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天還有些涼, 快到午時, 太陽卻依舊白茫茫的, 透著幾分冷意。
此時, 平常寂靜無人的硯河村村口,一顆大榕樹下卻站滿了人。
除了少數阿婆婦女, 幾乎個個都是年輕力壯, 皮膚黝黑的青年漢子,一眼望去, 極為惹人注目。
村口有個久無人居住的大房子, 破破爛爛的,牆壁掉著灰,連門扉都被風吹掉了。
此刻, 那破爛的大房子裡卻走出一個穿著頗為華麗講究的婦人, 她撚著蘭花指用手中的秀帕捂了捂口鼻,有些嫌棄地對著門口那群人道:“站成一團乾什麼?排隊知不知道?”
她口氣頗為頤氣指使, 村口的那群人臉上卻沒有半點不滿, 而是爭先恐後地排起了一條長龍。
見他們認真排隊, 那門口的婦人臉上表情好了些許, 便又道:“老規矩, 先給錢,一個一個進來挑!”
說著, 婦人看了他們一眼便轉身向大房子裡麵走去, 邊走邊道:“春花秋月, 出去收錢!”
很快, 裡麵又走出兩個長相頗為乖巧伶俐,作丫鬟打扮的女子,她們一人手中拿著一個盒子走向那排隊的人。
隊伍最前方的是村長家的大兒子李勝,他長著一張國字臉,穿著粗布短打。
此時,見到走過來的春花,一張被太陽曬成小麥色的臉頰微不可見地紅了紅。
平常說慣了的大嗓門也突然低聲細語起來,“多、多少錢?”
春花抬眸瞧了他一眼,淡淡道:“進門價一兩銀子!”
聞言,李勝低頭從隨身的小布袋裡掏出一兩銀子遞了出去。
春花將錢放到盒子裡,才對他道:“你可以進去了!”
李勝看著春花猶豫了一下,但是春花卻沒有看他。他眼裡閃過失望的神色,而後徑直向那大房子走去。
………
硯河村內,趙大拉著趙二急急忙忙地向村口跑去,趙二的鞋子還沒穿好就被拉出了門,此時正有些狼狽地一邊跑一邊穿鞋子。
路過村裡某戶人家時,卻不防腳下打滑突然跌了出去,摔了個狗吃屎。
趙大急忙返回來扶他,一邊問道:”怎地摔了?”
趙二借他力站起身,摸了摸摔疼的手肘,啐了一口道:“踩到顆石子!”
“好了,我們快走吧,再晚一點好的都讓他們挑光了。”
趙二點了點頭,兩人正要往村口趕,身旁的籬笆內突然響起一道頗為清冷的聲音。
“你們這麼著急,是要去哪?”燧黎放下手中的水桶,看著著急忙慌的二人問道。
趙大趙二轉頭就看到燧黎穿著一身素袍,身姿挺直地站在籬笆內,趙大愣了愣道:“奧!是燧黎啊!城裡的張婆子今天帶著人過來了,現在在村口的大房子裡呢!”
說著,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道:“我們……我們趕著過去挑媳婦呢!”
他們硯河村雖然人丁興旺,但奇怪的是近些年來村裡的人生孩子幾乎隻生男孩,村裡的姑娘越來越少,而硯河村又地處偏遠,與外界聯姻幾乎不可能,所以導致他們村裡現在每個成年男子,有錢都娶不上媳婦。
不過好在還有張牙婆,每年裡會帶著些條件不錯的丫頭來村裡,雖然貴了些,但也總比找不到媳婦兒強!
張牙婆?挑媳婦兒?
反應過來趙大說得是什麼之後,燧黎一張白淨的臉上泛起些微紅暈,他掩飾性地移開了眸子,淡淡道:“奧……那你們去吧!”
趙大尷尬地對他笑了笑,然後拉著趙二轉身就走。
路上,趙二問道:“哥,你咋不問問燧黎他來不來挑媳婦呢?“
聞言,趙大敲了一下他腦袋瓜,沒好氣道:“人家跟我們能一樣嗎!他可是舉人!以後要當官的!能缺媳婦兒?”
趙二摸了摸自己的腦門,道:“好像也是哦!”
二人走後,燧黎拿起水桶準備從井裡打水,彎下腰時整個人忽然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他丟下水桶,捂住嘴,咳了好半天才緩緩停下,直起身時又看見自家後院裡正亂飛的雞鴨,黑色眸中閃過一絲憂愁。
原地佇立了良久,他忽然歎了口氣,而後旋身走進屋中取了袋銀錢,出了籬笆門,徑自向村口走去。
………
花容一睜開眼就發現自己站在花叢中,當然這花不是指得真花,而是一群姑娘。
大約三十幾個姑娘一起擠在一間看起來破爛不堪的房子裡,七八個站成一團,正有些緊張地看著一個緩緩從門口進來的高大男子。
花容有些懵,反射性地摸向自己的手腕,卻發現那裡什麼都沒有。
李勝一進門便看見“花團錦簇”的景象,好久沒見過這麼多姑娘的他,麵色微紅,但想到挑老婆的正事兒,還是忽略了心中的異樣,仔細地打量著眼前的這些女子。
張牙婆見他開始挑了,便伸手給他指了指,他正在看得那幾個站在一起的姑娘價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