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小團子(十)(1 / 2)

此時的太子寢宮一片安謐,僅有不遠處的燭花偶爾爆開的聲音,和窩在他腳邊的一個綠衣小太監睡夢中的咕噥。

窗外一片漆黑,裴昭閉了閉眼,嘴角緩緩放了下來,一時竟有些分不清他腦中那些混亂的記憶究竟是他的夢還是他的,上輩子……

如果是夢,那真的是太可怕了,因為他的這場夢裡並沒有溫暖,沒有那個笑容甜蜜,日日喚著他阿昭哥哥的小姑娘,不僅僅沒有她,也沒有她的母親沈桂枝。

仔細回想一下,在他的夢裡宋家老三好像是個鰥夫,僅守著一個名為宋青山的兒子,麵容愁苦,就連宋青山也絕沒有他看見過的那麼幸福,反而也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讀書雖然賣命,卻因為身體太差,竟然連童生都沒考中。

而根據他在宋家的那個“娘”偶爾的閒話,好像……沈桂枝在他還沒去往那宋家村的時候就已經難產去世了,一屍兩命,聽聞懷著的那個正是個女胎。

想到這裡,裴昭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手哆哆嗦嗦地摸向自己的胸口,直到摸到了那個已經被自己的體溫捂得發熱的玉佩,捏緊了,他才感覺自己整個人沒有顫抖得那麼厲害。

少年緩緩垂下頭,吻了下那枚玉佩,便捏得更緊了。

溫暖……

上輩子的他的人生當中沒有溫暖的存在,沒有李大夫的欣賞與愛護,沒有那些甜蜜快樂的一切一切,有的隻是宋沈氏沒完沒了的毒打,錯失衛巡的絕望不甘,親身父母的棄之敝履,親兄弟的惡意咒罵,一張毀了的臉,瘸了的腿,和眾叛親離、孤家寡人的下場。

想到這裡,裴昭的雙眼不自覺地便紅了,紅了之後,感受到玉佩上的暖意,又忽然揚起了嘴角,開心而無聲地笑了起來。

笑完了,裴昭才將自己的視線轉向一旁睡得正香的小太監身上,幾乎想都沒想地就一腳踹了過去。

正中對方胸口,睡夢中的小太監被這記窩心腳踹完了,頓時就從他的腳踏上滾了下去,蒼白著臉哎喲哎喲地就叫了起來。

一聽見屋內的聲響,外頭守著的小太監們也俱都清醒了過來,跑進來一看,冷著臉的裴昭和那捂著胸口不住呻/吟的小明子,連忙磕頭的磕頭,喊人的喊人。

等皇上皇後趕來的時候,裴昭就已經被人從床上攙扶起來了,然後就看見了他的母後當著他的麵演了一場好戲,連哭帶喊,人證物證,全都明晃晃地擺在了自己的父皇麵前。

也可以說這一手玩得實在是漂亮的,果不其然,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因為涉嫌謀害太子,劉貴妃的貴字當即就被撤掉了,降到了妃位不說,還要禁足抄經,不管那模樣嬌媚的女人怎麼哭怎麼求,後續又是怎麼發展,現在他的這位母後都是已經贏了的了。

但早在夢裡就領教過這些人這些手段的裴昭哪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的好母後借了他落水這把刀,手起刀落,便砍斷了那妄圖沾染她的東西的那個女人的爪子,隻能鮮血淋漓地縮了回去。

哦,說不定她早就知道了他會落水,但還是順水推舟了。

這樣的手段,夢裡他不知道看見過她施展過多少回,幾乎每一回她都是那受害受苦,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但到最後每一回占到上風,盆滿缽滿的也都是她,是他這個母儀天下,一心向佛的母後!

一幕戲完,劉貴妃那女人也被宮人們拖走了,還沒等皇上轉頭對著裴昭說上兩句安慰的話,他就立馬跪了下來。

“你說什麼?”

“昭兒!”

聽完裴昭的話,坐在主位上的皇上猛地就站了起來,就連皇後都一下捏緊了一旁的扶手,鳳目圓瞪。

“兒臣實是不想再做這個太子了,四年未曾讀書,已有很多的字已經忘記怎麼去讀了,甚至一本書讀下來都有些結巴,想來接下來的好幾年兒臣都要……兒臣實在是愧對我的太子之位,請求父皇另擇明儲!”

說完,裴昭深深地跪了下來。

“可太傅大人明明說你的文章世間難尋,還欲收你為徒。”

“兒臣慚愧,那文章……文章是兒臣找人代筆的,在上書房的這幾日,兒臣日日受人譏嘲,一氣之下……”

“荒唐!”

皇帝一甩衣袖,僅丟下了個此事日後再議,便抬腳往前走去了。

“你啊你,哎……”

裴昭看著麵前這個明明眼中的喜意都要掩飾不住了,卻還是裝作痛心疾首模樣的女人,淡笑了笑。

而等他們兩人都離開之後,裴昭便帶著笑地遣走了屋內所有服侍的人,等他們一走,少年便緩緩收斂了笑,然後緩緩伸手就抹了下自己殷紅的唇。

這一次,我可沒有那個興趣去做你豎起來的那個靶子了,就讓你帶著你的好兒子去跟那心黑手毒的劉貴妃娘娘鬥去,鬥贏了,他才好過來收割最後的果實。

嗬……

裴昭輕笑了聲,這才看向自己過於纖細的胳膊,他還是太小了,現在還不能把他的小寶貝接過來,再等等,再等等就好……

推開窗戶,裴昭看向宋家村的方向,摸了摸胸口的那塊玉佩,嘴角忽然就漾起了個暖暖的笑來。

所有的都是假的,什麼都是假的,除了阿暖。

前世今生,他也隻有一個阿暖,隻有她!

他,想她了……

想抱抱她,親親她,看著她對他笑,甚至是吃東西時開心的小模樣,什麼都好,他很想她。

就在裴昭前腳剛辭去了太子,後麵沒過兩天,他的好弟弟,就在皇後的運作下,成了下一任的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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