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冷。

這是顧驕醒來第一感覺。

像當年癱坐在母親遺骨前,被父親掐著脖頸緩緩收緊窒息感。

“身體怎麼樣?”顧時欽坐在他床邊,指骨帶著銜尾蛇戒指,沉吟了會兒,關心問道。

“爺爺。”顧驕閉著眼,然後敏銳地發覺顧時欽因為他稱呼而頓了一秒。

顧時欽握緊手杖,這個稱呼,自從他們爺孫倆冷戰後可是好久沒聽過了。

“你彆起身,我先叫醫生過來給你做個身體檢查。”

“我沒事。”

顧驕扶著額頭,纖長眼睫微抖:“對了....我為什麼會在這兒?”

“哢”一聲,手杖底座碰到地麵發出清脆響聲,顧時欽握著手杖力度大到指骨泛白,一瞬間,腦海掠過種種。

“爺爺?”半天沒得到回應,顧驕眸色一黯,看向了他。

顧時欽停頓了一下,儘量平靜著語氣道:“你參加西山比賽時候出了事故,不小心跌落山坡,現在是你住院第二天。”

“你說你都記不起來了?看來是腦震蕩引起短暫性失憶,你現在還記得什麼。”

顧驕神情冷靜,灰藍色病服穿在他身上透著一股旁人無法擁有貴氣。

失憶麼?

這種情況對他來說也不會有任何不利。

“二年級開學前一天。”他說:“我記得當時從公司開完一個會議,坐金秘書車前往學校。”

顧時欽少見扯了扯嘴角,眼裡溢出一點笑意,嘴上卻淡淡道:“是嗎?爺爺有事先出去一趟,我讓琳娜過來陪你,有什麼事她照顧你。”

艾琳娜·沃特。

顧驕記憶中頓時浮現一個混血麵孔漂亮女人,沃特家族唯一女繼承人,歐洲名利戰場上聲名赫赫。上一次見到對方還是在歐洲經濟論壇見麵,對方擔任沃特家族企業代表接待他。

爺爺態度是.....

政治聯姻麼。

顧驕漫不經心斂眸,眼眸一如既往平靜,抵觸情緒倒談不上,隻是覺得有點無聊。等到艾琳娜出現在病房時候,這種感覺更強烈了,他很確定,無論自己這一年記憶是否空白,他都不會與眼前女人產生任何過界感情。

因為對方是那種他提不起任何興趣人。

艾琳娜笑:“喝粥嗎?我喂你吧。”

“不用。”顧驕俊美臉無波無瀾,微微偏過頭,避開她遞到嘴邊勺子。

艾琳娜綠眸微閃,沒氣餒,而是擺出了更好看坐姿,溫言軟語:“你還是吃一口吧,爺爺會擔心....”

門外響起嘈雜聲音,夾雜著“不要攔我...”“我要見他!”,少年清透聲線隔著門板傳來,顧驕好奇問道:“外麵人是誰?”

艾琳娜臉蛋一僵。

蘇埃大力推開門,闖了進來,“學長!”

顧驕看清了對方臉,帥氣,青澀,還帶著一絲稚嫩五官,眼角淚痣出奇可愛,長相莫名看著很順眼。

在他問出“你是誰”這句話後,臉色肉眼可見瞬間灰黯下來,好像受了什麼巨大打擊一樣,可憐巴巴地盯著他,眼睛都紅了。

不知怎麼回事,顧驕突然有點後悔剛剛說了那句話。

他不動聲色地盯著蘇埃臉,沒有意識到,自己眼神開始不自覺變得專注。

是在惡作劇嗎?

蘇埃失神,睡過一覺後,學長就認不出他了?怎麼可能....

可當顧驕再度用那種陌生眼神望過來,他開始害怕,眼睛裡流露出動搖,喃喃開口:“你彆這樣,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如果是為了懲罰我——”

“夠了。”艾琳娜攔住蘇埃想要靠近床前舉動,臉色看起來不怎麼好看。

“他剛剛受了傷,需要靜養,你想繼續刺.激他情緒嗎?”

“沒關係。”

忽然,顧驕開了口,聲線平靜優雅:“讓他過來,我想看看他。”

蘇埃唇瓣抖了抖,立即毫不猶豫地邁著長腿跨到床前,小心翼翼在顧驕麵前蹲下:“學長....”

他想問,你還好嗎?可話到嘴邊無論怎麼也說不出來。

顧驕坐在床上,居高臨下瞧著快哭出來蘇埃,指腹摩挲片刻後,捏著他下巴抬了起來。

少年乖巧順著他力道抬頭,眼睛濕漉漉看著他,眼睛紅了,淚痣也充血了,像是蜂蜜凝結紅寶石。他無意識抓住顧驕手腕,黑發軟軟地蹭過他掌心。

黑眸染上水光,嘴巴再度喚出那個親密稱呼,軟軟,帶點哀求,仿佛想捉住某根救命稻草一樣。

毫無戒心——

顧驕冷靜給了判定,看著他:“你叫什麼名字?”

“蘇埃,我叫蘇埃。”蘇埃用力扣住他手:“學長,你想起來了嗎!?”

這種眼神....

顧驕微微眯眼。

似為了驗證猜想,他手指碾壓過那兩瓣柔軟唇,發現對方也沒有任何抗拒,甚至無意識地張口,舌尖吮住他指頭。

一時間,他看向蘇埃眼神有點不對勁,這種明顯帶有性暗示過界行為,對方似乎很有經驗?仿佛在索取一般,對象還是他。

“學長?”蘇埃仰著頭,輕輕呼喚他,扣住了他掌心。

顧驕一愣,盯著蘇埃充血淚痣,感覺心裡被什麼東西戳了一下,細細有些麻癢。

倏然抽回手,他彆過頭,“我要休息了,你先出去吧。”

蘇埃呆了呆,怎麼了,剛剛不是還好好。

“出去吧,Mr.蘇先生。”艾琳娜得意勾唇,眼神好像在說“毛都沒長齊小家夥,還想跟我鬥”?

“你也出去。”

艾琳娜瞬間一僵,不敢相信扭過頭,看見顧驕冷靜麵孔,五官俊美精致,猶如神明造物。

“.....”

二人僵硬著同時離開房間。

大門一關,顧驕撐著額頭靠在床上,內心難得震驚。

原來“他”竟然對一個男孩下了手?

看對方反應,他們連那種關係都發生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