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被弄的一團糟, 顧東怕爺爺看著他們收拾, 繼續傷心，所以借口他的羊還在山上，把人個支出去了, 然後才招呼艾草一起打掃。
“看到沒，遇見事, 咱家就是這個樣子, 也可能將來比這還慘呢。”看著這些被搞得亂糟糟的東西，顧東心裡一股邪惡躥升而出, 邪笑的看著艾草。
艾草被他這個樣子嚇了一跳, 這根本不是那個和平日裡那個脾氣不好，但是人還不壞的顧東, 這個樣子的顧東，讓艾草覺得陌生。
顧東看著被自己嚇的滿臉不安的艾草，沒有解釋什麼，轉身去收拾一地的臟亂。
艾草覺得今天的顧東不一樣, 有點怕，不知道該怎麼做，站在堂屋門口看著自己顧自忙碌的男人, 最後滿眼淚水的跑到院子裡洗了把臉，去收拾夥屋了。
人被打壓的狠了, 被環境壓抑久了, 心裡就會有些不正常。顧東知道今天這事和艾草沒關係, 而且今天要不是她, 自己可能就要給帶走關起來了，但是看著被人糟踐了的家，他心裡的那股氣，就是怎麼都壓不住，莫名的剛才就衝艾草說了那樣的話。
他知道他不該，但是就是那樣做了。
把桌椅凳子放回原位，把被人從櫃子裡掃蕩出來的東西再塞回去，將被扔到地上的衣服被子，拍拍土，放到原來的位置。
顧東坐在堂前，看著又複原的一切，臉上的表情半笑不笑。屋外收拾好夥屋埋頭做飯的艾草，滿臉的淚珠，怎麼擦都擦不乾淨。
她難過，不僅有今天被人上門欺負的難受，還有剛剛顧東的變樣。她不傻，剛才顧東那個樣子分明就是不正常，臉上的表情邪性而諷刺。
但是這一切和她有什麼關係，她也不希望家裡變成這個樣子呀，為什麼他那樣看著她。
這麼多天，艾草對顧東已經卸下了一半的防備，漸漸的覺得這個家很好，兩人一起生就這樣生活也不錯，雖然窮，但是他們都在努力的想法子活的更好。可是剛剛的顧東給艾草心裡重重一擊。
這不是她認識的那個顧東呀。顧東雖然喜歡嘴上打擊她，喜歡說她笨，什麼都不會，是不是會嫌棄她，但是遇到事情會還是會頂在她前邊，有吃的也是分她一大半，但是現在這個人明顯不一樣呀。
為什麼會這樣呀？
本來莫名其妙自己多了個看不見的莊子，她心裡已經夠恐懼的了，現在顧東還這樣，艾草越想越難過。
到吃完飯的時候，兩個人都沒說話，顧老頭以為孫子和兒媳婦兒是因為下午的事情，心裡不少受，吃完飯看著兩人說了一句：“早晚會過去的，會過去的。”然後就回自己住的牛棚了。
出了院門顧老頭看著遠處的青山濃影，談了兩口氣，脊背現在更彎了，整個人都是一副老態。
那話也就是安慰安慰孫子他們，他自己都不知道未來會是個光景，是會變好，還是會變的更壞。
不過日子呀，再難總還是要過下去的。
顧東看著一副小媳婦兒樣兒收拾著桌上碗筷的艾草，知道自己之前是自己不對，想說點什麼，但是張了張口，還是沒說。
說什麼，他不知道說什麼。這個家就是這個樣子，她以後跟著他，誰能保證這樣的事情不會再發生了。
他保證不了，他沒法跟她說：放心，以後這樣的日子不會再有了，咱們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這種簡簡單單的一個男人理應給自己女人的簡單未來他都沒法保證。
就是因為他的成分問題，這些人不會讓他活的很好，哪怕他在努力，人家隻要想找他的事，都不需要理由就能將他按趴在地上隨意搓圓揉扁。
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他怎麼去給艾草一個保障。他就連痛恨，憤怒，都顯得那麼無力。
被冤枉了，不會有人覺得對不起他，他過得不好，人們覺得理所當然，這樣才該是他生活的日常，他能怎麼辦？他以前不是沒想過反抗，但是結果隻是被捆起來，揍了一頓，關在小屋裡餓了兩天。
地主老財的小崽子，他還想要什麼？能讓不讓他下大獄，讓他再村裡這樣活著他就該感恩了。
這就是張向蘭那群人的想法，一群整天嘴上掛著階級鬥爭，喊著□□這個□□那個，就連隊長都不敢跟他們硬碰，不然會被這群瘋子扣個帽子去縣政府門前喊著某某某是資產階級走狗，要堅決打到，破壞社會的毒瘤。
其實與其說是顧東對艾草發氣，不如說是他對自己失望。十八歲的人了，他連自己的家都護不了，他連艾草受氣都不能給她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