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駙馬一家最近過的不好,非常不好。
辛永文尚公主,已經是近一年前的事情,也就是說,他們一家三口,被關在在龍隱寺抄《大安律》,已經快一年了。
這一年以來,每隔三天,便有人來檢查三人的抄書進度,一旦發現怠懶,便是一頓訓斥。
直到半年之前的某一天,他們如往常一樣,早起之後便坐在桌案前,準備開工。
但這時一個太監從外麵走進來,對他們三人說道:
“新皇登基,萬民同樂,你們可以歇息一天。”
辛永文沒什麼反應,隻是高興於他終於可以歇一天。而辛文氏聞言迅速起身撲到太監麵前,連聲問道:
“新皇登基?我是新皇的親舅母,他為什麼不放我們出去?”
太監疑惑地看她一眼:“新皇的親舅母?定國公夫人早去登基大典為陛下慶賀了,你是哪門子的舅母?”
辛文氏沒反應過來,呆呆地問道:“定國公?怎麼會是定國公?明明是文國公……”
太監皺起眉頭,低聲對旁邊的嬤嬤說了幾句什麼。他離開之後,辛文氏遭到了嬤嬤嚴厲的訓斥。
當她終於明白,登基的新皇不是易建章,而是易申的時候,整個人如遭雷擊,癱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在那之後,辛文氏許久都沒有再抄寫《大安律》,人也變得傻了一般。
所以在易申召見辛家三人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兩個戰戰兢兢的男人,還有一個傻裡傻氣的女人。
易申見狀眉頭一皺:“朕讓你們把辛家人帶過來,你們為什麼帶過來一個傻子?”
莘瑤在旁低聲提醒:“陛下,那不是傻子,那是辛文氏。”
易申仔細辨認良久,這才勉強認同這個傻子確實是辛文氏。她感慨道:“朕就說大安律應當做些改動,你們看看,一年以前辛文氏還敢罵朕呢,那時候她伶牙俐齒的,看起來聰明得很,一年之後就成了個傻子——可見陳舊的律法著實害人!”
莘瑤:“……”
辛文氏聽到易申的聲音,恍惚間抬起頭,看到座上身著明黃色龍袍的女子。她難以置信地喃喃說道:“竟然真的是你,竟然真的是你……”
莘瑤的眉毛幾乎擰成兩個疙瘩,易申說道:“朕今天心情好,不追究你藐視天顏的罪過了。”
辛文氏恍如未聞,仍舊喃喃說道:“不該是這樣的……”
易申看她半晌,下令將辛家父子先帶下去,隻留下辛文氏一人。她起身走到辛文氏身旁,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那麼你說,該是怎樣?”
辛文氏在她的目光之下略微回神,打了個冷戰,低下頭訥訥不言。
易申卻因她的話陷入沉思。
辛向山和辛永文的膽子都不大,至少在她還是公主的時候,這兩人也不敢在她麵前做出什麼不恭敬的事情。
隻有這個辛文氏,一次次地挑戰她的底線,在作死的邊緣反複試探,終於成功地把全家送進龍隱寺閉關。
辛文氏有問題?
易申又問:“易建章通敵,現在正在皇陵謝罪,輔郡王一家貶為庶人,不過看在都是太|祖後人的份兒上,朕賞了他們幾畝地,隻要肯勞作,填飽肚子是沒問題的。”
辛文氏驚愕地抬起頭:“幾,幾畝地?”
易申反問:“不然呢?他養出個賣國通敵的兒子,朕還得用百姓的賦稅養他?有這樣的好事,豈不是人人都要賣國去了?”
辛文氏的嘴張張合合,許久之後無力地倒在地上。
這時一個太監走進來,在易申耳邊低語幾句。易申看著辛文氏,忽然笑了:“文國公?大安朝什麼時候有了文國公?朕怎麼沒聽說過?”
辛文氏冷汗涔涔,閉口不言。
易申心裡已經有了判斷,不過她決定刺激辛文氏一下:“辛永文的四個通房你還記得吧。當初送到莊子上沒幾天,就發現都有身孕了,你兒子還挺有本事的。”
辛文氏抬起頭,目光中多了幾分期待。
易申停頓半晌,吊足了對方的胃口,歎了口氣:“隻是可惜,她們四個人生了六個女兒。沒生出兒子,她們覺得終身無望,又都受不得莊子上的苦,現在,都已經回了父母家裡,準備改嫁了呢。”
彆看易申說得詳儘,其實這些她也知道沒多久。她這一年來事情多的很,真沒有時間盯著辛永文曾經的幾個小妾。
隻是在知道四個人有兩個生了雙胞胎,一共六個孩子,全都是女兒的時候,易申還是大大地驚訝了一陣子。
不過隨即,她也對原劇情的強大力量,產生了一絲絲忌憚——看來沒有原身的親力親為,辛家想要兒子的願望,怕是要落空了。
辛文氏大受打擊,臉色再次變得灰敗:“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易申繼續戳她的肺管子:“本來呢,他是父皇給朕選的丈夫,朕看在父皇的份兒上,也會與他好好相處,說不得會生一兩個孩子。可惜現在朕嫌他太臟,不想與他做夫妻了,但他又曾經是朕的丈夫,朕也不樂意讓旁人碰他。辛文氏,你這輩子也隻會有這六個孫女了,你高興嗎?”
辛文氏深受打擊,臉色灰敗下去,仿佛瞬間老了十幾歲。
易申靜靜地看著她。
辛文氏悲從中來,眼淚湧到眼角,又想起現在是在皇宮之中,不能隨便落淚,她用力閉了閉眼睛,膝行到易申腳邊,苦苦哀求道:“陛下,臣婦知錯了,求陛下寬恕,放小兒去了,臣婦家裡六代單傳,隻有小兒這一點點血脈,求陛下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