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覺得季糖再這麼害羞下去，總有一天會融化掉。
他不再逗少年玩，他緊攥住少年纖瘦的手腕，緊盯著對方黑潤的眼眸，輕聲道：“好啦，不逗你玩了。我也不會在意那些事的。”
“你說過要送我一件禮物，是什麼禮物？”
……是一件新的龍袍？一個新的桃花琥珀？或許是一袋少年親手做的小奶糖？
季糖緩緩回過神，他神秘兮兮地揚起唇角：“我不會口頭告訴您的，要您親自去看。”
他一邊拉起男人的手，將對方帶離臥室。
他在窗口召喚來龍龍。換好衣服後，便帶著秦陽坐上巨龍的背脊。
巨龍對身為皇帝的秦陽，似乎有種天生的好感，並沒有怎麼排斥秦陽。還很友好地對秦陽搖搖尾巴。
畢竟在古代，龍是皇帝的象征。
季糖攥著巨龍的金色犄角：“龍龍，去老地方。”
“呼呼……”
巨龍伴著午後溫潤的微風，緩緩地飛向藍天。
*****
沒過半小時，巨龍便來到了目的地。
不過季糖並沒有讓它直接飛到鳳凰樹林所在地方，而是停在了這附近。
接下來的路，季糖想和秦陽親自走完。
那是通往秦陽曾經的江山的路。
秦陽身穿龍袍，繡著龍紋的金色布料與陽光交織著，映照出一種明媚驚人的顏色。
他的長發綁起來了，露出英俊冰冷的五官。
季糖緊緊地牽著他的手，帶他往前走。
半晌，季糖抬起腦袋，瞅著秦陽：“秦陽，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秦陽：“什麼問題？”
季糖：“在給您看禮物之前，您可以給我講講您當皇帝的故事嗎？比如……您做皇帝，是住在什麼地方的？”
他如今竟然能與一名來自千年前的人交流，是一件很奇妙的事。
秦陽的腳步微頓。他眯起眼眸，回憶起那些很遙遠的往事。
“我住在什麼地方？……在一座很大的宮殿裡。它的宏偉程度不亞於今天的紫禁城，但由於它的牆壁全都是冰雪一般的雪白色，再加上我又沒有後宮，又不喜歡被太監侍女照顧，宮裡幾乎隻有我一個人。很冷清，所有人都將它叫作‘冬宮’”
他無奈地輕笑一聲：“我明明已經將宮殿打扮成春天的模樣，比如在門口放上幾盆假花，倉庫裡也有很多春天才能成長的花種子，宮內的飾物也都被我換成暖色調。但還是被人叫作冬宮。”
季糖：“後來那座宮殿去哪了？”
按理來說，這麼大的宮殿，留在現代，應該會是一個古代大奇跡。
秦陽眼眸低垂，眸內的情緒捉摸不透：“它在我死後不久的一次大地震中，沉入了大海。”
前所未有的大地震，使得冰層全部斷裂，建造在冰層之上的建築，也隨著沉入冰層下的冰冷大海。除了冷，還是冷。
季糖知道自己不小心問了不該問的。他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嘀咕道：“抱歉啊。”
“我曾幻想過很多次，我的江山迎來了春天的模樣。”男人垂下腦袋，緊盯著季糖：“直到遇見你，我才發現我之前幻想過的所有春天根本不值得一提。”
季糖臉頰微紅，他連忙轉移話題：“我要給您看的禮物快到了，您做好準備。”
“行。”
秦陽走著，嗅到幾絲熟悉的氣息。他這才發現這附近是他曾經所擁有的土地。
他記得……他唯一露在地麵的土地，要被當成垃圾填埋場，很肮臟。季糖來這種地方做什麼？不怕被弄臟嗎？
他麵色一沉，皺起眉。
季糖不知何時繞到秦陽背後，神秘兮兮道：“秦陽，我先捂住你眼睛，到時候給你一個——大驚喜。”
說罷，他踮起腳尖，抬起手，捂住了男人的眼眸。冰冷的肌膚觸感傳入季糖手心。
他們倆在通向鳳凰木的小道上走著。
季糖來這裡之前，為了給秦陽一個完美的驚喜，暫時將鳳凰木林的參觀區關閉了，所以現在方圓隻剩下季糖和秦陽。
**
秦陽被季糖捂住眼睛，一直往前走。少年的手心很熱很軟，帶有點奶糖香，蓋在他最敏感的眼睛上，弄得他渾身都不自在。
慢慢的，他在季糖的帶領下，似乎來到了目的地。
——他沒有聞到想象中的垃圾臭味，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裹著太陽溫暖的氣息，緊緊地圍住他。
這種氣息令他莫名地想起他生前時，在冰天雪地裡遇到的那根小草。
