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花香。)(2 / 2)

一口鮮血湧出。

蒹葭臉色煞白。

想起來了,當時她就是從金陵的鬼王廟出來的,那顆彼岸花的種子就被她種在鬼王廟的那顆大樹旁。

蒹葭迫不及待起身,想去鬼王廟找那顆種子,雙腿一軟,整個人撲倒在地就此昏迷過去。

――

“到底是怎麼回事?自從蒹葭從鬼界回來之後,我一直覺得奇怪,她往日並非如此。”

“……或許發生了咱們不知道的事。”

“……”

“彼岸花有消息了嗎?”

“沒有,不過……”

談話的聲音在她耳邊斷斷續續傳來,蒹葭費力睜開疲憊的眼睛,雙唇啜動,虛弱地吐出一個字:“水……”

“付師兄,蒹葭醒了!”

院中的陸吾連忙進房,看著稍稍清醒了的蒹葭,端來一杯水給她喝下。

蒹葭就這他手中的那杯水濕潤了乾涸的喉嚨,“謝謝。”

陸吾眉心不展,“好些了嗎?”

蒹葭點頭,“沒事了,你彆擔心,我睡了多久?”

“你睡了一天一夜了,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好端端的你怎麼吐血昏迷了?你和我說實話,在鬼界究竟發生了什麼?”

蒹葭垂下頭,“我不想你擔心。”

“事到如今你還想瞞著我?有付仙君在這,他是修仙之人,無論發生了什麼,他都能幫你。”

“他幫不了我,除非能幫我找到彼岸花。”蒹葭牙關緊咬,“鬼王抽了我一魄,讓我用彼岸花交換。”

“抽了你一魄?你為何不早說?”

“我不想你擔心。”

“你……”看著蒹葭因愧疚而低垂的頭顱,陸吾將所有想說的話咽了下去,“沒關係,我們還有時間,彆擔心,彼岸花我一定會幫你找到。”

他替蒹葭掖好被角,“你好好休息,我去幫你找彼岸花。”

蒹葭點了點頭。

她在想,從鬼界出來時,在鬼王廟的大樹下,並未看到彼岸花,也就是說,當年她種下的那顆種子並未發芽,既然如此,那麼那顆種子說不定還在那顆大樹底下。

暮色四合。

整個院子靜謐一片,隻偶爾傳來一兩聲蟲鳴蛙叫聲。

蒹葭掀開被子起床,小院內空無一人,隻東邊的那間房的窗戶透出點點燭光。

“蒹葭,你去哪?”琳琅從房內出來,見著院中準備出門的蒹葭,問道:“付師兄說你被抽了一魄,身體不好,要臥床好好休息,不能傷了元氣。”

蒹葭笑道:“金陵有座鬼王廟,我想去看看,說不定會有彼岸花的線索也說不定。”

“可是付師兄說……”

“不如你陪我一塊去?你的霓裳師姐睡了嗎?”

“睡了。”

“那正好,你陪我一塊去,走吧。”

琳琅思索片刻,目光望著霓裳房間的燭火,有些猶豫不決。

“你不去也沒事,我隻是轉一圈,立馬就回來。”

琳琅咬咬牙,“我陪你一塊去!”

“好。”

夜色微涼,金陵城中依然有不少晚間出門玩樂的百姓,熱鬨如同白晝。

這全得益於給與金陵百姓安心的鬼王廟,金陵百姓世代相傳,大家從心底相信,隻要有鬼王廟在,就能保佑他們平安。

離鬼王廟還有一條街的距離,蒹葭就已聞到空氣中彌漫著的香火的氣息。

“我聽說鬼王廟附近有個老婆婆買的桂花糕特彆好吃,蒹葭,待會我們回去的時候帶點桂花糕回去吧,霓裳師姐喜歡吃,她現在身體難受,吃點好吃的糕點心情會好些。”

“好。”

走到鬼王廟門口,兩人腳步一滯。

鬼王廟內已是人擠人,就算鬼王廟香火旺盛,也不至於大晚上的,還有這麼多人爭相供奉鬼王吧?

“快點快點,我們也來拜拜鬼王。”

“怎麼這麼多人呐?誒都讓讓都讓讓,我是住秦淮淵家對麵的,先讓我拜!”

“哎呀,彆擠彆擠!”

蒹葭與琳琅麵麵相覷,一大娘被人群擠了出來,兩人齊齊扶住她。

“大娘,小心點。”

“哎喲,謝謝二位姑娘,真是,這群人差點就把我給擠摔倒了,就不能讓我一個老人家先拜嗎?”

蒹葭疑惑問道:“大娘,鬼王廟香火這麼旺嗎?您大晚上來拜?”

“哪裡啊,若非最近有鬼作祟,我又怎麼可能大晚上的來拜鬼王。”

“有鬼作祟?”

大娘看了眼四周,壓低了聲音,“我家對麵有一書生,前些日子病死了,可沒想到,他死了沒兩日竟然來敲我家的門,你可不知道,金陵城千百年沒出過鬨鬼的事了,這一出現,誰不來趕著來拜拜鬼王?”

“敲你家的門?大娘,您不會看錯了吧?”

“若是我一個人那肯定是我老眼昏花看錯了,可你看這麼多來拜鬼王的街坊鄰居,全都曾看見那秦淮淵的亡魂在街上遊蕩。”

蒹葭與琳琅俱是一怔。

雖說鬼王娶親,百年一見,娶親這期間人鬼兩界的通道敞開七日,這七日內,鬼王可以離開鬼界,而人也是可以進來,但已入鬼界的鬼可是記錄在生死簿上,絕不可能再重返人間的。

怎麼還會有亡魂現世?

