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1 / 2)

看著眼前普天同慶的場麵,人群中的裴淵勾了勾唇角,“九州,似乎比從前更有意思了。”

這樣也好,不然太輕易推平九州,也挺無趣的。

他不覺得,薑素到了那一境,就對他有什麼威脅。

裴淵很清楚自己從前修煉的弱點在哪裡。

和那些踏入山海境幾百年、還找不到通往下一境界道路的修士不同,裴淵早在踏入山海境第一天,就窺到了門徑。

重來一世,他有太多優勢了,最關鍵的是,他有了一個機會,能解決前世的致命缺陷。

裴淵曾經最大的問題就在於,和他融為一體的混沌魔珠,力量太過暴虐。一旦他心神受到影響,或是發生彆的變故,都會造成他的魔力失控。

混沌魔珠,由混沌珠演化而來,位居十大神魔器之首,自有它的霸道之處。

隻要能解決混沌魔珠帶來的魔氣暴動,要不了多久,裴淵也會進入那一境。

他自信會比薑素更強!

不過,裴淵把這一切都掩飾的很好,表麵上看起來隻是一個神情堅毅的少年,把自己的聲音融入了那海洋般的呼喊裡:“為玉玄劍聖賀!”

方承煦茫然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他的年紀還太小了,理解不了那些家國大義。

“大家為什麼要為玉玄劍聖賀呀?”小小的孩童奶聲奶氣地問。

侍立在他身後的老仆,一向都帶著和藹的笑容,卻第一次露出了威嚴的神色,用自家小公子能聽懂的話解釋:“因為她趕走了很多壞人,救下了很多好人。”

方承煦明白了,拍了拍肉乎乎的小手掌,學著彆人的樣子,扯著嗓子嘶喊:“為玉玄劍聖賀!”

老仆在心裡暗道:“希望小公子真的如侯爺所料,能被玉玄劍聖收為徒弟吧。”

其實如方承煦這般驚豔的天資、顯赫的出身,他本不必在如此小的年紀,就來參加仙緣大會。

朝廷裡也很多人主張,讓他留在大乾皇朝,可以預見的是,要不了幾十年,他就是一尊新的戰神,而且是隻聽命於皇朝的真正嫡係。

可老侯爺力排眾議,堅持要把小兒子送來仙緣大會:“一群文士懂什麼?你們隻會耍嘴皮子、爭權奪利。知道前線戰況已經慘烈到什麼地步了嗎?知道我大乾多少大好兒郎戰死沙場嗎?

煦兒天賦再好,可留在大乾皇朝,最多也就是一個山海境修士。那又能怎麼樣?根本無力改變戰局。可玉玄劍聖,她半年去一次前線,每次都會摧毀對麵一座城池!

同樣是山海境大圓滿,隻有她一人,有此等戰力,真正的國士無雙!要不是此等大能受傷後恢複太慢,太耗費時間,她早就端了魔崽子的老巢了。

老子跟你們說一句實話,以後我兒子屬於哪個陣營,他到底為誰而戰,他的戰績又歸誰,我全都不在乎,我要的就是他成為下一個玉玄劍聖,殺破敵人的狗膽!”

****

這還是第一次,百老殿裡一片和諧。

“空見神僧啊,你們摩訶寺資源要是真的緊張,我要的舍利子減半就行,能有三五粒就很好了。”

“如方承煦這等天生劍體,理應拜入玉玄劍聖門下,劍閣不搶了。劍閣也有幾個天才,能不能去玄天宗交流一下?”

“這個靈脈雖然星月觀先發現的,但山川異域、風月同天,天地靈氣就和你們一起分享嘛。”

“六階靈藥,丹宗當然不會白拿,我們用成丹來交換。”

每個人都各退了一步。

他們以前必須爭,因為爭的不光是修煉資源,還是門人弟子的命。

這場大勝利,讓眾人緩了一口氣,能夠稍微活得像個有逼格的得道高人了。

陶然隻是靜靜地坐在大殿的首座,專心看著水鏡上呈現的擂台比試,從頭到尾,未發一言。

她本來就不需要關注這些。

原主不理俗務,一心修煉,是玄天宗的最強戰力,是整個宗門的金字招牌。

管理宗門的事,自然有祝掌門操心。

十天。

對於參加仙緣大會的青年才俊來說,非常漫長。

他們要經曆一次又一次戰鬥,打坐療傷,還要合理安排睡眠,恢複精力。

但對於百老大會的成員來說,不過隻是打個盹的功夫,就到了最終決戰。

——大乾皇朝侯爺之子方承煦,對戰玄天宗外門弟子裴淵。

空見神僧笑讚道:“看來,不管最後贏的人是誰,今年仙緣大會的魁首,都非玄天宗弟子莫屬了。”

“老禿驢……咳咳,聖僧。”差點又慣性開懟,這位青衣道長連忙改了稱呼,“這不是和尚頭上抓虱子——明擺著的事嘛,肯定是方家小兒贏啊!”

但後麵舉的這個例子,偏要拿和尚的光頭說事,就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了。

道士說話陰陽怪氣的,是個老陰陽人了。

和尚可不是好惹的,正要回懟。

卻聽到陶然說:“我們來打個賭吧,賭誰會是第一。”

真稀奇,玉玄劍聖居然會和人打賭!

她平常表現出來的無欲無求模樣,就和山上的石頭塊差不多。

難道這就是她說的紅塵煉心?

