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魔(1 / 2)

樊塵在魔極宗嶄露頭角,他在煉器方麵的天分,也被人注意到了。

陰煞老祖從來不吝於表達他對煉器天才的渴求,這也是當初青雲子最終下定決心送樊塵來臥底的原因之一。

隻要樊塵的煉器天賦被陰煞老祖注意到,那麼他就有機會接觸到神魔器的煉製,繼而在其中做手腳。

魔極宗常常有煉器方麵的比賽,樊塵總能拔得頭籌。煉器堂的任務,他總是完成的十分出色。慢慢的,來找他請教問題的煉器師越來越多。

樊塵這個名字,被舉薦到了陰煞老祖麵前,作為一位煉器高手。

這又比書裡的節奏快了太多、太多了。

陰煞老祖在陰煞殿召見樊塵。

這是魔極宗總部,位於圓環最中間的那個點,宛如眾星拱月。

群山巍峨,玄黑色的大殿磅礴而大氣,古樸的青銅大門帶著一股曆史的滄桑和厚重感,繚繞的陰雲和漆黑的霧氣又多了幾分森冷之意。

嬰兒形態的陰煞老祖,端坐在大殿正中間的寶座上,聲音蒼老無比:“樊塵,知道本座今日召見你,所為何事嗎?”

樊塵:“不知。”

一個聖子候選人侍立在旁邊:“老祖想要考校你一些煉器方麵的事,你仔細應答,答好了有重賞。”

樊塵心下一跳。

他墮魔臥底魔極宗,神魔器就是最重要的原因。

青雲子對右護法搜魂,發現如果沒有這件神魔器,陰煞老祖受下界規則所限,最多隻能發揮出來絕巔境大圓滿實力;可一旦神魔器煉成,將會最大限度地幫他打破規則,讓他能夠儘情地發揮原本實力,而不被規則反噬。

神魔器快要煉成了,即便按最慢的水磨工夫來,也不會超過十年。

到時候必然是一場蒼生浩劫。

起初陰煞老祖問的都是理論方麵的知識,樊塵的基礎很紮實,而且回答的見解非常獨到。

然後考驗的就是實際操作了,當場煉器,或是修補報廢法寶,或是指出法寶的不足之處。

在場的幾個聖子候選人傳音道:“你們說樊塵能過幾關啊?我上次舉薦的那個煉器大師,一開始吹噓的信心滿滿,結果連第一關都沒過去,氣得老祖當場手撕了他。”

“撐死第三關吧,我以前見過最厲害的一個煉器大師,也隻到第三關。樊塵能到第三關,我這次舉薦就重重有賞了。”

樊塵的煉器水準遠在他們的預料之上,第一關、第二關、第三關、第四關……一路勢如破竹,絲毫沒有阻礙。

一直到第六關,樊塵的速度才慢了下來。

其實樊塵還能繼續破解,但是那樣的話,反而會引起陰煞老祖的警惕。

陰煞老祖需要的不是庸才,庸才幫不到他的忙。他更不需要絕頂天才,那樣的煉器天才,陰煞老祖根本控製不了,萬一對方在神魔器裡動什麼手腳,他都未必能發現。

樊塵如今表現出來的這個程度剛剛好,陰煞老祖對他的煉器天賦很驚豔,同時自覺樊塵翻不出自己的五指山。

陰煞老祖大喜:“好極了,樊塵,你是我所有接見的煉器高手裡,能給我幫助最大的人了,你走上前來!”

