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倌踏上轎子了,不知是不是管家的錯覺,他覺得轎夫抬轎的刹那,轎子輕墜了墜,似乎沉得厲害。
須臾的功夫,轎夫聽見轎中傳來的一聲低呼,朗笑道:“小公子坐穩嘍,小心磕到頭!”
四位轎夫步履穩健,抬著轎子很快離開趙府,上了道。已經入秋一段時間,晚上風大得要將人吹跑,不知哪裡的樹被風刮得呼呼作響。白日裡喧鬨的街道上空無一人,連巡邏的衛兵也不見蹤影。
四人抬的轎子,裡頭空間小得很,容不下兩個並不瘦小的男子。
轎子裡,謝瑉不知不覺被逼到角落,蕭綏傾身半覆,大手掐住他下巴逼他仰頭,予取予求。
謝瑉在這個姿勢裡逐漸往下滑,單薄的脊背勉強抵住角落兩邊,修長身子傾斜,腰部懸空,蕭綏便單臂攬住他腰固定住他。
勉強達到能共同存在於轎內的平衡。
蕭綏吻得極深,強勢而不容置喙,氣息無比熾熱,睜著的漆黑幽深的眼讓這吻越發像撕咬,謝瑉嘴上又疼又麻,痛得眼淚都要出來了,齒關也酸得厲害,所幸蕭綏很快放開他。
謝瑉抬手輕摸了摸嘴唇,懷疑破了:“我哪裡惹王爺不高興了?”
他一直微張唇被迫承受,忽然說話,下意識吞咽了咽,蕭綏見他舔了舔嘴唇,漂亮的喉結上下輕輕滾動,眸光越發深。
謝瑉意識到什麼,微喘著氣無辜地說:“我是不是把王爺也吞下去了?”
他的臉在一點清白的月光下泛著皎皎的光,一雙半眯的眼朦朧風情,比紅梅還豔的唇像是在邀請他將他說的話付諸實踐。
蕭綏直視著他,銅澆鐵鑄的大手驀地伸進他衣袍裡,謝瑉一慌,無懈可擊的表情有了一絲裂縫,姿態稍稍放低了一點:“彆……彆在這裡,回去好不好?回去怎麼都行……”
他沒有在彆人眼皮子耳朵底下演活春宮的興趣。
“你還有怕的?”蕭綏嗤笑。
“恩……當然,我也是人。”謝瑉委屈地說。
蕭綏將謝瑉幾縷紅杏出牆隨風飄蕩的發絲從簾子外撥進來,徹底放開他,冷冷說:“你很難伺候,你知不知道?”
“王爺指什麼?”謝瑉一臉無辜。
“對你好,就蹬鼻子上臉,對你不好,你又擱我這兒裝委屈。”
謝瑉垂下眼睛:“哪裡蹬鼻子上臉了?謝瑉就是在趙府,也是一心一意想著王爺,還為王爺得罪了公主,還——”
“揣著明白裝糊塗。”蕭綏麵無表情。
謝瑉也不知道他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隻好說:“人都是趨利避害的,尤其是我這種攀龍附鳳的小人。王爺欺負我,我不裝委屈,就要被欺負,王爺疼我,我不趁機蹬鼻子上臉為自己謀點什麼,那就是王妃,不是小人了。”
蕭綏那一兩分稀薄的真怒也都掉落進佯怒的汪洋了。
“避重就輕,你知道我在指什麼。”蕭綏說。
“我當然知道皇帝賞我也在王爺預計之內,王爺本就是要借皇帝的手將我要的給我,王爺答應的已經做到了,”謝瑉溫順地說,“隻是我難免想裝不知道求點彆的。”
謝瑉抱住蕭綏的腰身。
“王爺剛才故意嚇唬我,我的確不想被人聽見看見,所以裝委屈了,但我如果不裝,王爺也沒有台階下,嚇唬就變成了真的,誰也下不來台——”
“這麼說你裝委屈還是為了我?”蕭綏冷笑,“那蹬鼻子上臉呢,也是為了本王?”
謝瑉眨眼:“我不想上龍床。”
蕭綏沉默片刻,看著他:“皇帝不比本王厲害?”
“皇帝是比王爺厲害。”
蕭綏看著他,眼光深邃,神色莫名。
謝瑉麵不改色心不跳:“但皇帝分成三千份了,我最多隻能拿到幾份,王爺我能擁有一整個。”
“這不是什麼好話。”蕭綏說。
“是真心話。”
謝瑉說:“一直想著王爺,想見王爺,想謝王爺,怕王爺誤會我見異思遷,但怕總貼上去,王爺膩了我怎麼辦?”謝瑉仰頭,捧起他的臉親了親他,“不蹬鼻子上臉,王爺怎麼順理成章地更疼我一點?
“就好比今天,我隻問王爺要一百親軍保護,王爺卻親自來了——”
毫無征兆的,不少黑衣人從無邊黑夜裡殺出,頃刻包圍了轎子。
蕭綏拉住謝瑉,謝瑉的目光落到蕭綏拉住他的手上,愕然一瞬。
轎子被穩穩放下,四個轎夫都是楚王的親軍統領,他們從轎頂抽下藏著的武器,高舉手對天放信號煙花,四處藏匿著的楚王親軍齊齊殺出,將黑衣人團團圍住。
黑衣人見此陣仗陣腳大亂。
一陣短兵相接聲。
過了一會兒,一位親軍統領奔過來,貼上帷幕說:“一共兩夥人。”
他壓著聲音,像是怕驚了轎子裡的人。
蕭綏冷道:“不用審,格殺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