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將不為之所動，冷聲道：“仙君，還請不要為難我們，未免後患無窮，這些妖物還是儘快斬殺的好。”
男子這才鬆了口氣，站起來朝官兵走去，“大人，我真的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我那天……”
“仙君，您還是將這些妖邪交給我們吧，若是將軍知道了，罪責我等承擔不起。”
“仙君，我再給你編個螞蚱吧？”
“他沒有臉，不，應該說，他隻是一團黑霧聚成的人形而已，和我們在幽州城遇到的黑霧很相似，我還沒來得及抓住他他就跑了。”
在蒼穹劍宗，驚寒除了師姐，就再也不曾接觸過女子，紅著臉接過小姑娘遞過來的小鳥，“很可愛。”
“我剛剛倒是看到一個……妖邪，我想那應該就是幕後真凶，”蒹葭說道：“你們猜得沒錯，他的目的就是滅城。”
驚寒握劍而起，站在一眾人之前沉聲道：“他們不是妖。”
驚寒見角落裡一小姑娘正將地上的稻草收集起來，似乎在編什麼東西，見驚寒過來，小姑娘笑著將自己剛才編好的一隻小鳥遞給他，“仙君，送給你。”
黑袍內是一團凝聚成人形的黑霧，居高臨下望著這偌大的城池，“三日後。”
夜色長空上，一隻停在飛簷上的烏鴉振翅而飛，於半空中化為人形，停在一身著黑袍男人身側，躬身恭敬道：“主人，一切都已安排妥當，明日錦官城將有一半的人化為妖邪。”
驚寒尷尬地連連擺手，“不是不是，我……我看錯了，謝謝，很可愛，我很喜歡。”
為首的官兵淡然自若道：“將軍的命令，此後城中發現妖邪，不用稟報，一律當場擊殺！幾位仙君此後也不必如此麻煩，直接誅殺便是，來人，將屍體抬走。”
男子崩潰朝兩人跪下磕頭。
“仙君，您醒醒，這些可都是妖魔，最會裝模作樣了，你看他們在我們身邊這麼多年都沒顯出原形就知道了。”
“我說了，他們不是妖！”
蒹葭憤怒道：“你們乾什麼！他是人不是妖！我可以救他的！”
“長什麼樣？”
隻是雖然救下了他們的命，卻無法讓他們恢複原樣，陸仙君隻得暫時將這些人安排在城南一處偏僻的破廟內，驚寒與驚蟄奉命率領一眾蒼穹劍宗弟子留下保護這些人。
晚風呼嘯灌入長街，將酒館外掛著的酒旗吹得獵獵作響，血腥味被風吹淡，那人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睜著，到死也不明白是為什麼。
小姑娘撲哧笑道：“仙君，這是小鳥，難不成我手藝這麼差，讓仙君連小雞和小鳥也分不清了嗎？”
官兵的長矛毫不留情刺進了男子的胸膛，他低頭望著自己胸膛的長矛，不明白為什麼，明明他不是妖，為什麼要殺他。
小姑娘微微一笑，臉頰出現一個深深的酒窩，低頭繼續編螞蚱。
“修仙之人以降妖除魔為己任，從不會濫殺無辜，我今日將他們交給你，就是濫殺無辜！”
城中妖邪之事日漸增多，百姓終於察覺到不對勁，人人自危，但依然認為那些突然露出原型的人是潛伏在他們身邊已久的妖邪。
“彆……彆殺我，我是人，不是妖！”
“你們修仙之人不為我們百姓降妖除魔，反而為了保護這些妖魔和我們動手，仙君，若您不想除魔，我們自己來。”
他眼睜睜看著小姑娘，咽下最後一口氣。
哐當一聲，驚寒手中的劍掉落在地。
破廟裡的人慌忙四散，亂作一團，“哧——”刀劍入體的聲音傳來，驚寒回頭望去，一名官兵將手中長劍刺入“妖邪”體內。
“發生了什麼事？”男子迫使自己冷靜下來，思來想去許久，突然想到了什麼，“那天，我去給陳員外家送貨，剛從他家出來就感覺有人跟著自己，我回頭一看……好像看到了一個影子，然後我就暈了，之後的事，我就沒有印象了。”
破廟內刀劍聲不絕於耳，驚寒等蒼穹劍宗弟子既要保護身後人，又要顧及麵前官兵的安危不能下死手，在官兵咄咄相逼之下，一時間竟落入下風。
四周圍觀的百姓你一言我一語：“除了妖怪，誰會長尾巴？”
“就是，仙君，您是不是被這些妖物蒙蔽了？”
“對，我們自己來。”
驚寒連聲道：“不！不會！我會保護你的。”
“你阿娘？”
