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要給我送上春天的花,為什麼要把我的陵墓照亮?你明明有很多次離開的機會,可為什麼都不離開?”
季糖沒想到對方會問出這種問題。
他微愣,不知怎麼回答,半晌才低喃道:“我已經告訴過你了。原因很簡單,我想帶你離開。”
對方冷冷地輕笑一聲:“你知道我是誰嗎?”
季糖:“秦陽,雲朝皇帝,七歲登基,十九歲而亡。”
“你知道的太少了。”
“知道得太少了?”
季糖疑惑道。
“我想讓我的故事告訴你嗎?不過啊,是要付出代價的。”
季糖沒有猶豫,點頭。
他對這名厲鬼的了解的確很少。如果厲鬼可以將它的故事告訴他,那是再好不過。
而且他並不在意這名厲鬼會向他索取什麼樣的代價。
對方說道:“真的要知道嗎?我怕你知道了,會覺得我就是一個怪物。”
季糖:“我不會覺得你是怪物的。”
對方再次低啞地冷笑一聲。
“我被困在這裡整整三千年,對外界一無所知。但我每天都能感受到來自這個世界的惡意。連續了整整三千年啊,這些惡意像漆黑的濃墨,早已將我的全部吞噬成黑色。”
“我死去的那一刻起,我的名字便徹底臟了,不會有人再願意提起我的名字。取之而代的便是另一個稱號‘煞星’。給世界帶來戰亂與死亡的惡鬼。”
“我的宮殿成了最晦氣的地方,凡是我走過的土地,他們都猜測那裡會發生戰亂。隻要我熱愛的一切,都會被他們說成最臟的東西,包括我求而不得的春天。他們說,凡是想要幫助我的人,都會死。”
“……”
“你想聽聽我為什麼會背負上這些罪名嗎?”
季糖沉默片刻。
這名厲鬼說這些話時,情緒並不是很好,而且黑絲似乎蘊含著隨時會暴起的衝動。
他搖搖頭,淡聲道:“我不關注你的過去,我隻關注你的未來。”
他無法改變任何過去,他儘自己所能,將他們想要的一切賦予未來。
厲鬼沒想到季糖會是這樣的回答。他沉默許久,不知如何回答。
季糖知道這名厲鬼就在自己身邊,他抬起眼眸,瞅著空無一人的前方,認認真真地說道:“你沒必要要在意他人的評價,你是你,你在這世上存在了這麼久,擁有了另一種意義上的生命,未來仍有無限可能。
“時間很長很長,無數人在這漫長的時間總誕生,總會有一人能給你一整個世界的愛。”
“我知道你喜歡春天,春天很溫暖,到處都開滿花,我相信喜歡溫暖的人,心總會是溫暖的。這種人啊,是閃閃發亮的,值得被喜歡。”
“我也喜歡這樣的人。”
季糖仍是記得很清楚他所做過的夢。
那個夢或許並不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更不會是什麼前世。
隻是這名厲鬼的心理映射。
他會將幾根小草當作整個春天,更確切來說,他會將一切溫暖的萬物當作春天,哪怕它是生在冰冷的雪地之中。
季糖相信他是很熱愛這個世界的。
這份熱愛或許早已被黑暗深深地掩蓋,但隻需要一個人將這些黑暗給抹開。
季糖話音剛落,捆住季糖身體的黑線變得更緊了,他甚至感到自己的腰肢被人從身後抱住。
抱住他的手臂,很有力,但卻是冰塊一般的冰冷。
對方冷聲道:
“我知道你想帶我出去。但我早就出不去了,整整三千年,我的身與心都被封印在深海之中,再也無法窺見岸上的光明。我生來就是塵埃,屬於黑暗。”
“謝謝你對我說這麼多。但,還是抱歉。”
季糖猛然愣住,他抓住了重點:“被封印?”
怪不得這名厲鬼沒有一點出去的念頭。
這世上的確存在鬼,這代表肯定也存在於鬼相克的東西。
比如能壓製住厲鬼的封印。
這個想法季糖早就猜測很多遍,沒想到仍是遇上了。
而且封印真的存在,對於季糖來說,可能很難解決。
更何況這還是保持了三千年的封印,力量難以想象。
季糖皺起眉,細細地思索起來。
他莫名地想起這名厲鬼還有一個兄弟。
兄弟血脈相連,而且是這名厲鬼生前唯一有血脈的人。
如果那個人也被封印住,可能會連帶著他的兄弟也一起被封印。
他曾在這裡撿到的日記本中得知……
這名厲鬼的弟弟,叫作秦夜。
秦夜,秦陽。
秦陽哪怕身處黑暗,內心總有一點光。會在自己的陵墓放置等待開花的花種,會畫上春草的壁畫。
但秦夜呢?沒有一點光,全是漆黑而冰冷的暗夜。他的遭遇恐怕比秦陽更要悲慘。
季糖抬起眸,對著眼前的黑暗,淡聲問道:
“秦陽,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是不是還有一個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