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大堂內,一片寂靜。
就連之前因為疼痛而嚎出聲的幾人，都將慘叫生生堵在了喉嚨裡,縱使麵目因忍痛而猙獰得可怕,也不敢再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台上笑嘻嘻的少年，明明是一如既往俊美的臉龐，甚至笑容比平日所見客套的笑更加燦爛了幾分……但是此刻,卻令所有人從心底生出戰栗。
他們從未見過這樣的少年。
那笑容,仿佛下一刻便會貫穿他們的喉嚨，毫不留情。
果然，之前的種種,不過是因為他跟在慕刑身邊而造成的假象。此刻的他,才是最真實的若寒公子麼。
可以如此隨意地割下數人的舌頭,那麼,若是慕刑的頭顱……想來也不在話下吧！
少年微微眯起了眼。
他輕笑了一聲,笑中是輕蔑與不屑。
“你們猜得沒錯，慕刑,就是我殺的。”少年看向眾人，神情是那般雲淡風輕,就好似他殺死的不是他的父親,而隻是一隻蚊子，或是一隻蒼蠅。
“這……”
“怎會……”
“果然……”
小輩者仍不敢言,但有些長者的低語議論之聲於人群中漸起。
他們的聲音低沉而細密,哪怕是模模糊糊的言語,也能聽出其中的指責,謾罵與恐懼。
弑父。
一個不可能原諒的罪行，甚至超過了為人的底線。單用罪惡二字，都無法詮釋其中的狠毒。
在聽到少年說出那句話時,溫瑩瞳孔猛地一動。
她下意識向身前的少年伸出了手，卻在未觸碰到少年衣衫之時，又收了回來。
少年都已下定了決心，她便不該做多餘之事。
“他不是我的生父。他也不配做我的養父。”少年目光陰冷，“他甚至，根本不配做一個人。”
慕刑竟不是若寒公子的親生父親，這的確是所有人都不知的。
“所以，”少年抬起頭，玩味地看過所有正在議論之人，“我沒有弑父，我隻是殺死一個垃圾罷了。”
可就算不是生父，那畢竟也是將他養大之人呐！
眾人的指責與恐懼，並沒有因為少年的話而減少半分。
少年不僅能聽到眾人的議論，而且可以聽到那些無言之人的心聲。
可少年的笑容，卻是隻增不減。
“看來，你們都很喜歡慕刑啊。”少年撫摸著身側的劍柄，劍身上還殘留著之前割舌的血跡，迎著眾人的笑臉卻又是那般純潔，“是因為，慕刑之前幫你們其中之人搶奪過其他家族的家係術法，對不對？”
議論之聲，再一次戛然而止。
有些人神情顯然一變，而有些人，則是驚訝地瞪大了眼。
“你們不是一直好奇，慕刑的腦袋去哪裡了。”少年眨了眨眼，“我砍下他的頭，是為了帶給行雲山莊的莊主觀賞。若非如此，他又怎能知道，答應他屠殺陳氏滿門，掠奪家係術法之人已死，而我，已經不用再聽從一個死人的命令。”
伴隨著少年口中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有的人臉色愈發難看，而有的人，則是越發驚訝，乃至於倒抽了口涼氣。
“果然，行雲山莊的莊主也是……”
台下又響起了隱隱的竊竊私語之聲。
當然不會是臉色難看的那波人所言。他們恨不得自己不在這裡，又怎會多言引起彆人的注意。
少年的目光死死盯著那些說話的人，嘴角的弧度再度上揚幾分，手中的劍柄卻已然攥緊。
旁人或許瞧不見，但從溫瑩的視角，可以清晰地看見，少年的雙手，在顫抖。
那不是因為用力過度而產生的顫抖。
連溫瑩都能聽清的話，少年又怎會聽不到？
溫瑩終於受不了了。
這些人腦子是不是有毛病啊？！
她一把推開少年，衝到人前：“你們是腦袋被驢踢飛了還是嘴巴被門夾壞了啊？不僅沒有腦子而且嘴也不好用是吧？”
少年被這麼突然一推，雖說溫瑩根本沒用多大力氣吧，但他的確是一愣，有些傻眼地看著溫瑩。
“又是你，你這個小姑娘……”
底下議論聲音還沒有完全起來呢，就被溫瑩劈裡啪啦的話給堵了回去：“沒有思考能力至少要有理解能力吧？沒有理解能力至少要有聽力吧？你們不會連人話都聽不懂吧？他都說了，慕刑答應那個什麼莊主要屠殺陳氏滿門奪取他們家家係術法，而且估計也不是第一次了，這樣的人死有餘辜，你們注意的居然是他殺了那個什麼莊主這件事？這種為民除害的好事不普天同慶就不錯了，咋滴，殺到你們家了，你們才會著急麼？”
溫瑩話糙理不糙，果然那些還沒說出來的竊竊私語，當即被堵回了喉嚨裡。
“還有你們說的什麼……弑父，就那，配叫父？那我希望你們的父親全是這樣的。”溫瑩雙手抱臂，白了那些腦子有毛病們一眼，“首先，沒有血緣關係，其次，就算是養父至少要養吧？你們沒聽出來，那個什麼狗屁慕刑，從頭到尾不過是束縛住若寒公子，把若寒公子當作是個幫他做事情的工具？這要是配叫父的話，那我是不是可以說，你家掏糞勺也是你的子女，你咋能整天把它往糞坑裡懟呢？”
眾人聽得甚至有點發愣。
溫瑩說完這一通，隻覺得暢快無比，就是說完之後十分之後悔。
她都說了些啥……論修為，她絕對是裡麵最低的，論年齡，估計也就卉家家主身後那個小女孩比她小，論身世……她有身世麼……
罵人一時爽，追殺火葬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