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而來的反派(一)(1 / 2)

從清醒過來之後,衛念琛就一直默不吭聲地盯著鏡子中的那張臉。

厚重的劉海遮住眉頭,隻要一低頭,甚至半張臉都能被遮得嚴嚴實實。碩大的黑框眼鏡,儘管並沒有近視,卻還是每天戴著,隻因為那能給他充足的安全感,不用跟人直接對視的安全感。瘦削的下巴,蒼白的臉頰,毫無血色的嘴唇,一如那日間行走的鬼魅,陰鬱、怯弱、畏縮、卑微卻又……稚嫩。

也不知道盯了多久,鏡中的少年忽的就咧開了唇,露出了個無聲無息又諷刺至極的笑來。

他,衛念琛,竟然重生了。

回想整個上輩子,他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事情遺憾到需要他重新再來一次的地步。

那對狗男女他早已經成全了他們,讓他們在窮困與貧賤中互相折磨,互相怨恨地過了一輩子。據說直到他死的那一刻,他們兩人還依舊在因為埋怨對方曾經的過錯而大打出手,一人進了醫院,一人進了警局,哪裡還有當初半分的甜蜜。

衛家也到了他這個“外人”手中,被他玩得差不多,什麼百年世家,他看也不過如此,經不起他玩兩年,就已經破落的不成樣子。當初的那些個鼻孔朝天,一次又一次教他該怎麼做人的人,後來還不是一個個都跟哈巴狗一樣舔了過來,隻可惜就算他們舔得再怎麼賣力,也始終都再也回不到當初的輝煌。

而欺負他的那些所謂“同學”們,更是一個個鬱鬱不得誌,就是不知道他死後,還會不會得到什麼重用了,嗯,畢竟一個個都三十五六歲的人,可能到死也就那點成就了吧。

所以,他是真的沒有什麼遺憾了啊,隻除了他是個短命鬼這個事情之外。

可是對於他來說,活著,真是一件無聊又無趣至極的事情啊。所以短命對彆人來說可能是天大的缺憾,對於他來說,倒是一種解脫與成全了。

所以,到底為什麼上天要讓他這種人重生呢?

還是重生在十六歲這個生機勃勃的年紀,這個一切最悲慘的事情都還沒發生的年紀,又是那個女人還沒出現在他的生命裡的年紀……

想到這裡,衛念琛舔了舔自己微微有些乾澀的唇角。

他記得,好像就是今天,那人會在放學後將自己攔下,一臉羞澀地跟他告白。

那樣一個女孩,哪個男生舍得拒絕呢?

淺宇高中的校花,s班的明珠,宋家的小公主,漂亮、明媚、陽光,似乎一切美好的詞語都可以往她的身上堆砌。

這樣一個人,卻偏偏來跟他告白,跟他這麼一個衛家的“私生子”,一個陰鬱、自卑、膽小又毫無存在感的人告白。

即便被他因為他的不敢相信與自卑畏縮而拒絕,也依舊每日每日地來到他的身邊,一次又一次堅定地告白。

直到他內心暗藏激動地點頭答應,最終一腳踏入了那一場嘲笑、欺淩、痛苦的深淵。

說起來,他那個時候怎麼就那樣的天真呢,怎麼就沒能看出她眼中暗藏著的淡淡嘲諷,和那一次又一次毫不在乎的態度。

最重要的是,一直以來她都是與他在私底下見麵,兩人根本就沒有在外人的麵前同框過一回。路上即便遇到了,對方也始終都是目不斜視的模樣,他那時候怎麼就認為對方那是因為在害羞而不敢與他在大庭廣眾之下交談。要知道對方麵對他那個同父異母的哥哥,麵對她真心愛著的男人的時候可是恨不得日日與他黏在一起,眼神更是寸步不離啊!

更彆說對方還願意因為與他的一場賭約,肯跟自己這種下水道生物委曲求全,談情說愛,那不是因為愛還能是什麼!

下水道生物,這是那個女人對他親口說出來的形容。

當時她的表情是什麼樣的呢?

鄙夷,討厭,惡心,甚至還帶了點意欲作嘔。

真是難為她了啊!

想到這裡,衛念琛又是一聲輕笑,隨後摁開麵前的水龍頭,放滿了一洗臉池的水,便將自己的整張臉全都埋了進去。

半個小時後,身穿一身被人塗了鴉的淺宇高中校服,背著一個破書包,腳上還踩著一雙脫了膠的運動鞋的衛念琛便走出了自己那個如同雜物房一般的昏暗房間,來到了樓下。

因著比他往常下樓的時間要晚上半個小時的緣故,剛一下樓,衛念琛便看到了那正坐在餐桌旁用著早餐的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

女人妝容精致,華貴雍容,男人表情嚴肅,舉止有禮,少年更是朝氣蓬勃,英姿凜凜。

遠遠看上去,他們仿佛一幅完美的油畫。

而突然到來的他,則是那被人一不小心沾染上去的一塊汙漬,沒看見他一來,他們便立馬停下了用餐的動作,不約而同地朝他看了過來。

男人還好,表情沒什麼多大的變化,女人和少年卻是瞬間就沒了剛剛的笑模樣,臉上更是絲毫不加任何掩飾地露出了濃濃的厭惡與排斥。

“你怎麼還沒走?”

率先發難的是那跟他同樣穿著淺宇高中校服的少年,隻不過少年的白襯衫上並沒有那麼多的胡亂塗鴉,左側更是繡了個金色的s,示意他是來自淺宇高中唯一的貴族班級s班。

衛念琛看著那站在餐桌旁的少年,隻見他眉眼之間戾氣滿滿,看過來的眼神更是好像看著路邊的一坨狗屎。

不過他也明白對方為什麼會發出這樣的詰問來,按照之前的習慣,以往每天的這個時候他早已經擠上了去學校的公交了,根本就不可能出現來打擾他們一家三口的溫情早餐時刻,隻有那樣,他們才能自欺欺人地認定他這個所謂“私生子”並不存在於他們的生活當中。

可是啊,他上輩子的“識相”並沒有引得這一家人舒坦甚至是忽視,反而倒使得他們越來越變本加厲起來,將他一逼再逼,直至徹底墜落深淵。

那麼,他又何必再繼續“委曲求全”下去呢?

上輩子的仇他都報了,所以一筆勾銷,這一輩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嗬嗬。

想到這裡,衛念琛微微垂了垂眸。

而他的沉默卻是愈發地激怒了那餐桌旁的少年,“問你話呢?啞巴啦?”

他大喊了聲。

聽見少年這般毫不客氣的責問,又瞧了一眼那站在樓梯口低著頭沉默不言的衛念琛,念著那永遠停留在舊時光裡的溫柔女人,衛盛瞬間就輕皺了下眉,“元凱,你怎麼跟你弟弟說話呢?”

“弟弟?他算我哪門子的弟弟?”衛元凱咬牙切齒地吼道。

吼完,他見自家父親眼中明顯閃過的一絲不滿意,又看了一眼那站在不遠處動也不動,如同木樁子一樣的少年,啪地一下就放下了手中的刀叉,抓起他掛在一旁的書包就頭也不回地往外走了去。

臨走前還丟下了句,“沒胃口,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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