其他聖子心裡非常酸檸檬:“看來樊塵要得到重賞了,怪我們沒有煉器天分,得不到老祖的賞識。”

陰煞老祖抽出了樊塵佩戴在腰間的墨淵劍,嬰兒大小的手臂,看起來還沒有那把劍長,總讓人疑心他握不住劍柄,那柄劍會掉下來。

然而,他拿的極穩,他可不是什麼小嬰兒,而是上界大魔頭。

陰煞老祖手裡的墨淵劍,劃過了樊塵的雙眼。

劍府激蕩,幾乎立刻就要暴起護主,卻被樊塵死死按住。

鮮血從樊塵的雙眼裡流出,那種尖銳的刺痛幾乎要讓樊塵無法穩住身形,視線裡模糊的隻剩下一片血紅。

陰煞老祖的動作還在繼續,他把墨淵劍刺進樊塵的眼裡,手持劍柄,狠狠地絞上了一圈。

這一下,樊塵什麼也看不到了。

他聽到“哐當”一聲,似乎是陰煞老祖扔下了墨淵劍。

雙眼失明,那種瞬間的黑暗讓樊塵恐慌,他本能地釋放出來神識,想要探明周圍。

然而下一刻,那隻嬰兒的手,放在了他的頭頂,比雙眼傳來的尖銳疼痛更加劇烈的痛感,席卷了他整個識海。

陰煞老祖撕裂了樊塵的識海!

就像是腦漿全部爆裂,那是語言無法形容的疼痛,樊塵痛的跌倒在地。

所有聖子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明明陰煞老祖看起來非常開心,為什麼突然對樊塵出手?

眾人一時搞不清楚,陰煞老祖這到底是賞還是罰。

刺傷雙眼、毀掉識海,這當然是罰。

尤其是識海被毀,等於說是斷了樊塵的修煉之路,他終其一生都隻能停留在玄丹境。

可是樊塵明明是第一個闖到第六關的煉器高手啊!陰煞老祖表現的求才若渴,怎麼會?

他們生怕這股火燒到自己身上,立刻跪在地上:“老祖息怒!”

陰煞老祖哈哈大笑:“我不生氣啊,我開心的很,可算是找到能輔助我煉製神魔器的人了。樊塵,你回去好好休息,彆忘了勤練你煉器的能力,等你能在不借助眼睛和神識的情況下,還能發揮出之前那份煉器實力,就來陰煞殿找我。神魔器不可拆解,彆怪我防人心重,你儘心為我做事,日後我實力恢複了,不受這一界規則所限,親自動手修複你的識海。”

一片漆黑的世界裡,樊塵跪在冰冷刺骨的漢白玉地麵上,雙手摸索著從地上撿起染血的墨淵劍,強撐著頭部被撕裂的疼痛向陰煞老祖行禮:“謹遵老祖諭令!”

這時眾人都明白了,是賞!

陰煞老祖要樊塵休養好身體,就來陰煞殿找他,這句話的意思就是,樊塵現在是陰煞老祖要的人,誰也不能動他。

陰煞老祖狠是真的狠,不過拿捏人心也的確是到位,樊塵識海被毀,以這一界的手段,根本無法修複,隻有儘心儘力為陰煞老祖做事,等他恢複巔峰實力,出手為樊塵修複識海。

這些聖子捫心自問,如果他們處在樊塵的位置,如今比起怨恨陰煞老祖毀了識海和雙眼,恐怕更重要的也是該怎麼幫助陰煞老祖煉製神魔器。

作為如今的魔道祖宗,論起禦下之術,陰煞老祖又豈會拿捏不住人心?

走出陰煞殿,何管事想要攙扶樊塵,被他拒絕了:“我自己可以。”

****

陶然原本在午睡。

她昨晚打遊戲打的太嗨,一不小心就通宵了,今天一天都困死了。

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聽到院子裡傳來一聲悶響,似乎是什麼東西被撞翻了。

難道是有人闖進來了?

小院的禁製,隻有她和樊塵兩個人才能進入,樊塵做事一向仔細,從來沒有撞翻過東西。

陶然瞬間清醒,走出房間,來到院子裡,卻發現樊塵倒在地上。

他臉上全都是血,雙眼血肉模糊,搖搖椅被他撞翻了,墨淵劍也掉在地上,他想要站起來,卻不小心拽到了桌布,碗碟清脆地碎了一地。

樊塵從來都不知道,隻是從陰煞殿回到內門小院裡,居然都是一件這麼艱難的事情。

他今日穿著一件水藍色的袍子,本來乾淨整齊,如今上麵滿是泥汙,顯然這並不是他第一次摔倒了。

樊塵沒有泄氣,用手撐著身體,想要站起來,卻因為看不到地麵,手落在了碎裂的瓷片上,疼得他微微一皺眉。

陶然難以置信地望著這一幕:“公子?”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書裡根本沒有這一幕!