鮮血瞬間染紅了地上鋪就的稻草，以及角落裡還未編好的半隻螞蚱。
“放心吧，有我們在不會有事的。”
到嘴的話戛然而止。
“這隻小雞，就很好。”
破廟的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無數官兵從外湧入，還有幾名百姓站在官兵身側，指著廟裡的人驚恐說道：“就……就是他們！你看，這麼多妖，大人，你快把他們都殺了！”
長街上一隊官兵提著長矛而來，見到癱坐在地上半人半妖的男人，立刻舉起長矛警戒。
陸仙君忙上前將人扶躺在地，卻無計可施，眼睜睜看他咽下最後一口氣。
“我還會很多，仙君你喜歡什麼樣的。”
“我們的親人才不會是這些妖物。”
“對不起，我……”
陸仙君對官兵道：“他確實不是妖。”
驚寒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麼，一時間五味雜陳。
自蒹葭等人入城之後，城中妖邪現身的數量並未減少，甚至有呈翻倍增多的趨勢，陸仙君等人明白，照這種情況下去，城中大半的人變成妖邪是遲早的事。
小姑娘一邊拿著稻草編一邊說道：“我阿娘教我編的第一個就是螞蚱。”
一整天陸仙君以及蒼穹劍宗弟子在城中來回奔波，他們無法阻止萬俟錚的士兵殺人，能做的隻能在他們下手之前多救一個人。
“好，我相信你，不過就算仙君你保護不了我也沒乾係，隻是不要讓他們在大街上殺我好嗎？”
“不要！”驚寒一腳踹開麵前的官兵，驚怒交加走到她身側，看著鮮血從她腹部不斷湧出，手足無措跪倒在地，“我……我該怎麼做……對不起，對不起……我……”
“你彆害怕，冷靜一點，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男子以為抓到了救命稻草，“對對對，我不是妖，仙君都說了我不是妖，你們相信我！”
“好啊，不過你為什麼要編螞蚱？”
小姑娘臉色蒼白，雙唇疼到微微發顫，似哭似笑望著他，“仙君……為什麼，為什麼你的劍，既殺不了妖魔，也護不住我們呢。”
為首的官兵是萬俟錚身邊的副將，聽聞有大批妖物聚集在城南的破廟，特地親自帶兵前來。
“對，就算我們的親人是妖物，那我也會大義滅親，將他們交給府衙！”
破廟裡的人惴惴不安，“仙君，我們……我們真的不會有事吧？”
“既如此，那就彆怪我等無禮了。”副將耐心告罄，抬手一揮，身後的官兵提劍一擁而上。
百姓七嘴八舌，驚寒手中的長劍越握越緊。
他掃視一眼廟中之人，目光落在驚寒身上，“辛苦幾位仙君，接下來的事就不勞煩仙君了。”
——
嘴裡湧出的鮮血已經不允許他再說出任何話來。
“仙君，我也會和我阿娘一樣嗎？”
“你先起來，你現在這樣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先冷靜下來，仔細想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男子看著自己妖獸般的手掌，惶恐不安搖頭，“我不記得了，我真的不記得了，仙君！仙君你救救我！我不是妖，我不是妖！”
“我……我……我不是妖。”
“不會的！”
“主人，為何……”
黑袍男人隻一眼，莫大的殺氣將他壓得單膝跪地，他飛快低頭領命：“是！”
“嗯，”小姑娘說：“我阿娘半個月前去世了，他們說她是妖，就把她拉到街上殺了，仙君你忘了嗎？還是你抓的她。”
陸仙君與付朝生陷入沉思之中。
驚寒由蒼穹劍宗撫養長大，自小天資聰穎，卻從未下過山，初來錦官城之時誤殺了幾名百姓至今無法原諒自己，如今更是不允許這些人受到任何傷害，手中長劍緊握，怒道：“他們隻是中了妖邪的妖術而已，並不是妖，如果這些人是你們的親人，你們還能說出這種話嗎？”
“你們！”
在錦官城這一個月，他抓的那些妖，是他這輩子都無法過去的愧疚與心魔。
原版未篡改內容請移至 .文_學_官_網。如已在，請關閉廣告攔截功能並且退出瀏覽器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