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人格(1 / 2)

眾人都在稱讚那位無名前輩,飛仙島主卻對著黎泉君的遺書看了又看,不知不覺間已是淚流滿麵。

人們關注活著的絕代大俠,她懷念死去的至交好友。

陶然遞給飛仙島主一塊手帕。

飛仙島主攥緊了女兒的手,“仙兒,泉君還跟我說要看著你長大,說要跟我做親家,她和我開玩笑,還問我怕不怕她以後是個惡婆婆,她給你打了這把長命鎖,祝願你長命百歲,可誰能想到先走的卻是她。

血窟的那幫狗賊在江湖上放出消息,說泉君是和天魔王鬥了個兩敗俱傷,後來傷勢越來越重,不幸離世。沒想到她竟是被他們給活活逼死的,這幫狗東西竟然瞞了我這麼年!他們甚至都不敢讓逍遙劍現世,否則我早就起了懷疑,想辦法替她報仇了。”

陶然知道,飛仙島主需要的隻是傾訴,並不需要回應,溫柔地環抱住了她。

陶然聽她說了很多往事。

年少時怎麼和黎泉君相識,後來怎樣成為摯交,又是如何攜手追擊惡人……

如今逍遙劍猶在,卻不見了故人。

收拾好情緒之後,飛仙島主從大殿的角落裡,回到了正中央,她左手持劍鞘,右手握劍柄,拔出了逍遙劍,真氣震蕩之下,劍尖微微顫動,發出了一聲嘹亮的清音。

瞬間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逍遙劍客黎泉君,一生光明磊落,行俠仗義,斬殺魔頭數千,當之無愧的一代大俠!

十年前我提議,請她的牌位入長生殿,被武林盟的長老們拒絕了。說是她的寶劍遺落在外,不知道該用什麼紀念她。

我那時曾暗暗懷疑,真正的原因或許是從來沒有女子被請入長生殿,長老們身為男子,看不上世間奇女子?希望這個想法是我太小心眼了。

今日逍遙劍已經找回,我舊事重提,諸位長老舉手表決吧。”

長生殿是武林盟的祠堂,裡麵隻供奉對江湖有重大貢獻的先人,武林盟成立數百年,長生殿裡的牌位還不超過十個。

幾乎每一位都是當時之最!

江峰第一個舉手附議,就像他十年前做的那樣:“憑黎女俠的功績,長生殿當有她的一席之地。”

飛仙島主看似氣質溫婉,其實行事比她的夫君江峰還要霸道,態度相當強硬,一點也不拖泥帶水,乾脆利落。

她一開口,正話、反話全都被她說完了。

既然你們當年的托辭是逍遙劍遺落了,那麼眼下要麼請黎泉君的牌位入長生殿,要麼就是你們對女俠有偏見。

其實真正的事實也確實如此。

長老們或多或少都有些大男子主義。

長生殿又被稱為武林曆代英雄堂,是英雄,不是英雌,裡麵帶個雄字,當然該供奉男子。

如今的世人還都知道黎泉君的功績,他們怕的是百年之後,等逍遙劍客的傳奇從江湖上淡去,那時候的武林人士,見到長生殿裡有女子的牌位,會不會嘲笑他們這一代的男人不行啊?

你們這些大男子是有多麼不成器,才讓一個小女子成為了這一代最耀眼的存在?

不是我們不行,是她們真的太強了。

不管是黎泉君,還是飛仙島主,或是今日這位一劍驚江湖的無名女俠……

目前已知的四位大宗師裡,竟然有三名都是女性!

當然了,他們不知道,狂書生也是大宗師。

今日長老要是強行阻攔,不提後世的人怎麼看,反正當代人肯定得戳他們的脊梁骨。

而且就飛仙島主這暴脾氣,恐怕她下一句話就是直接約架了,誰能打得過她啊?

更何況如果落實了這一點——眾人的的確確看不上黎泉君的女子身份。

那豈不是同時也得罪了那位無名女俠?聽黎朗的敘述,她的脾氣似乎古怪的很,惹不起、惹不起!

“島主多慮了,哪有什麼男女之彆?我們當然沒有為難的意思,隻是曆代先人都有武器紀念。既然逍遙劍已經找回,程序上不再有任何問題,理應將黎女俠的牌位請入長生殿。”

飛仙島主知道這隻是漂亮話,不過眼下不是和他們掰扯細節的時候,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雙手舉起逍遙劍,“那麼今日,趁著諸位武林同仁都在,讓大家一同做個見證,開長生殿!黎朗,你是逍遙劍客的後人,由你來抱她的牌位。”

這是陶然沒有料到的一幕。

書裡對於飛仙島主的著墨,其實算不上多。

關於這件事,唯一提到的一句話,就是飛仙島主臨死前,當時她和夫君江峰,一同為了守城戰死。

“死有何懼?唯有兩個遺憾,一是憂心飛仙島上設置的奇門遁甲,能不能護仙兒一世周全?二是到底沒有說服武林盟那幫老頑固,把泉君的牌位奉入長生殿,她明明做了那麼大的貢獻,隻因為是女兒身……”

“是為夫沒用,這麼多年都沒有找到逍遙劍,也沒有改掉武林盟的舊習。”

“說了你多少遍,怎麼還是改不了?不許你老往自己身上攬責任,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夫君!”