青雲子的聲音斷斷續續地響起:“神……魔……器……不……可……拆……”

樊塵比書裡更快地適應了魔教的規則,在魔極宗鋒芒畢露,也更早地被陰煞老祖注意到了煉器的天分。

書裡,樊塵是到非常後期,才終於接觸到神魔器的煉製,那時候陰煞老祖已經解決了很多問題。

比如拆卸神魔器各個部件。

陰煞老祖生性多疑,為了防止彆人摸清神魔器的運轉原理,他請人幫助他煉器,從來都是拆解神魔器,隻讓彆人碰到小部件,根本沒人見過神魔器的全貌。

那些隻能闖到第三關的煉器者,他甚至連神魔器的部件都不給看,隻是把類似的問題套進其他法寶裡,讓他們幫忙解決。

如今這個時間節點,神魔器的煉製還沒有到很後期,陰煞老祖無法掌控自如,不能拆開各個部件,又怕樊塵耍陰招,乾脆就把他的識海毀了、雙眼挖了,讓他即便觸碰了神魔器,也沒辦法探查整個神魔器。

陶然寫這本書的時候,根本沒有仔細描寫神魔器的煉製,這些都是一筆帶過,她壓根不知道原來神魔器的煉製還分這些進程。

如果她早知道會這樣,一定讓樊塵藏好煉器天分,等到神魔器可拆解了,再展露出來。

陶然滿心都是自責,她以為穿書以後,因為自己的加入,一切都在向著好的一方麵發展。

可是現在,樊塵卻……

係統安慰她:“宿主,不是你的原因,你又不知道煉器步驟,怪隻怪那陰煞老祖太歹毒!明明想請樊塵幫他煉器,卻還要先毀了樊塵。”

陶然彎下腰,攙扶倒在地上的樊塵。

他不肯讓何管事攙扶,因為生性要強,不願意被人同情,不願意讓彆人看到他的狼狽和脆弱。

但陶然和他們不一樣。

他在她麵前沒有絲毫偽裝,他不排斥她對自己做任何事。

對於樊塵來說,那些人都是外人,隻有陶然不是。

樊塵的聲音因為強忍疼痛,還在發顫:“圓圓,我走的時候,你還在睡覺,你怎麼起來了,是不是我回來的動靜鬨得太大,吵醒你了?”

有溫涼的液體滴落在樊塵的臉上,他起初以為是下雨了,但是天空晴空萬裡,他能感覺到太陽的溫度還鋪灑在他的指尖。

是他的小姑娘哭了。

樊塵伸出手,試著去觸碰陶然的臉,想要為她擦乾淨眼淚,“是不是我臉上的血太多,嚇到你了?”

他的指腹帶著劍繭,動作輕而溫柔。

是憐惜,樊塵在憐惜我。

他都這樣了,最先想的卻是吵到我睡覺。

從情感上來說,陶然恨不得現在就提劍殺了陰煞老祖,但理智知道打不過,她還隻是築元境。

她甚至不能為樊塵治好眼睛和識海,那樣的話,他就沒辦法接觸神魔器的煉製,這份苦也就白受了。

陶然記得樊塵的眼睛,很好看的淺色黑眸。

他的瞳仁顏色偏淡,仿佛琉璃。

裡麵有著朗星一樣的神采。

現在卻隻有血淋淋的傷痕,再也看不到那雙漂亮的眸子。

樊塵越是擦拭,陶然的眼淚就掉的越多。

樊塵輕聲一歎:“彆哭了,乖,哭的我心疼。”

明明他這個樣子,才更讓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