這幫不要臉的老家夥,搶著拍陶然的馬屁,“你肯定是壓方承煦贏吧?那我們就賭裴淵獲勝。”

“我出一瓶定靈丹。”

“我出一把玄冰劍。”

……

祝掌門笑了。

這幫老家夥還挺上道的嘛,這些全是適合方承煦用的好寶貝。等一會兒方承煦打贏了,陶然打賭贏來的這些東西,剛好可以賞賜給新收的徒弟。

可陶然接下來的話,卻讓祝掌門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我不押方承煦,我以青霜劍做賭注,押裴淵必勝。”

她的神情還是很淡的,不管是多麼厲害的微表情心理專家,都無法從她這張近乎麵癱的臉上,解讀出前後有什麼情緒變化。

可她的賭注是青霜劍。

那是她的本命神劍,她隻修這一把劍。

沒有任何一位劍修,會拿自己的本命神劍開玩笑。

這已經足夠代表陶然的態度了,她無比鄭重。

祝掌門問:“為什麼?”

“他身上有一種很打動我的東西,我輩修士,本來就是逆天而行。一味順從天命,最終隻是被大浪淘沙。諸位可曾想過,如果把你們放到他的位置上,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嗎?”

眾人捫心自問,絕無可能。

仙緣大會的含金量太高了,那可是九州所有青年天才的終極對決。

如果起點低到是裴淵這樣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靈根,彆說進入決戰了,他們恐怕連參加仙緣大會的資格都沒有。

仙緣大會可是一場門檻很高的九州大比。

這就是沒有仙緣。

其實裴淵很強。

但是他的路太難,難如登天。

可方承煦,走的卻是一條顯而易見的青雲之路。

短暫的沉默後,空見神僧第一個開口:“看來這是一場大道之爭了,爭一爭先天根骨和後天努力到底哪個才是第一位。貧僧這裡有一顆先師坐化時留下的舍利子,品階比其他舍利子都要高,押方承煦贏。”

劍閣閣主,解下了自己背在身後的劍匣,那裡麵放著一柄重劍,“忽略我和賢侄女之間的修為差距,本命神劍對本命神劍,也算公平。”

丹宗大長老:“九轉還魂丹,醫死人、肉白骨。”

星月觀、符門、天機門……

一件又一件重寶,懸浮在大殿半空中,光彩四溢。

陶然麵上不悲不喜:“靜心觀戰吧。”

****

四四方方的擂台,在四個角落分彆插著四麵陣旗,上麵分彆繪有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全都栩栩如生,看起來威風堂堂。

左麵站著的孩童,穿著華貴無比,這套繡有雲龍紋、滾金邊的藍衣,本身就是高階材料,上麵又銘刻了諸多小型符陣。

簡單來說,全都是錢!

這要是放在遊戲裡,一看就妥妥是個氪金玩家啊。

台下有人酸了一句:“含著金鑰匙出身的王公貴族。”

旁人跟了一句:“而且還是千年難遇的天生劍體。”

兩人對視,滿眼都是苦楚,人家就是命好,再羨慕又能怎麼辦?

右麵站著的少年,穿的衣服那就一點氣勢也沒了,雖然是玄天宗製式道袍的底子,卻被他改來改去的,顯得奇形怪狀。

他的臉上戴著一張黑漆漆的麵具,看不清楚模樣,露在外麵的那雙眼睛,如同深潭一般,身形挺拔無比。

和他交過手的人,都很懊惱:“我差一點就能贏過他,隻要再堅持那麼一下,或許站在上麵的人就是我了。”

這些議論全都被器靈聽到了,它“切”了一聲,“要不是我家主人不想貿然暴露身份,依舊模仿十七歲時的手段,就憑你們?連在他麵前呼吸都不配!”

擂台上,五歲的方承煦率先出劍。

他不管對手是誰,反正都是一劍打完。

“快點打完吧,我還要去吃甜糕糕呢。”

就在劍氣揮來的一刹那,裴淵的眸色一閃,在他識海裡的溯世書,書頁快速翻動。

器靈驚聲叫道:“是他!主人,他就是害死你的人,那個來天魔宮挑戰的小劍修。現在殺了他,未來你就不用死於他之手了!”

通過這一絲劍氣,裴淵和器靈同時認出了方承煦。

那時方承煦來挑戰裴淵,雖然自報家門,說是玄天宗首席大弟子。

但裴淵壓根沒在意,聽聽就算了,死在他手裡的名門首席多如鴻毛,哪有閒工夫一個個去記死人的名字?

這些天才被宗門、家族保護的太好,各個都是鮮衣怒馬的少年郎,真以為自己能除魔衛道?

可是——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

就處在仙緣大會決戰擂台的裴淵,因為這一絲熟悉的劍氣,總算回想起了,在他記憶裡算是相當久遠的一幕。

那時候他隻有十七歲,傻乎乎的以為,可以通過仙緣大會來證明自己。

“我確實靈根不好,我確實資質很差,但我很努力。

你們看啊,我一樣是有價值的,我能成為仙緣大會的第一。

讓我升入內門吧,學習更高深的功法,查明爹娘被殺的真相。”

他舍下一條命、拚著最後一口氣,打贏了那個雖然隻有五歲、實力卻強的過分的孩童。

他也幾乎徹底昏迷了過去,隻剩下最後一絲頑強的毅力,還在支撐著自己,不要閉上眼睛。

不能昏過去,你贏了,裴淵,你是第一!

一定會有強者收你為徒,曆來仙緣大會魁首全都拜入了絕世強者門下。

仙緣大會、仙緣大會,他拿命搏的就是那一絲仙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