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告訴我什麼?不如當著我的麵說。”
陸大鷹低沉而嚴肅的聲音乍然響起,瞬間就使得院中原本還成對峙架勢的三人俱都不同程度地僵硬了下,其中又以站立著的陸懷瑾僵硬的尤為厲害。
爹……為什麼……
為什麼爹會出現在這裡?
他怎麼能出現在這裡?
若是被他知道了……他若是知道了……
驚慌,恐懼,害怕,痛苦,瘋狂,殺戾種種負麵情緒似是瞬間就在他的心上凝聚成了一個碩大的黑洞,仿佛隨時都能將那顆正在跳動著的鮮紅心臟,拆吞入腹。
就是這樣片刻的恍惚,幾乎是第一時間便被最先從僵硬中恢複過來的段天鴻給注意到了,男子眼中精光一閃,隨後想都沒想地在眾人都在沉默的時候,一個飛身就朝陸懷瑾的右側撲來,隻因那裡正彆著他的配槍。
他的動作可以說是令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小心……”
便是溫暖的提醒也有些來不及了,段天鴻已經將陸懷瑾的配槍搶奪到了手中,隻是他臉上的驚喜都還沒綻放,陸懷瑾便如同條件反射一般地一把伸手也握住了那槍,因著槍口正對著段天鴻的方向,陸懷瑾隻需要拉開保險,輕扣扳機,一聲槍響便立刻在眾人的耳畔響了起來。
“砰!”
又一聲悶響,段天鴻倒地,生死不明地暈了過去。
見狀,顧韻凝滯的大腦這才終於運轉了起來,一聲慘叫就這麼響徹了小院的上空。
“天鴻!”
就在這時,終於急匆匆趕到小院的陸初夏,還來不及躲起來偷聽,一聽見這樣一聲尖叫,立馬就瘋狂地衝了進來,抬頭一看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身下還凝著一攤血的男人不正是失蹤了整整五日的段天鴻還能是誰呢!
多日不見的思念、愧疚、愛戀、期待,對比著此時見到對方時,他卻已經死了而產生的巨大落差,幾乎是瞬間就擊潰了陸初夏的理智,她的眼睛因著快速充血而變得通紅一片,看著陸懷瑾那持槍而立的冷漠模樣,殺意就這樣飛速地湧了上來。
這個時候,什麼爹什麼哥哥什麼親情都比不上一個有情郎來的重要,當下她想都沒想地一把就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了一把小巧的手/槍對準了陸懷瑾。那把槍她之前見過溫暖的那一柄銀質小手/槍之後,跟段天鴻撒嬌要過來的,更打著找機會就弄殘溫暖的心思,可沒想到現在她竟然要用這把槍來給天鴻報仇!
去死!
她在心裡這般地叫囂道。
在對方一進門就注意到了她的陸大鷹一見對方這個舉動,早已來不及思考他這個“女兒”行為背後的動機了,隻來得及大吼一聲“懷瑾小心”,整個人便如電一般地幾乎是瞬移到了陸懷瑾的身後,一把就將他整個地抱進了懷中。
常常聽說父母在子女遭遇千鈞一發的危險時,往往能爆發出最極限的潛能。
可以說,此時的陸大鷹就是爆發出了此生最快的速度來到了陸懷瑾的身後。
而明明看見了對方卻根本就沒想著收手的陸初夏,臉上帶著憤恨又快意地表情,手就要扣動扳機——
“砰!”
槍聲又一次響起。
預想當中的疼痛並沒有襲來,陸大鷹這才有些茫然地睜開了雙眼。
什麼時候他也練成了金剛不壞的神功了,不對,金剛不壞神功還能擋得住槍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逃過一劫的關係,陸大帥的腦中竟然想起了這些有的沒的。
而早在聽見自家父親的提醒聲之時,陸懷瑾就已經預備轉身了,可誰曾想他還未來得及轉過來,一人就已經衝來將他牢牢地擋在身後,腦中一片空白的陸懷瑾猛地轉身,巨大的悲痛還未完全在他的心頭彌漫開來,便親眼看見那口口聲聲說是他親妹妹,多日前就已被溫暖親自趕出帥府的陸初夏陸小姐哪裡還握得住自己手裡的凶器,手一鬆,手/槍墜地,自己則捂著手腕上那汩汩冒血的洞口,慘叫了起來。
“啊啊!”
是的,就在剛剛陸初夏抬槍,陸大鷹飛撲的千鈞一發之際,速度要比這兩人快上許多的溫暖也跟著做出了自己的反應——掏槍,射擊。
目標,女主大人陸初夏的手腕。
結果,計勝一籌。
從沒有經受過這般疼痛的陸初夏此時竟然已經疼得在地上打起滾來了。
“閉嘴!”
溫暖啟唇頗有些冷酷無情地斥道。
“啊啊啊!”
疼得眼前都開始發花的陸初夏此時哪裡還能聽見她的命令,依舊不管不顧地慘叫個不停。
“砰!”
溫暖想都沒想地又開了一槍,一下就擊中了對方耳側的土地,泥土四處飛濺,她的聲音又一次無情地響了起來,“再不閉嘴,下一槍就是你的腦袋!”
聽到這樣的威脅,又模模糊糊看見對方眼底確確實實彌漫著殺意的陸初夏這個時候才終於閉了嘴,渾身疼得顫抖個不停地倒在地上,卻再也不敢發出一點聲音了。
見狀,溫暖這才上前繳了對方的槍,隨後靈動地一個轉身,就衝著目瞪口呆的陸家父子倆露出個燦爛又甜蜜的笑來,仿佛得到了喜愛糖果的小女孩在無聲的炫耀一般。
見她這樣,陸懷瑾這才重重地鬆了口氣,隨後竟也跟著露出個笑來,但唯有他知道此時他心湖裡對對方的喜愛滿的都溢出來了。
他從未想過,怎會有一人能這樣剛剛好長在了他心尖尖上,又怎會有一人能這樣讓他喜愛的無以複加,恨不得連心都掏給她,連靈魂最好都與她簽署永恒的約定。
“哈哈哈,不虧是老子的好女兒!”
