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1 / 2)

風月祖師爺 戲子祭酒 8803 字 4個月前

謝瑉的確是故意的。

眼下能保住他的,隻有楚王蕭綏。

方才他不跪、做小動作,楚王也不會懲治他。

透過現象看本質,楚王初抵京城,隻要不準備交兵權,且不是抱著和皇家魚死網破的心態,就一定會有兩個目的。

一是震懾表態。他已完美做到了。

二是收攏民心以圖來日。楚王連年在邊關,回京的時日少之又少,百姓了解他隻能通過坊間傳聞,而坊間傳聞又多不實,以訛傳訛,不乏有心人故意抹黑,將之妖魔化,他一回來,定是要扭轉乾坤的。

當街殺馬賠錢,就是個明確信號。

——楚王短期內不會反,他需要名聲。

而剛才那出戲裡,齊景唱黑臉,楚王注定唱白臉。

所以他絕無可能處置自己。

謝瑉驚歎的是,這人可以在小小一件事中,達成多重目的,並且毫無刻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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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駛走老遠,百姓才扶著僵硬的膝蓋站起,紛紛訴說劫後餘生的幸運,以及小聲議論楚王行跡,當然也不乏有人一臉鄙夷地瞧謝瑉,像是遇見了什麼十惡不赦之人。

謝瑉的路人名聲經此一遭算是徹底敗壞了,不過他好像本來也沒什麼名聲可言。

謝瑉不很在意。

畢竟名聲對像楚王這樣的上位者而言是利器,於艱難過活之人而言,隻不過是枷鎖鐐銬,徒增束縛,他隻要裡子。

聚在生門前的人群逐漸散去,過了好一會兒,長街才複又熱鬨起來,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隻有青樓“生門”前地麵上的一灘刺目馬血,昭示先前,又像是某種不祥的預兆。

姑娘們自發聚到一塊兒,眨眼功夫,謝瑉和其他人間就隔了長長一段距離,楚河漢界般。

“喲,選殺人呢,多標新立異與眾不同啊,結果人世子最後還不是殺了馬?想飛的心都寫臉上了,真當自己是鳳凰呢?”

說話的是先前掌櫃勸從良的那個漂亮姑娘。

有人打頭陣,討伐的聲音也熱烈起來:

“剛才在世子麵前不還能言善辯嗎?怎麼現在說不出話了?”

“殺人,好狠的心,指不定什麼時候背後捅我們一刀呢。”

“人家世子要真看得上你,怎麼不請你上馬車呀?還留你在這被咱冷嘲熱諷?”

謝瑉心道世子還真不夠格,他的注意力全在掌櫃身上,最後聽得煩了,忽然問:“你知道傻逼為什麼總被一鍋端嗎?”

那姑娘一愣:“傻逼是什麼意思?”

她從沒聽過這個詞。

“因為她們喜歡聚群。”

姑娘們互相望望,一臉茫然。

那邊掌櫃暗中給那攔路妓子使了個眼色,妓子近乎微不可見地點了下頭,拿著楚王所賜錢袋,得意洋洋、歡歡喜喜上樓了。

姑娘們暗道她小人得誌,走了狗屎運,明明隻臉上蹭破了點皮,卻得了這麼多銀子,還和高不可攀的楚王說上了話,指不定被楚王記住了,一時妒意翻滾,恨不得被馬車撞的是自己。

謝瑉的目光落到上樓的二人身上,微微閃爍,剛要不動聲色跟上,卻被人拍了下肩膀。

謝瑉身形微頓,以為是青樓裡楚王其他眼線發現端倪要攔他,一回頭卻看到嬉皮笑臉的胡車兒。

胡車兒聽人說生門出事,嚇得魂都沒了,火急火燎趕來,見謝瑉一根毛都沒少,頓時眉開眼笑,剛要和他說有趣兒的,謝瑉卻抓住他手道:“好兄弟,我有一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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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叔,你先走,主子找了人替死,這裡的事我解決。”

門窗緊閉的掌櫃房間裡,先前攔路的妓子明明還是那副長相,給人的感覺卻完全變了——冷然又刻板。她飛速褪掉被馬血浸透的薄紗衣裳,跑到房間衣櫃處,從中抽出兩套乾淨的短褐,遞了一套給掌櫃,自己窸窸窣窣開始穿另一套。

掌櫃開始脫外衣:“主子沒給消息嗎?”

“事出緊急,探子肯定來不及傳,應該過會兒就到了。”

二人脫到一半,掌櫃驀地瞧見門邊有個逐漸靠近的影,心陡然一提,忙按住柳黛換衣服的手,做了個“噓”的動作,指了指門外方向。

柳黛神色一厲,斂去腳步聲,摸到床邊,掀開床鋪,打開床板中的暗格,從裡麵拿出一把短刀,抽出刀後,將刀鞘塞回暗格,提刀悄無聲息往門邊去。

她經受過嚴格的訓練,身手極好。

外麵人倏然出聲:“掌櫃,您在嗎?!”

是謝瑉,聽聲音像是有什麼十萬火急的事情。

掌櫃卻鬆了一口氣,他還以為是青樓裡那幾個宮中來的眼線。

柳黛無聲看向掌櫃,似在詢問她該怎麼做。

掌櫃給了她個稍安勿躁的眼神,讓她先把刀收了,道:“啊……是謝瑉啊,我在的,有什麼事嗎?”

謝瑉急道:“掌櫃,有要事相商!”

掌櫃愣了愣,謝瑉向來黠慧淡定,如今方寸大亂,莫不是與今日之事有關?

他正思慮,謝瑉沒給他半分反應時間,竟直接衝了進來。

房間裡,掌櫃坐在床上,瞥了眼就藏謝瑉身後的柳黛,緊張得手心發汗,若無其事地將柳黛找出的短褐往身後藏了藏,問:“怎麼了?”

謝瑉陰著臉,道:“我們要大禍臨頭了。”

“為何這麼說?”

謝瑉道:“謝瑉先前眾目睽睽選殺人,並非為標新立異,僅因知曉自己並無選殺馬的資格。”

“此話怎講?”

“無論是楚王還是皇家,謝瑉都得罪不起。有殺馬開罪皇家權力的人,是手握重兵的楚王,而非我一介平民謝瑉。”

“皇家真追究起這事,安然無恙的也是楚王,不是謝瑉。”

“楚王殺馬無礙,不等於附和說殺馬者無礙,畢竟天家威嚴不能丟,殺馬的罪魁禍首又不能處置,最後死的是誰……”

他深吸一口氣:“是我們。”

“我雖選了殺人,但也恐難逃一死,所以找您相商,想尋個好法子,逃過此劫。”

柳黛暗中吃了一驚,萬萬沒想到他竟這般通透。

難怪他先前有那樣的異常舉動,原來是早就勘破了可能的結局,想要避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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