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燃瞥他一眼，沒說話。
沒再管這情緒激動的老兩口。
顧燃轉過身，將視線放在縮在角落裡一聲不吭的醫生身上。
漆黑眸色裡冷的像是寒冰，嘴角卻倏的綻出一抹笑，
“東西呢？”他伸出手，語氣淡漠卻不容置疑，
“給我。”
醫生強裝淡定，“什麼東西？”
“你說呢？”顧燃沒什麼耐心，視線掃了他刻意捂緊的大褂口袋，“黎甄的手機，交給我。”
醫生臉色一白。
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
“不給？”顧燃眼皮一跳。
他收回手，意味深長瞥了眼旁邊尚且還不明所以的黎家老兩口，又收回視線，望向醫生。
“你要想清楚，黎甄現在是個失去了判斷能力的傻子。如果你堅持為了一個傻子做這些不必要的事，必然會承受一些不必要的代價。”
“還是說，你以為這兩位真的能保住你？”似乎自己都覺得這句話格外好笑，顧燃挑了下嘴角，勾起的笑卻隻帶著令人心悸的冷意。
他說的確實有道理。
醫生開始猶豫了，他從兜裡掏出手機，準備交給顧燃。然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站在旁邊聽了半晌的黎父突然上前一步，奪走了手機。
“顧燃！你又想怎麼陷害我兒子？！你好歹也是出身名門望族的少爺，怎麼總是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你是被我那個外麵撿來的野種迷了眼？分不清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老爺子一大把年紀，嗓門倒是洪亮的很，一連串罵街下來連口氣都不喘，就是憋紅了臉。
很快招惹了周遭一圈人圍觀。
男人眉心染上戾氣，神色不耐，
見他不說話，黎父更是來氣，愈發護著自己搶來的手機，“這裡麵一定有阿甄被害的證據！你彆以為我上了年紀不看網絡，這次代言就是黎昕讓阿甄去的！他害怕自己去會被盯上，就讓阿甄代替他去做替死鬼！原本現在待在病房裡的應該是他！”
他吵得氣勢洶洶，大有越吵越起勁的架勢。
正吵得口渴時，黎父突然眼前一花，還沒反應過來，他就已經被顧燃攥緊衣領摔在牆上，
盯著他的那雙漆黑眼瞳依舊同方才一般眸色平淡，隻是深處似乎結成了一層又一層的冰，
冷冽淡漠，令人不寒而栗。
“你說什麼？”他問：“你再說一次？”
黎父屁都不敢放一個，哪兒敢不要命的再說一次。
顧燃瞟了眼他手裡的手機，“給我。”
黎父咬緊牙，“不……”
他說不也沒用，顧燃乾脆利落的從他手裡奪回了手機，並且從醫生嘴裡問出密碼，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便輕易解開了手機鎖屏。
黎父氣急，卻什麼也做不了，隻能惡狠狠瞪了眼旁邊沒骨氣的醫生，
最後索性不要這張老臉了，撒潑喊冤，
“顧燃你算是什麼東西？！強盜嗎？你以為搶走手機就能抹掉證據？我兒子就是被黎昕害成這樣的！黎昕心狠的，連自己親哥哥的命都不放過！”
他這麼一鬨，周邊看熱鬨的差不多也猜到了事情是怎麼回事。加上也有眼尖的認出了顧燃，再結合最近網上的言論稍加聯想……
嘖。
該不是為了洗白自家那位的名聲，特意跑到醫院來消滅證據，好讓黎甄有冤喊不出？
這話一個接一個的往下傳，很快就傳到了網上。
甚至還有人拍照為證。
顧燃沒管這些人，也懶得去管。
他神情裡明顯帶著厭煩，單手拿著手機，迅速點開了頁麵上的一個錄音文件，又將聲音放到最大。
聲音大到不僅黎父一個人聽得到，也足夠走廊周圍那圈看熱鬨碎嘴的閒人聽得到。
顧燃側過頭，問：“是這個嗎？”
醫生為保狗命，點頭不止。
錄音最開始明顯是黎昕的聲音。
但又跟大家料想中的情況不大一樣。黎昕並沒有硬言威脅黎甄去替他參加代言，也半個字沒提所謂的陰謀。他隻是很平常的詢問黎甄有關廖生的具體位置，應該是想要自己私下解決。
“想讓我告訴你，也可以，但是你要分我點彆的東西。你最近不是有很多代言嗎？分我一個怎麼樣？我把廖生的具體位置告訴你，保證你能抓到他！而且我也絕對不會告訴他！”
這聲音明顯是黎甄的聲音。
圍觀群眾：“……”
合著最後是您自己上趕著被砍啊？
一言難儘。
方才還議論不停的聲音驀地停了，甚至隱約發出了一陣噓聲，零零星星的幾個人覺得沒趣，也不再湊著要去看這場熱鬨，