那是漫天蒼白色中唯一的亮色。
少年清亮柔軟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我數一二三，就鬆開手。”
“一。”
“二。”
“三。”
少年緩緩地鬆開手。
映入秦陽的眼簾的先是一大片紅色，慢慢的，他的視線逐漸清晰，最後他徹底看清眼前的景色。
——那是一大片火紅如烈陽的參天大樹，一眼望不到底，撲麵而來儘是蓬勃的生命力，如同溫暖熱烈的初春。
置身在紅葉中的少年，對他低笑。
少年一笑，微風吹過，整片鳳凰林都隨之搖曳起來，大片的紅葉紛紛揚揚地落下，將他的世界覆蓋成熱烈的火紅色。
秦陽出生至死都沒見過這樣的景色。
紅到炙人眼球，紅到令人驚心動魄，他渾身的血液仿佛都隨之變得鮮紅滾燙起來，連帶著他的心臟也像在瘋狂跳動。
他很難相信這是他曾經的江山。他怎麼都想不到，自己的江山終有一天會擁有這樣豔麗的顏色。
他本以為他的世界裡隻能有冰雪般的蒼白色。
季糖不知何時出現在他麵前，含滿笑意地對他道。
季糖輕輕地踮起腳尖，圈住他的脖子，在漫天的紅葉中給他一個溫暖的懷抱。
“我都說了，你的江山絕對會出現春天的。你值得擁有這些。”
秦陽嗅到季糖發絲間的奶味，他的呼吸低沉，他反手將季糖緊緊地抱住，雙臂圈住季糖的腰肢。
他緩緩地半跪下來，頭顱埋入季糖的懷抱中，半晌，他的喉頭滾出低啞的字眼。
“謝謝。”
季糖連忙扶起秦陽，拉起秦陽的手，笑眯眯道：“我們到處走走吧，這裡的風景真的很不錯。”
“嗯。”
鳳凰木林中隻有季糖和秦陽兩人。一些平日裡不敢出來見人的小動物，也紛紛趁著這人少的時候，跑出來活動。
季糖每走幾步，就能看見各種各樣的小動物。
毛茸茸的兔子在他腳邊竄過，小麻雀棲息在他肩頭上，很可愛。
季糖在地麵撿了很多很大片的鳳凰葉，說是要回家做書簽。
他們在鳳凰木林裡滯留到傍晚，季糖才帶著秦陽回到附近的旅館。
季糖忙活了一天，未免有點累。
他吃過晚飯後，便匆匆地洗澡，然後躺上床睡覺。
秦陽重新變回桃花琥珀，放置在他的枕邊。
季糖所在的旅館，窗戶便能望到那片鳳凰木林。暖黃色的夕陽透過鳳凰木林，映入窗內，把地麵染成火紅色。這樣的顏色不刺眼，反而能讓人感到無邊的生命力，以及溫暖。
季糖翻了個身，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腦袋，他蜷縮進被窩裡，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季糖做了一個夢。
在夢裡，他回到了小時候。
那時的他，還沒能遇到厲鬼們，至始至終都是一個人。他不知自己的父母怎麼去世的，連他們的墓在哪都不知道。
他被同學們當作沒人管的野孩子來孤立，老師對他也是輕輕地歎氣。
他每天就坐在教室裡的單桌裡上課，然後孤零零地一個人回家。偶爾還會在放學路上遭到一些大孩子的欺負。其他孩子被欺負了，都有家人撐腰，可他沒有。
他被弄得渾身都臟兮兮，最後看著那些大孩子被父母們叫回去。
季糖每天都會將那座諾大的彆墅打掃一遍，特彆是客房和客廳。因為他總期待著有人來自己家玩，如果家裡太亂就不好啦。
可惜等到他長大，畢業，也沒有一個人能到他家玩。那些他精心準備要送給客人的禮物，也全都蒙上了灰塵，爛掉了。
他做夢都想有一個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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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糖一覺睡到晚上，等醒來時，夢也隨之醒了。他睡得滿頭大汗，麵色蒼白。
他揉揉眼睛，視線逐漸清晰，他發現窗戶不知被誰關上了，房內也並不是漆黑一片，而是開著一盞黃色的小燈。
他坐起身，打開手機，看時間。
此時的時間正是零點零分。
他的生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