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打我?”
他驚恐地叫道,可他卻發現這家店內的人都撤到門口,他身邊沒有一個人!
緊接著,他的衣領被提起,那件寫滿婉獨萬歲的衣服和褲子,瞬間被撕成碎片!
他就這麼光/裸著身子,忍受著眾人怪異的目光。
尖銳的警笛聲在門外響起,他這才感受到那個看不見的人離去。
警察包圍住這家烤鴨店,迅速將這名狼狽不堪的婉獨分子帶上警車。
***
季糖有點慌。帶著傅臨山出到烤鴨店門口。
他第一次見到男人這麼生氣的模樣。滿身都被黑氣縈繞,泛起紅光的暗沉眼眸看不出情緒,攥起的拳頭發出咯吱的骨骼音,胳膊肌肉微微鼓起。像一頭被奪走獵物的雄獅。
季糖踮起腳尖,想要安撫他:“乖,沒事了。他被警察帶走了,不會有好下場的。”
傅臨山輕輕地推開季糖,淡淡地瞥一眼對方。他啞聲道:“我被忘記了嗎?”
季糖不明白:“什麼?”
他們所站的地方是一個購物廣場門口。廣場有一個很大的廣告屏,正在播放傅臨山所在的那場戰爭的有關視頻。
戰爭爆發在朝國,華國派去無數誌願軍。至今仍有很多誌願軍的屍體留在朝國沒能回家,華國也源源不斷地從那裡帶回烈士骨灰。
這幾天,華國又帶回了一批烈士骨灰。
當年意氣風發的戰士們,如今變成一個個不到二十厘米大小的小盒子。
但他們終究是回家了。像那年跨過鴨綠江一般,被無數人簇擁著,意氣高昂。
傅臨山抬起眸,瞥一眼廣告屏中的一個個骨灰盒。
季糖也看見這個宣傳視頻,想要借此去安撫傅臨山:“你沒有被忘記。你們都會回家的。”
傅臨山意外地挪開視線,低下頭,喃喃道:“我回不來了。”
季糖怔住。
“這些骨灰盒,其實連當年的部隊人數二十分之一都沒有。更多的人,連屍體都找不到。
傅臨山比了一個手勢:“我記得我的部隊有五十來個人,最後一個人都沒有回來,。有些人還在臨死前一刻以為自己能回家,能吃上一頓熱飯。
但下一秒,他們就變成了永遠都找不到的屍體。沒有名字、沒有身份,他們臨死前的念想也像從沒存在過。”
季糖不知該怎麼安慰傅臨山,隻能輕輕地撫摸這名孤獨而強大的男人。
傅臨山繼續道:
“我常常思考我跨越過萬裡江河,回到祖國的意義是什麼?為什麼隻有我一個人作為鬼魂回來了?其他那些會說會笑的人呢?就這麼沒了?”
意義……
季糖也有點疑惑,鬼魂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傅臨山抬起頭,深深地凝視著天空三兩隻的和平鴿。
“但我很久前就想出答案了。”
“我生前救助過許多人,也有更多人因傷勢過重救不了,他們臨死前,都想讓我代替他們活著回去。代替他們見見他們再也回不去的祖國。哪怕隻看一眼,看一眼都好。”
“我最後仍是死了,但我的靈魂卻回來了。”
“所以,我回來的意義,便是代替那些犧牲的戰士,看看他們曾付出生命與幸福拯救而下的國家,到底變成什麼樣。他們花了一輩子的幸福所救下的群眾,還記得他們嗎?”
傅臨山是三星厲鬼。
與一星二星厲鬼有著巨大的怨氣溝壑。
他背負的不是一個人的願望,而是無數個為國捐軀戰士的願望。
想回到祖國。
想被人記住。
季糖望著半跪在地的男人,瞳孔驟縮。
他所遇到的厲鬼的怨念,似乎都與“遺忘”有關。
謝立不想讓自己就這麼被遺忘在音樂界中,葉川淵很慶幸自己的母親還記得自己,賀知夜還想活在粉絲的心中……
“會有人記住你的。”
季糖費力地將傅臨山扶起來,然後撥開對方周身的黑氣,在對方印有金色徽章的胸口處落下一吻。
傅臨山第一次被人親心口,敏感地後退一步,啞聲道:“真的會有人記住我嗎?”
他像一頭刺蝟,滿身都是危險的刺,但又會蜷縮起來,很敏感。
他腦海閃過那名婉獨男子囂張的麵龐,那個片段像尖刀般深深地刺入他胸口,令他感受到無儘的孤獨。
他甚至有點害怕,怕當年那幾千個、幾萬個生命就這麼被遺忘。
如果他和他們被忘記,那他是不是會徹底消失?
“當然。”
季糖笑了,露出一對酒窩:“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他牽起男人冷冰冰的手,在廣場中前行,約莫走了半個小時,他們又回到天.安.門廣場。
他們穿過天.安.門廣場,來到季糖自己也從未來過的地方。
這裡有鮮花、有歌聲、有陽光。
——人民英雄紀念碑。
千千萬萬個革命烈士的名字,都凝聚成一行金色大字。
——人民英雄永垂不朽。
永遠,永遠,都不會被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