黎父的臉色徹底變成了豬肝色。
“說話啊？怎麼不說話了！剛才不還一嘴一個害你兒子嗎？不是說這手機裡有證據嗎？”一個火氣大的小姑娘看不下去了。還沒等顧燃說話，便擼著袖子要主持正道。拽著剛才嚼碎嘴嚼的最厲害的一個小夥子，說什麼也不讓他走。
一個小姑娘，生生把個青年人拽得寸步難移。
小夥子惱了，“這事跟你有個屁關係！”
“那跟你有屁關係？”姑娘拽著他頭發，惡狠狠，“剛才不是發視頻發得歡嗎？怎麼不發了？繼續發！就發你現在這熊樣！”
“好好好，我發！”小夥子疼的齜牙咧嘴，匆忙錄了個短視頻，“我千不該萬不該瞎說話！這事兒就是黎甄自作自受，我剛才說的話都是屎！”
這兩人鬨得太厲害，最後還是被醫院的保安拉了半晌，才算勸了下來。
但是醫院的保安勸不下顧燃。
顧燃也並沒有要放過黎父的意思。
攥住對方衣領的手緩緩收緊，後者很快便覺出呼吸不暢，原本就格外難看的臉色更是變得通紅。
黎父掙紮著伸出手，想要擺脫。
在旁邊被嚇得一聲不吭的黎母總算緩過了勁兒，眼淚決堤似的往下掉，直接撲到了黎父身上。
“顧燃你想做什麼？想殺人嗎？我告訴你！不管這件事是誰的責任，殺了人，就是要償命！”黎母拚了命想要麵前冷漠到幾近可怖的男人鬆開手。
顧燃冷笑，歪了歪頭，開口，
“道歉。”
黎父被他勒著脖子，喘不上氣，聲音沙啞得像是破鑼般，“我，我錯了。”他勉強出聲，“對不起！”
顧燃揚眉，“不是跟我道歉。”
黎母愣了一愣，又迅速反應過來。
她連忙掏出手機，翻開通訊錄，把電話撥給了那個她最看不起，且被她早早拉進黑名單的黎昕。
接到電話的時候，黎昕正在錄一檔直播采訪節目。
上場的時候忘了關手機，也沒想到會有人在這個時間給他打電話。
他的手機鈴聲是自家阿汪的聲音，奶凶奶凶的，猝不及防在空曠的錄製廳響起，不出意料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黎昕尷尬笑了笑，掛斷電話。
“小昕的手機鈴聲好可愛，是兒子的聲音嗎？”主持人是個年紀不大的妹子。
黎昕笑了笑，點頭。
“為什麼不接呢？方便透露一下是誰的電話嗎？”妹子猜測，“是不是顧總的？”
黎昕這才看了眼來電顯示。
——盛世白蓮之母。
他沉默數秒，隨後堅定搖頭，
“不是。”
“是黎甄母親。”看主持人有想問到底的意思，黎昕索性主動交代了。
主持人笑容微微一僵。
這個回答放在以前可能沒什麼。但現在不一樣，現在到處都在傳黎昕設計坑害黎甄，黎甄的母親又偏偏在這時候打電話給他……
“既然說到這個了，那我們正好回答一下幾個網友的問題。”主持人沉吟數秒，把從采訪開始到現在一直沒能問出口的問題順勢問了出來，
“第一個問題，遊樂場的代言是不是你給的黎甄？你知道廖生會去遊樂場嗎？”
黎昕如實答：“我確實猜測廖生大概率會出現在遊樂場，那個代言也確實是我給的黎甄。”
“……”主持人臉色隱隱有些難看。
“第二個問題，你有沒有因為黎甄代替你受了廖生的襲擊而感到愧疚？”
“沒有。”黎昕神色略淡，“我不認為這是代替。如果一定要用什麼詞形容，也應該是罪有應得。”
“黎甄確實不是什麼好人，但這不是你刻意利用他的借口啊。”主持人下意識脫口而出。
黎昕突然抬眼看她，正要繼續說什麼。
阿汪的奶凶手機鈴聲再次響起。
黎昕皺著眉摸出手機，正要掛斷，卻又被主持人喝止，“黎甄母親一直打電話，是不是有什麼重要的事？你可以接通這個電話，讓我們聽聽黎甄母親對這件事的看法。”
她這麼說，不過是個借口。
無非是懷疑自己為了堵人嘴巴私下買通，想要借著這個電話把事情問清楚。
黎昕無所謂，接通了電話。
嘟聲停止。
取而代之的卻是一陣喘不上氣的哭聲。
“對不起小昕，對不起，是我們的錯。”黎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是黎甄不懂事！他不該威脅你！我們也沒想到他會跟廖生那個王八蛋一起對付你……他現在都成這樣了，你看要不……”
突如其來的一段解釋徹底擾亂了錄製現場所有人的思路，包括正在觀看采訪直播的觀眾。
？？？這跟預想當中的發展不大像吧？
怎麼開始道歉了？
黎昕也有些發懵，但也算是聽懂了電話對麵在說什麼，
他稍加思索，回：
“他現在變成什麼樣了？”
“這跟我有關係嗎？”
作者有話要說： 黎昕：我隻是個吃瓜的，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