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女士被噎了一下。她不明白陳卿卿為什麼會這樣理解。
陳卿卿卻已經坐地起價:“你兒子騷|擾我女兒兩個月,我不多要,一天五百萬,補償我女兒的精神損失。”
楊女士斷然拒絕:“不行,太貴,一口價五百萬,再多一分錢你把關浩言帶走,我馬上準備生二胎。”
陳卿卿怒道:“什麼?你不但不給錢,還想讓我出錢幫你養兒子?你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楊女士還沒說話,關爸爸已經喜出望外,他感激地看著陳卿卿:“陳姐,咱們說話算話,我給你五百萬,你把關浩言帶走——老婆,咱們現在就去生二胎吧!”
易申猝不及防地吃了一口狗糧。
她現在有一點後悔。
昨晚看到陳卿卿手寫吵架提綱的時候,她應該多看一眼,而不是借著睡覺溜掉。
看今天陳卿卿“吵架”時飄忽的思路和變幻莫測的話題,易申覺得,昨晚那份提綱一定非常精彩。
還是那種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中通人和,但就是沒一句在點子上的精彩。
——聽,兩人已經開始攀比誰家更有錢了。
陳卿卿雙手抱在胸前,傲慢地瞥著楊女士:“……去年一年,我們家納的稅是你們家的一點五倍,論到為這個國家做出的貢獻,你們關氏不值一提!”
楊女士非常淡定:“我們的企業中為很多殘障人士提供工作崗位,因此減免了大量稅款。為國家做貢獻不是隻有一種方式的,向殘障人士提供工作崗位,有利於減輕社會負擔,維持社會穩定。”
她非常誠懇地對陳卿卿說:“你也可以考慮一下,在這方麵做一些貢獻。”
陳卿卿氣不打一處來:“我們家都是服務行業,你讓我雇殘障人士?你有腦子嗎?”
楊女士依舊非常誠懇:“你可以開幾家盲人按摩店的,相信我,生意一定會很好——老關,你說是不是?”
關爸爸頭搖得電風扇一樣:“我不了解,我怎麼知道,我從來沒去過按摩店。”
楊女士對他投去一個滿意的眼神。
易申看她們兩個鬥嘴,偶然低頭看一眼手機,差點跳起來:八點五十七!
還有三分鐘就要打卡,而她還沒跟主管請假!
她這個月的全勤要沒了!
她匆忙打開雲辦公,從列表裡把主管小姐姐扒拉出來。徐飛書湊過來看她的手機:“忙啥呢?——咦,你也用這個辦公嗎?”
關浩言拖著兩管鼻血也湊過來,看到易申打到一半的請假消息,也去看了一眼掛鐘。
然後他一聲慘叫,狂奔了出去。
留下的眾人麵麵相覷,不知發生了什麼。
易申看著他們疑惑的目光,有點不確定地說道:“大概,是發現自己要遲到了?”
*
陳卿卿和楊女士的吵架顯然不會有什麼結果。
雖然她們都不承認對方是自己的朋友,但事實上,除了她們兩人,其他的所有人,都認為她們是朋友。
還是那種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總裁遲到,嗬嗬嗬……”關浩言離開之後,楊女士把幾人請到會客室,陳卿卿往椅子上一坐,就開始嘲笑楊女士:“你兒子真有意思,都當上總裁了,居然還會因為遲到慌裡慌張的,簡直丟人。”
楊女士也不生氣,親自給眾人倒上茶水後,冷不丁地問徐飛書:“飛書,你和你媽這次出來,請的是年假還是事假?”
徐飛書下意識地回答:“年假……”
楊女士微笑著看陳卿卿,用和她剛才一模一樣的語氣說道:“你真有意思,都當上董事長了,出來辦事居然還要請年假,簡直丟人。”
陳卿卿麵色微紅,強自辯解道:“年假!……年假是所有參加勞動的公民應當平等享受的權利!……董事長也是公民!所有公民都享有的權利,怎麼能叫丟人呢?”
