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秋宮。
殿內的園子裡,光禿禿的樹乾隨北風呼啦啦地搖曳著,地上落著幾片殘葉,顯出幾分蕭索。
;今兒是元夕了。
日子過得真快。
昔日門庭若市不時有嬪妃前來請安的熱鬨,如今無影無蹤。
從前程雨瀅老覺得長秋宮冷清,因為她對這裡沒有歸屬感,如今真冷清下來了,才發現從前未免有些為賦新詞強說愁的矯情。
程雨瀅一身正裝坐在大殿的主位上。
她是美的,花漾年華,緋色綾羅,寶石頭麵,每一樣飾品都襯托著她的美貌。
年輕和美好。
但是這樣的美,沒有人看到。
她抬頭撫了撫鬢邊的流蘇簪,眼神緩緩而起,帶著一絲悵惘。
小皇子在皇帝醒後的第二日,便送到了彆的宮裡。
從小皇子離開,程雨瀅便知道,自己敗落了。
沒想到那麼快,也沒想到那麼直接,那麼殘酷。
很顯然,她沒有做好這樣的準備。
把程雨瀅腦子裡空空的,心裡也空空的。
從她被關了禁閉之後,沒有一個人來看過她。
一個都沒有。
連吳家都沒有來,她就知道,這個局,網的隻有她一個人。
平王她知道,若是舉手之勞,平王看在她有用的份上,會伸手。
但是若牽連到他,平王會毫不猶豫地把她賣掉,就像當初的湯大人。
平王再如何都是皇帝的兒子,而且在這個和玉太子膠著的當口,皇帝不會讓他出事。
就算手上有鐵證,也會勸誡了事。
至於吳家,想來也沒事,否則,一定會千方百計地傳信給她,讓她想辦法。
人在困處,求生的本能會讓他們抓住一切可行的機會。
吳家人的絕情,她早就領略過,之所以用吳家,最大的原因是吳家好用,吳家有有眼色,有能力之人。
任何利用,都是兩麵的。
比起其他的需要花費大力氣去聯係,再建立穩定關係的人,吳家是她那時候最好的選擇。
還有那個神秘人hellip;hellip;
程雨瀅到現在也不知道那個人是誰,隻是她無人可用,又不能把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裡,剛好那個人出現,便一拍即合。
她原本並不信任他,隻是當他幫她神不知鬼不覺將吳家送上去,又將吳惜惜送進宮的時候,他們的交易,便開始了。
程雨瀅突然發現,除了自己交給他的江南,其他的,那人並沒有從她這裡得到什麼。
是為了江南嗎?肯定不是。
她向平王要江南隻是心血來潮。
之前,那人找到她的時候,說的是合作,希望她在適當的時候幫忙做些事情,隻是,到現在,對方幫她的事情不少,她卻沒有幫過對方。
如今看來,她是徹底垮了吧,連那個人都沒有出現,一定是因為她已經沒有了半點利用價值。
程雨瀅沒有哭,沒有眼淚。
此時此刻,好像也並不難過,並不悲傷。隻是心裡滿滿的一股空落感。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她怎麼就走到了這一步?
程雨瀅站起身,走到殿門口,北風呼嘯而來,她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顫。
她突然想起來,為了躲避和畢家的婚事,她從侯府裡逃出去。
站在城外的東江湖畔,也有一陣風。
那是夏天,風無比清爽,拂過麵頰,讓人留戀。風裡帶著塵世的煙火氣息,是自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