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裴淵在看她,陶然衝著裴淵招招手,手裡還舉著一個紫楊果:“謝啦!”
陶然洗乾淨紫楊果,放在嘴裡“哢嚓、哢嚓”的吃了起來,動作很自然,像是誤入人間的山野精靈,哪有半點世人傳說中的古板無趣的玉玄劍聖模樣?
大概是從那次畫糖畫開始,陶然在兩個徒弟麵前的畫風,就開始放飛自我了。
反正他們以前也不認識玉玄劍聖啊,大可以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對外人完全不苟言笑、就跟個石頭人似的冷漠疏離,但是對自家新收的兩位愛徒,卻能呈現出來一絲和平時不太一樣的、為人師父的親切。
就連和原主十分熟悉的祝掌門,都沒有懷疑陶然不是原主,更彆提剛認識她的裴淵和方承煦了。
方承煦雙手掐腰罵道:“臭師父、壞師父,對師兄就那麼禮貌,對我就整天欺負,我也幫你的紫楊林除草、捉蟲了!怎麼不對我說謝謝?”
陶然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原來你把師父兩個字和其它字連起來說的時候,居然是能咬字清楚的啊?好神奇!嗯,這樣吧,要是你什麼時候,在宗門任務排行榜上的積分超過你師兄,我就謝他也謝你。”
小徒弟氣得哭著跑遠了:“嗚嗚嗚,壞師父!我看師父就是在刁難我,大師兄的積分那麼多,我每天忙著吃飯、忙著睡覺、忙著玩耍,哪有空做任務追趕他啊?”
不過他被欺負跑是假、想偷懶是真,哭的雷聲大、雨點小,不給壞師父拔草除蟲啦,天問峰太沒意思,出去找其他小夥伴玩耍啦!
陶然又是一笑,她可沒太多母性情懷,不像宗門裡的其他女修那樣,整天把方承煦寵成一個小寶貝,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可能是她性格有點小惡劣吧~反正她覺得小孩子就是欺負起來才有意思啊,哈哈哈哈哈。
方承煦羨慕陶然對裴淵說謝謝,但裴淵知道,正是因為陶然把他當成外人,才會對他這麼有禮貌。
在成年人的世界裡,禮貌往往代表著疏離,反而是因為她把方承煦納入了自己人的範疇,才會總是和他開那些無傷大雅的玩笑。
器靈正在裴淵的識海裡喋喋不休:“主人,你剛才盯著玉玄劍聖的方向,是不是又在琢磨殺她的方法了?還是又悟到了新的招式?”
裴淵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骨節分明的手指劃過玉簡,上麵記錄著陶然和方承煦愛吃的靈果,除了要種紫楊果,還要種玄霜果、琉璃果……
器靈:“不過有一說一,這個女人顏值還挺能打的,尤其是她笑起來的時候,也太美了吧?我看那些所謂的九州四大美人、魔界七大妖女,如果單論姿色,能被她秒成渣渣!
怎麼就沒聽過彆人誇她美呢?也是,她太不會打扮自己了,你看看她天天穿的烏漆墨黑的,像一隻守在墓地邊上的黑烏鴉,彆人看到她第一眼隻會覺得晦氣。”
這次裴淵的回答倒是長了一點:“打扮不打扮,又有什麼緊要的?紅顏枯骨而已。”
器靈還在說著:“不光是五官美啊,哇她剛才那個笑容,主人你知道嗎?就是那種氣質!我也不知道具體該怎麼描述,就是她真的笑得好美啊,並不單單美在皮相。我甚至覺得,隻要是這個人,哪怕換上一張再是平平無奇的臉,一笑之下都能百媚皆生。”
“怎麼?我倒是不知道,你們器靈還懂得欣賞人類女修的美了?你是想和她來一場跨種族的癡情絕戀?”裴淵的聲音仍舊很淡,不過卻莫名地給了器靈一種很危險的氣息。
求生欲爆棚的器靈,還以為裴淵是在懷疑它的忠誠,立馬宣誓道:“不、不、不!主人,您想殺她,我絕對衝在第一個!
這個女人真是太壞了,您都拜入她門下一個月了,被您這位堂堂魔尊喊師父,她受得起嗎?居然至今都不傳給您天問峰一脈獨傳的青玄劍法!”
“啪”地一聲,裴淵手裡的玉簡,被他合攏的手掌捏的碎成了光光點點,在晨光照耀的紫楊林裡飄散在風中。
器靈隻覺得裴淵的狀態特彆嚇人,雖然以前的魔尊大人在彆人眼裡,就夠喜怒無常、陰晴不定的了,但是器靈作為魔尊座下天字第一號舔狗,整天跟在魔尊身邊,覺得自家老大的情緒,還是有跡可循的,起碼它都能大概把握到。
可是,現在……
為什麼覺得我家主人一言不合就要暴起毀滅世界啊!
