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錢淺先前預料的有所不同，今年的初一，她頭上是兩朵年花。初一一大早，暗一就頂著露水出現在她家門前，手裡拿著滿滿的年貨，一進門就先衝著張氏道歉：“昨日當值，委屈你們娘倆自己過除夕了。”
說罷看見錢淺穿戴整齊的站在屋中間，趕忙緊走幾步，從懷裡小心掏出一個小布包，打開一看，也是一朵精致的年花，大紅色，帶著絞金絲的鑲邊，很漂亮，但也特彆顯眼。
錢淺一看這朵頭花就滿臉黑線，嚷道：“大叔！我今天得出門拜年，做男孩兒打扮！這麼明顯的大紅花，要怎樣戴出去啊……”
暗一哈哈笑起來，答道：“今天必須戴這個出門，我以前孤家寡人，可沒操心過給女兒買年花，今年第一年置辦，你可不許嫌棄。再說了，那些沒女兒的人家，今天不也是最小的男孩插花出門帶福嘛，你怕什麼。”
暗一拉過錢淺，有些笨手笨腳的往錢淺的男式發髻上麵插花，一邊插一邊嘮叨：“戴花上頭，帶福盈門，來年高嫁，穿金戴銀。”
插完花又仔細看了看，拍手笑道：“這不挺好嘛！年花店的老板說了，就得又紅又大才好呢！”
張氏在一旁抿嘴笑著不說話，又將晏桁給準備的小珠花遞給暗一，暗一看了看就笑了，問道：“這是我們公子準備的吧？這可是個金貴物件。今天戴過之後，好好收起來，以後可以當壓箱底的嫁妝了。”一麵說一麵將小珠花也插到錢淺頭上。
錢淺頭上插了兩朵花，總覺得自己有點頭重腳輕，一邊晃著腦袋，一邊嘻嘻笑著衝張氏說道：“娘，你看，我今年兩朵花，比往年還多一朵呢。我就說一年會比一年好的。”
張氏眼圈有點發紅的點點頭：“總是娘沒用，年年你頭上的花都是最少的，讓你受委屈。”
“這有什麼！”暗一擺擺手：“明年讓我的兄弟們也買年花給小丫頭，讓她滿滿插一頭，再說了，今年我們公子準備的那珠花，一朵頂彆人一萬朵了，咱們就是少而精。”
張氏聞言也笑起來，隻是一身男孩打扮的錢淺愁眉苦臉的摸著頭上的兩朵花，實在有點不好意思見人。
吃過早飯，王順果然來喊錢淺一起去董家拜年，進門就指著錢淺的頭哈哈大笑道：“我就猜到你這個獨生子，今天少不得插花，特地一早就來看。”
笑夠之後，王順正正經經的給暗一和張氏行禮拜年，暗一像個當家主人一樣大模大樣的受了禮，又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紅包給王順，嘴裡客氣道：“前些日子她們娘倆多蒙小兄弟照應了，在下謝過。”
王順也不多問，笑嘻嘻的收了紅包，揪著錢淺出門了。錢淺倒是有些驚奇，沒想到張氏這麼快就想通了，對暗一這一係列行為居然都視而不見了，看來她真的很快就要有爹了。
京城不比鄉下，寡婦再嫁雖不常見，卻也並不是什麼驚世駭俗的行為。最近這些日子暗一進進出出，其實街坊鄰居都有幾分樂見其成。畢竟錢淺年紀還小，張氏孤兒寡婦度日著實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