就在這時,陸大鷹粗獷的笑聲驀地響起。
聽見這樣的笑聲,依舊不放心的陸懷瑾還是將對方來來回回給檢查了個遍,這才開了口,“爹,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裡受傷?”
聞言,陸大鷹還未回答,早就被這幾人刺激的精神已在崩潰邊緣搖搖欲墜的顧韻,當即便尖利地喊道,“爹,你還叫他爹?他是你哪門子的爹?”
聽到這樣的話,陸懷瑾的身子不受控製地一哆嗦,再次被迫麵對陸大鷹與他並不存在任何關係的事實,陸懷瑾用力捏緊了拳頭,眼神明明滅滅。
他發覺他或許還是太仁慈了些,什麼送他這個娘去個小山村頤養天年……他就該送他們一家三口早日團聚才是最好!
隻是此時陸大鷹根本就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轉頭,看了顧韻一眼,便皺眉開口道,“怎麼了?他怎麼就不能叫我爹了,老子養了他二十年,不叫我叫誰?還有,幾日不見,顧韻你怎麼老了又醜了,懷裡抱著土匪頭子段天鴻這又是乾什麼?”
因為憂心段天鴻的安危,已經整整五日都沒好好睡過一覺的顧韻可不就醜了嘛,甚至連皺紋都被她給急了出來,此時麵色更是蒼老憔悴的厲害。
老、胖、醜幾乎是天底下所有女人雷區。
接連被插兩刀的顧韻差點沒被他給氣背過氣去,一時間甚至都有些忘了她之前也不敢輕易將陸懷瑾身世暴露給陸大鷹,隻因生怕對方氣急之下會將自己拿槍斃了的事情,口不擇言道,“我為什麼抱著土匪頭子段天鴻,當然是因為對方是我兒子,我跟段敬的兒子,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抱著他?嗬,陸大鷹你這個惡心至極的土匪強盜,你不知道吧,自始至終我愛的人都不是你,而是段敬,你的生死仇人段敬!而你,我一看見你就想吐,你就算曾經得到過我的身體,也永遠都得不到我的心!”
說完,可能是覺得被愛而有恃無恐的顧韻,高傲地抬起了自己的下巴,嘲諷地朝陸大鷹看了過去。
聞言,陸大鷹先是一愣,隨後便挑著眉,掏了掏耳朵,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似的,緩緩開了口,“哈?”
“不是……我什麼時候想要得到你的心了?老子要那玩意兒乾嘛?雖然你愛上段敬這事有些操蛋,但你愛的人不是我又怎麼了?老子愛的人也不是你啊!這麼多年,老子一直沒再娶,你該不會以為老子是為了你吧?我現在就告訴你,那純屬就是誤會啊!老子愛的那個,百花樓裡的小鳳仙兒,二十多年前就已經死了,我親手埋的,天曉得我多懷念她在床上那帶勁的小模樣,可惜她死了,老子的心也死了……”
陸大鷹一副曾經滄海難為水的模樣。
卻聽得顧韻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百……百花樓?小……小鳳仙兒?妓……妓/女?你竟然……竟然……”
見她這樣,陸大鷹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妓/女怎麼了?老子睡過那麼多女人,她睡過那麼多男人,誰能嫌棄誰呀?”
聞言,顧韻就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雞一樣,呼哧呼哧地連喘了好幾口氣,才終於將氣給喘勻了,隨即便決定使出自己的殺手鐧,怒不可遏地大吼了起來,“陸大鷹!你竟然把我跟一個妓/女相提並論,你……活該你被帶了二十年的綠帽子!你不知道吧?陸懷瑾……你放在心尖尖上的好兒子,剛剛願意為他擋槍的好兒子,根本就不是你的親生兒子……”
後麵的話顧韻都還沒說完,陸懷瑾也根本都沒來得及恐慌,眾人便又再一次瞧見陸大鷹一點誠意也無地“哦”了一聲。
“這事兒啊,老子早知道了。當初你失蹤了整整兩年,回來之後老子因為愛上了小鳳仙兒,根本就沒再碰過你,你怎麼生得出我的兒子來?當時你逃回來的時候就暈了,我叫大夫給你把了脈,說你已有身孕一個月了,老子想著我心裡已經有小鳳仙兒了,又答應了她以後都再也不碰其他女人了,身邊又沒個後代的。哎,剛剛好,你大著肚子就找上門了,這不,老陸家的香火就又續上了這不是,當時老子就想著不管你這一胎是兒子還是女兒,都給他培養好了,女兒招贅,兒子更好,誰曾想生下來就是個大胖小子呢,嘿嘿,還是我陸大鷹命好!我看你這女人沒什麼腦子,又怕自小就沒娘在身邊對孩子不好,就沒動手弄死你了!後來你想灌醉我,我也就將計就計喝了幾杯,然後叫人給你催眠了,讓你以為我跟你有了那一晚……”
聽到這裡,早已經被陸大鷹種種騷操作給秀了一臉的顧韻整個人已經完全呈現出一種呆滯的狀態了。
彆說她呆了,就連熟知劇情的溫暖,足足給陸大鷹做了二十年兒子的陸懷瑾也都差點沒給他這種操作給秀斷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