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 一個年約二十多歲的年青男子敲開了書舍的門,端了盆燃炭進來放在他腳邊,道:“殿下,烤會兒火吧。”
少年從書中收回神來,冷冷望著垂腰站在自己麵前的年青男子,忽而一腳就踢了過去,踩在炭盆子。燃炭抖落出來, 滾在這年青男子的袍麵上,瞬時便燙出幾個大洞裡。
空氣裡一股子絲物燃燒起來的焦臭之氣。那青年男子瞧著這少年怒了,連身上的火星子也不敢撲,瞬時就跪到了地上。
“舅舅如今倒是乖覺了,背叛本宮的時候,把阿寧賣給太子妃, 太子的時候, 怎的不見你有今日的乖覺?”這少年恰就是羅九寧曾經私底下悄悄兒給自己找的未婚夫, 皇太孫裴靖。
而跪在地上的人, 說起來也與羅九寧頗有幾分淵緣。他是太子妃的親弟弟, 裴靖的舅舅佟謙。而曾經, 他是陶八娘下了訂的未婚夫。
裴靖之所以能識得羅九寧, 其實還是順著佟謙這跟線。
他身為太孫,又天姿聰穎, 更難得的是虔心好學。在太學之中, 他當然有整個大康最好的夫子來相教授, 但是, 他也總聽人言,白馬書院的文脈傳承,才是整個大康之重。
於是,裴靖才會易姓化名,跑到白馬書院來求學。
也恰是因為在白馬書院求學,他才會認識,並愛上羅九寧。
可是,恰也是這佟謙,悄悄的,就把裴靖和羅九寧往來的事情捅到了裴靖的生母,太子妃的耳朵裡。
天之貴子,卻愛上了一個卑賤的醫家之女,而那醫家之女,時時拋頭露麵為人醫病,還不知觸摸過多少男子的體膚。
可以想象,當時的太子妃有多憤怒。
所以,去年中秋節的夜裡,陶八娘召羅九寧入宮之後,太子妃便想著,自己隨便動動手指,替兒子解決了羅九寧這個大麻煩。
“殿下,你母妃當時可什麼都沒有作。況且,舅舅也敢向你保證,那夜跟阿寧在一起的人絕非太子殿下,您不該刺傷他的……”不說這個還罷,止這句話一說出來,裴靖瞬時怒不可遏的,一腳就踩到了佟謙正在撲拉著燃炭的手上。
空氣之中頓時一股焦糊之氣。
他咬著牙,一字一頓:“就在此刻,滾到羅家去,想辦法把阿寧帶出來,我自有辦法叫她想起中秋那夜所有的一切。無論那夜的那個男人是誰,那怕是太子,本宮也一定要將他從這個世界上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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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這廂,王府內院之中。
“側妃之位,孤還要再斟酌,但是宋綺確實該換掉了,就讓王伴月先理著內院去。”不負所望的,裴嘉憲極乾脆的就來了這樣一句。
雖沒有替王伴月爭到側妃之位,但能讓她理中饋,羅九寧已經很歡喜了:“既如此,妾身先替王姨娘謝王爺一回。”
裴嘉憲起身,便往裡屋去了。
羅九寧的寢室裡,也有一張撥步大床,但是,相比於裴嘉憲正殿裡的那一張,卻要窄得多。
她見裴嘉憲抽著衣帶,暗猜他今夜或者還想試試,自己那地方能不能行,忽而想起他這人並不喜歡屋子裡太亮,連忙就先關上了門,拉上窗簾之後,瞧著屋中還有光亮,遂把窗邊那最厚實的一重簾子也就給拉上了。
拉簾子時,羅九寧便瞧見蘇嬤嬤兩隻圓乎乎的胖手不停的合搧著,她於心中噗嗤笑了一聲,心說,菩薩保佑這裴嘉憲不過是隻炮竹,隻炸一次便罷。
他要來真的,貞操那東西她已經沒了,羅九寧倒不在乎,隻怕萬一再要懷上個孩子,才是麻煩事兒。
而為了避孕而製的薄藥膏子,到如今都因為幾味藥材難尋,她還沒治好呢。
簾子一拉,屋子裡頓時一片漆黑。
羅九寧於黑暗中悉悉祟祟的解了衣裳,先上了床,就躺到了裡側。格外順從的,她便背過了身去。
本來,羅九寧以為裴嘉憲會要更進一步的,誰知他並不動,一動不動的躺著。
黑暗中他呼吸綿綿,似乎是睡著了一般。
為王伴月求來掌家之權是一,她明兒還想出趟門,回趟娘家,這事兒也得求裴嘉憲。
他要睡著了,可就不好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