接下來,便是長篇大論地背誦《勞動法》的內容了,房間裡其他人都不是學法律的,都聽得滿眼星星。
但這不妨礙他們發出愉快的笑聲。
兩人是朋友,所以之前說的每天賠償五百萬,實際上都是戲言。
但楊女士仍然很鄭重地向易申道歉:“用金錢衡量一份感情,是不對的,我試圖用金錢讓你屈服的行為是極其不正當的,是我的錯。”她一邊說著,一邊蹙起眉頭,滿臉疑惑:“我知道我這樣說,你不會相信,但是昨天我約你見麵的時候,我真的沒有想過這樣做……”
她看著陳卿卿,試圖說服她:“雖然關浩言那張臉長得不錯,用來聯姻應該可以幫我招來一個優秀的合作夥伴,但是反正我家生意已經做得很好,其實他和誰結婚問題都不大。我發誓,我在去之前,想的還是看一看他到底看上了一個什麼樣的女孩,如果人品好,說不定我明年就能報上孫女了,可是……”
陳卿卿歎一口氣:“我能理解的。你看我當年,我明明想要找一個比我漂亮的男人,但是看到老徐之後,我就跟腦子進了水一樣,和一個醜八怪過了這麼多年。孩子都到了結婚的年齡,我也沒想通我當年是怎麼對著他那張臉說出情話的。”
兩位媽媽握著手,惺惺相惜。
易申乖巧地坐在旁邊,臉上似乎不在意,卻是豎著耳朵細聽。
當兩位功成名就的女性同時發出“我們腦子真的進了水”的慨歎之時,易申的心裡一動。
她也曾有過這種感覺。
在她給丈夫裹了小腳的那個世界,每當她想要做出一些與曆史不太相符的事情時,腦子裡都像是塞了一團棉花,根本轉不動。
然後等她再次尋回自己的理智,就會覺得之前的自己,腦子裡可能進了漿糊。
所以在那個世界,她直到最後也沒能做出什麼影響曆史的事情。東瀛人在她所知道的那個時間入侵北方三省,又在她知道的時間肆虐中原。
她對此束手無策,經過多次嘗試,才隻能在極小的範圍之內,做一點非常有限的事情。
那麼現在……
易申看向兩位已經握手言和的女士,心中不由自主地產生一種猜測:
或許她們也被劇情影響了?
劇情要求楊女士必須對易申甩支票,所以即使她的本意是看看這個準兒媳合不合心意,卻仍然甩出支票。
劇情之中陳卿卿的丈夫是徐卓,所以當年她就必須看上徐卓,然後和他在一起。
明明眾人交談得十分熱絡,易申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生出。
然後慢慢地爬上她的脊背,順著脊梁骨爬進她的腦海,幾乎要把她的思緒凍住。
在這個時候,易申忽然產生了另一個可怕的念頭:
如果在其他的世界,係統也可以限製她的行為呢?
如果係統不僅可以阻止她影響曆史進程的行為,還可以阻止她一切不按照劇情的行為,那樣她該怎麼辦呢?
難道她就眼睜睜地看著係統操控著她的身體,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與不愛的男人結合,成為他們繁衍子嗣的工具嗎?
易申忍不住拉緊身上的衣襟,試圖給自己增添一分溫暖。
然後她看到另外四個人疑惑的目光。
陳卿卿看看她,衝著楊女士翻了個白眼:“你家空調開得太低,我乖女都冷了。”
楊女士順從地把空調調高了兩度。
易申乖巧地衝她們一笑。
她此時已經略微回神。
——或許情況並沒有她想象的這樣嚴峻。在前兩個世界的時候,係統還可以監控她的每一個念頭,但是自從經曆了仙俠世界,這種監控就變弱了許多。
在上一個靈異世界,易申甚至有種感覺:似乎隻要她想,她甚至可以給係統捏一個新身體,然後讓它與自己脫離。
不過易申不能保證一定能成功,所以沒有實施。
萬一失敗,打草驚蛇就不好了。
陳卿卿和楊女士經過友好的交談,最終達成共識:小輩們的事情,讓小輩們自己去處,她們不會多做乾涉。
但在離開關家的時候,陳卿卿提著易申的耳朵告誡她:“關浩言那家夥什麼都做不成,大學都是按特長生減分錄取的——他有關家那麼好的資源,卻連大學都考不上,你不會真的看上他了吧?”
易申連連否認:“我沒有,真的沒有。”
陳卿卿仍然懷疑:“沒有你還答應收錢才能離開他?”
易申理直氣壯:“沒有錢我也要離開他,現在有人花錢請我離開他,這錢不賺白不賺啊!”
陳卿卿沉思片刻點頭道:“沒錯。”她歎了口氣,“如果我和你哥晚來幾天就好了,等你拿了錢,我們再來找你,可以多坑姓楊的一筆錢,她肯定不好意思要回去。”
易申納悶:“那些錢還不到您一天納的稅錢?”
陳卿卿也理直氣壯:“白給的錢,咱憑什麼不要?”
與關家之間的“矛盾”暫時解決,關浩言也忙著上班打卡,暫時沒有時間出來找易申。
陳卿卿就給易申請了假,要帶她去京市認認親戚們。
這麼多年都搞錯了女兒,陳卿卿迫不及待地想讓所有人知道,誰才是她的親生女兒。
易申沒辦法拒絕。因為陳卿卿在某些方麵比楊女士靠譜,她連易申在她的“小公司”實習的手續,都給她辦好了。
“不是她生的,她就不知道心疼!”得知易申差一點因為楊女士的行為,連大學都讀不到畢業之後,陳卿卿憤怒地說道。
易申:“……也不一定,我們還沒簽合同……”
陳卿卿輕蔑地冷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