是不是我說錯什麼話了QAQ
裴淵的聲音冷如冰霜:“可她也沒傳方承煦青玄劍法,不是嗎?或許隻是還沒有到傳這套劍法的時候,我拜入師門的時間還太短了。”
器靈隻覺得自己的腦袋已經彆在褲腰帶上了,一個勁地點頭:“是、是、是!”
陶然步伐輕盈地走過來:“淵兒,今天劍峰那邊有個重要的大會,可以請你代表天問峰去參加嗎?”
“師父,第兩百四十一遍,您有什麼事情直接吩咐就好,不需要對徒兒用‘請’這樣的敬語。”
雖然裴淵已經糾正過陶然很多遍了,不用總是和他說“謝謝”,不要總是和他說“請”,但是吧……
反派大佬未來可是貨真價實的魔尊,人家身體裡就封印著十大神魔器之首混沌魔珠呢,如果逼他黑化、逼他墮魔,就是逼他釋放出來混沌魔珠的威力。
人家分分鐘就能毀滅世界好嗎?
再看陶然自己,又是什麼垃圾?隻有一分錢的金手指,除了假裝大佬,其它啥也不會。
她是強行收了反派為徒,但是哪敢真的擺這個時代的師父架子啊?各種小心翼翼、各種講禮貌,那不是生怕刺激到反派嘛。
再說,裴淵給她的感覺,就是那種謙謙公子如玉,他把什麼事情都做得很好,不管任何時候都彬彬有禮、進退有度。
陶然每次看見他,就覺得像是見到了讀書時候的班長大人。
校服永遠整整齊齊沒有一絲一毫褶皺,上課的時候舉起手發言手臂和桌子形成的垂直角度,都能直接當九十度的量角器用了,校長很放心讓他去參加周一早上升旗儀式上的學生演講……
陶然很苦手該怎麼和這種人相處,因為她性格實在是太跳脫了,她認為有裴淵類似氣質的人,應該是很討厭她的。那她就和他一樣講禮貌,這樣總不會出錯了吧?
反正她的任務隻是阻止反派的悲劇人生,並沒有要求必須要刷反派的好感度,其實並不用和反派有多麼親近,不需要培養多麼親厚的師徒情誼。
既然裴淵是個君子,君子之交淡如水,陶然和他保持現在的“度”剛剛好。
“對啦,淵兒,這塊玉佩你拿著。”陶然遞給裴淵一塊天青色的玉佩,上刻“劍聖親臨”四字,“它直接和玄天宗護山大陣的核心相連,如果宗門有人敢欺負你,你就發動陣法鎮壓他。”
裴淵掩在寬大袖袍裡的手指微微一蜷。
陶然把話說的太輕巧了,但這並不是那麼輕巧的事,這是能驅使整個護山大陣陣法的信物。
自從玄天宗建立以來,這套護山大陣就被一再加強,如今早就成為了一套陣法群落,它的威力足以絞殺山海境大圓滿修士。
她總是這樣,明明是重若千鈞的事情,說出來時的態度卻輕如鴻毛。一如她收他為徒,一如她賞他那些重寶。
器靈:“主人,我看她敢把陣法核心交給你,就是篤定了這套陣法的威力傷不到那一境的自己。”
裴淵反駁道:“可她並不在意自己的性命,比起那個,她更在意的是宗門弟子和天下蒼生,不然她也不會以身合道了。她給我玉佩,隻說明很信任我,是真的把我當成了親傳大弟子。”
可如果我是她最為看重的首徒,為什麼不讓大徒弟分擔那些壓力呢?起碼應該嚴厲地要求我:“裴淵,你知道為師為你做了多少嗎?你必須要在什麼時間達到什麼境界,才算不辜負為師對你的期待!才能做全天下根骨不好的修煉者的表率!”
師父,你到底在想什麼?
你,怎麼看我?
陶然想的很簡單啊。
這是她昨天剛剛找到的玉牌,有了它,也就不用擔心反派的安危了,起碼在玄天宗他都是可以橫著走的。至於這玩意的殺傷力太大……嗨,反正她很信任裴淵的人品,沒有被逼到黑化的反派,其實和原主薑素一樣,是很單純很善良的人。
“那你快去吧,彆讓劍峰長老等太久。”
“諾。”
陶然衝裴淵點點頭,就離開了。
獨自站在紫楊林裡的裴淵,手心慢慢收攏,原本碎裂成光點消弭在空中的玉簡,又再一次恢複了原樣。
他在最下麵一行用神識銘刻了:“師父極度嗜甜,尋找偏向甜味的靈植,目前修煉界有……”
然後把這塊玉簡和玉佩同時收入了儲物空間裡,擺放得整整齊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