“蒹葭,這事你彆管了,待會我們回家後告訴付師兄,讓付師兄解決就好。”

“也好。”

等前來拜鬼王的百姓漸漸離去,兩人這才進入到鬼王廟中。

鬼王廟中央那座盛著香火的大鼎已滿是餘灰,幾個看護鬼王廟的小僧拿著掃帚在清掃地上的灰燼與未燃儘的紙錢。

蒹葭看著大開的鬼王廟正殿門,走了進去。

大殿內鬼王的金身雕塑幾乎與房梁同高,麵目猙獰,與鬼界的小鬼王毫無相同之處,若是小鬼王瞧見人間供奉他的模樣,隻怕得氣得吐血。

琳琅在一側蒲團上跪下,雙手合十,誠心祈福。

蒹葭悄悄走出殿外,在正殿前那棵蒼天古樹前矗立良久。

沒錯了,這棵古樹便是百年前她從鬼界出來時的那棵樹,當時的樹乾還沒有這麼大,枝葉還沒有這般繁密。

低頭在樹下尋了一圈,那斷裂的樹枝在樹下的泥裡挖掘翻找著,隻是她將古樹半米內距離的泥土都翻了個遍,都沒能找到彼岸花的種子。

不可能,當年她確實是將彼岸花的種子種到了這棵樹下,難道被人挖走了?

“蒹葭,你在找什麼?”

蒹葭將手中的樹枝扔掉,笑道:“沒找什麼,你拜完了嗎?拜完了我們回去吧。”

“好。”

在廟門口琳琅買了些桂花糕,桂花糕入口即化,甜甜的,還帶著桂花的香甜。

“蒹葭,你彆擔心,有付師兄在,一定能找到彼岸花,呐,彆愁眉苦臉了,吃點桂花糕。”

蒹葭撚了一塊放進嘴裡,入口即化,確實很甜。

她其實也沒怎麼發愁。

自被鬼王抽去那有著七情六欲的一魄,她好像什麼情緒都沒有了,不高興,也不難過,不生氣,也並不憂慮。

麻木著一張臉,在昨晚翻找記憶時,看到曾經自己臉上的笑,她甚至都不明白自己當時為什麼笑得那麼開心。

長街昏暗,一股陰風從長街儘頭席卷而來,莫名一股寒氣爬遍全身。

琳琅如臨大敵般望著長街方向,將蒹葭擋在身後,“蒹葭,你彆怕,我保護你。”

蒹葭想告訴她彆怕,隻是一個遊魂而已。

在鬼界她見過太多的遊魂,因為沒有彼岸花,渾渾噩噩隻記得自己的名字,除此之外一概不知,不會傷人也不會作惡。

陰風越來越盛,一抹虛幻的殘影失魂落魄遊蕩在大街上,臉色煞白,眼底毫無焦距,目光茫然放在蒹葭身上,喃喃發問:“這是哪裡,你是誰?”

倏然像是聞到了什麼,他吸吸鼻子,目光望向蒹葭身後的街道,“對了,我叫秦淮淵,我要上京趕考,高中後,娶靈靈為妻。”

蒹葭眉心緊蹙,他想起來了?

亡魂沒有彼岸花的香氣,怎麼會想起生前的事?

難道?

蒹葭望著秦淮淵的方向,對琳琅低聲道:“琳琅,咱們跟上他!”

“跟上他?為什麼?”

“在鬼界時鬼王說,死去的亡魂是不會想起生前事的,除非聞到彼岸花香,剛才那秦淮淵突然想起了生前的事,所以一定是聞到了彼岸花的香味,亡魂對彼岸花的感知比我們敏感,他一定知道彼岸花在哪,走,我們跟上去!”

琳琅其實不太同意蒹葭如此冒險,在她看來,蒹葭如今隻是個被抽去了一魄,需要人照顧和保護的病人。

大晚上去追亡魂?

“我們不如回去和付師兄說……”

“放心,鬼除了嚇人之外,沒有傷人的本事,有你在,綽綽有餘。”不等琳琅說完 ,蒹葭拉著琳琅的手朝秦淮淵方向追去。

若是秦淮淵真的聞到了彼岸花香,那麼等他全部想起生前之事,恢複了神智,那麼再找到他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蒹葭與琳琅一路跟著秦淮淵走過三條街,最後出了城。

金陵城外,秦淮淵朝著一個方向走去,眼神從迷茫到堅定。

四周風聲鶴唳,草木齊腰。

在一處叢林後,是一片豁然開朗的荒地,荒地上有籬笆圍了一間院子,院子裡有一間小房子,房子窗戶映出點點燈光。

秦淮淵站在木屋外,閉眼深呼吸,似乎在聞著從門縫中溢出的花香。

琳琅看了眼四周的荒草,“這兒會有彼岸花嗎?”

蒹葭目不轉睛望著木門,片刻後,木門從內打開,一個穿著紅衣的女子站在門口,看著門外的秦淮淵,似乎並不害怕。

“公子為何站在我門外,荒郊野外,可是迷路了?”

秦淮淵眼底更是清明。

他茫然看向四周,似乎也對自己深夜出現在這倍感迷茫。

不等秦淮淵點頭,蒹葭拉著琳琅走出荒草中,對那紅衣女子道:“姑娘,我們也迷路了,不知今晚能否再次借宿一宿?”

紅衣女子看著兩人,也並未感到有多少驚訝,隻是順從點了點頭,將大門打開,“夜晚寒涼,兩位姑娘快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