我跟上麵溝通一下,如果可以,我想儘快辦手續。”
說完他頭也沒回,轉身離開。
回到壹號院,天涯正在看一場遊戲直播,懷裡抱著不情不願一直掙紮的灰毛兒。
看到羅跡,天涯問他,“什麼情況?”
“我買了。”羅跡邊說邊往房間走,天涯跟過去,“你買什麼了?”
羅跡打開櫃門,找了件衣服換上,“FKA。”
天涯:“……”
不是說就去問問什麼結果嗎?怎麼一小時不到的功夫給買了?
“多少錢啊。”
羅跡說了個數字。
天涯嘴都合不上,“我天天都跟些什麼人一起混。”
看羅跡換衣服,又拿了車鑰匙和手機,要出門的樣子,天涯問:“你去哪啊?”
“去桐州找小沐。”
他想當麵跟她說這件事,也想她,想見她,索性過去接她。
走到門口,羅跡忽然停下,回頭看天涯,“我可能會回北京,成立工作室,找團隊繼續做FKA,如果你——”
“我去。”天涯一秒鐘都沒猶豫,“你都不乾了我還在這乾嘛啊,我不要一個人留在青城,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