漫天的黑色羽箭射來,這對夫婦萬箭穿心而死,死時屍體抱在一起,不管敵人用了多大的力氣,都沒辦法將兩人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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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工作很快就做好了。

江湖中人分列兩排,明明看過去人多的是烏壓壓的一片,現場卻沒有一絲一毫聲音,氣氛莊嚴無比。

一位長老穿著黑袍,麵容肅穆:“開——長——生——殿——”

飛仙島主雙手捧著逍遙劍,與自己的眉心平齊,走在最前方。

黎朗懷裡抱著一塊牌位,是他剛才親手寫的:逍遙劍客黎泉君

禮樂哀鳴。

長劍和牌位都被尊放在了祠堂裡。

飛仙島主深深地鞠了一躬,上了一炷香。

緊接著是江峰。

其他武林人士依次上香祭拜。

“當年我父親被黑風寨擄走,是黎女俠救的他,母親就在家裡為黎女俠立了一個長生牌位,今天終於能在長生殿,為恩人上一炷香。”

長生牌位,是指寫有恩人姓名,為恩人祈求福壽的牌位。

黎朗站在祠堂裡,看著這些人吊唁他的母親。

從前他是恨過世人的,覺得母親很傻,覺得她的付出不值得,怪她太大公無私,怎麼不肯自私一點呢?明明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可他此時隻覺,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他心中激蕩。

“阿娘,你在天有靈,能看到這一幕嗎?”

飛仙島主站在黎朗身邊:“我原以為我至死都見不到這一幕啦,還好你帶回了逍遙劍。”

黎朗:“如果不是那位前輩救了我,我想辦法保住性命都難,絕對不可能有機會收殮母親的遺物。也謝過師母,為我母親據理力爭。”

“謝我乾嘛?這是泉君應有的榮光,好孩子,這些年苦了你了,你雖然沒有細說血窟對你的折磨,那些隻是一句話帶過,可我隻從那一句話裡,就聽得心疼無比。”

黎朗在她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母親的影子。

一樣的慈愛,一樣的溫柔。

難怪母親留下的遺書裡,反複提起飛仙島主。

如果當年傻小子沒有和他分裂成兩個人格,真的按母親說的那樣,前往飛仙島……

或者再如果,母親不是輕信血窟的主事人,而是同時邀請了飛仙島主為她助陣……

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

黎朗:“還請師母走一趟血窟,辨彆一下那些人的身份。”

“你師父和我都正有此意。”

****

一大幫人浩浩蕩蕩地前往血窟。

黎朗在前麵帶路,下水前提醒道:“水性好的一同來吧,水性不好的就留在岸邊。”

起初,陶然還有些擔心地看了黎朗一眼,他就是水性不好的人呀,不過黎朗得帶著眾人走,隻有他才知道密道,就算水性再不好,怎麼也要走上這一趟。

沒想到黎朗在水中的身姿相當矯健,一點也看不出來是會溺水的模樣。

陶然緩緩地打出一個問號:“?”

不過係統不在,她連個交流的人都沒有。

其實陶然也想跟過去看熱鬨。

但飛仙島主下水前叮囑小侯爺:“照顧好仙兒。”

“姨母儘管放心。”

因為小係統走了,連個開遠程視角的金手指都沒有,陶然隻能百無聊賴地等在岸邊。

還好,大家的動作很快,一大票五花大綁的人被扔了上來,全是血窟成員。

戚媚娘:“下手輕點,勒壞了我這幅花容月貌,你們賠得起嗎?”

“老妖婆,我弟弟就是你害死的!到了武林盟的刑罰堂,非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江峰驚歎:“這位無名女俠,恐怕不止十二重大宗師境吧?竟然能把招式控製的細如絲發,在那樣激烈的交戰裡,以一對戰一百零八,廢了每個人的武功,卻全部都能留下活口?”

黎朗遊出了水麵,一雙黑眸很是茫然,他似乎又一次看錯了無名前輩。

難怪她說我殺性太大……

飛仙島主很認可陶然的做法:“依我看來,那位女俠不是不殺他們,而是就這樣讓他們死在血窟,實在是太便宜這些渣滓了!未經審判的服罪死亡,沒有任何意義,他們應當為自己犯下的罪行,接受那些受害者的審判,然後才配去死。”

所有人都在討論陶然此舉的深意。

其實真正的原因是,破法最多隻能做到廢除武功、把人打暈這一步,它針對的是真氣運行的基礎框架。

要殺人,每個人起碼還得再補上一劍。

可是這些宗師級小怪,誰身上還不帶個金鐘罩、鐵布衫的boss模板?想要殺人,談何容易?破防都是個大難題,還容易暴露她根本不是絕世高手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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