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看她瘦瘦的背影在地裡揮著鋤頭的樣子,他總是不忍,但偏偏還不能正大光明的去幫她,如果她能去代課,就不用做這些粗重的農活了。
“這個名額應該早就被人定下來了,你再去說,怕是有人會不高興。”餘桃試圖說服他,代課固好,但是她總覺得欠他的已經夠多了,自己現在又沒有能力還,再讓他幫自己覺得說不過去了。
“沒事,我去說說,還不一定成呢。”陳北南知道自己開了口,社長肯定會賣一個麵子給他,畢竟蓋小學的錢,他可讚助了不是一點半點。
兩人說著話,不知不覺就快到家了,陳北南把手裡的袋子遞給餘桃,餘桃看了看,隻覺得太多了,回去不好交代,分出來一半遞給陳北南:
“這些你拿回去吃吧,我提太多回去,家裡人該懷疑了。”
陳北南想了想,伸手接過來,到了一聲:“好吧。”
“那我走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今天這麼累。”餘桃說。
“好,我看你進去了就走。”小丫頭終於知道心疼他了,他現在心裡無比的開心,其實這點路根本算不上什麼,要知道剛剛訓練那會兒,老頭子可是一天要他站十幾個小時的軍姿的。
餘桃不再說什麼,轉過身,往家裡走去。
陳北南看她進了家門,才放心的離開了。
張秋萍看天都要黑了,餘桃還沒有回來,不免有些擔心,正四處張望就見餘桃提著幾包東西,從後山下來了,不禁疑惑女兒怎麼不走大路?
“媽。”餘桃見張秋萍等著自己,遂叫了她一聲。
“嗯嗯,你終於回來了,快進屋吧。”
餘桃走進屋裡見哥哥和傻弟都在,打過招呼還沒有坐定,就見餘中石從裡屋走了出來,眼睛直直的向自己手裡看了過來,見她手裡提著袋子,開口問道:
“通知書呢?”焦急裡夾雜著一絲期待但更多的是擔憂。
“爸,這次我沒考上。”反正他們早晚都會知道,還是早點告訴他們,免得他們總是抱有希望,更何況張家早點知道這個消息,就能早點來退親,自己是半點也不想和張建設有什麼牽扯了。
聽了這話,餘中石瞬間變了臉色,不甘、憤怒通通寫在臉上,但仍然抱有最後一絲奢望,再次確認到:
“你都打聽清楚了?真沒考上?”
“打聽清楚了,確實沒考上。”
隨著餘桃這句話,餘中石最後的希望也徹底破滅了,他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看著餘桃,好半天沒說出話來,張秋萍也默默的站在一邊,抹起了眼淚。
現在所有的希望都破了,家裡又會回到以前彆人都瞧不起的樣子,兒子的親事怕是也保不住了,還有張家不知道會不會來退親。
“沒事,這次沒考上,下次我們再考。”餘廷鬆看著餘桃安慰到。
“還考什麼?當初就不該花那麼多錢讓她去讀書,浪費時間又浪費錢。”餘中石沉著一張臉,粗聲粗氣地說到。
一屋子的人都沒聲了,隻有張秋萍不時發出輕微的抽泣聲,村裡人勢利,她比誰都要清楚,現在女兒沒考上大學,以後一家人,免不了被人嘲諷了。
頓了頓餘中石看著一家人吩咐到:
“這件事你們都彆說出去。”又轉過身,看著張秋萍說:
“你明天去找袁媒婆催催,讓張家趕緊來下聘禮,讓他們這幾天結婚最好,要是實在不行,先把結婚證拿了也行。”
張家明顯是在觀望,現在女兒沒考上大學,估計是不會來提親了,如果女兒沒有嫁到張家去,兒子的親事肯定也成不了,這樣餘家真的全完了,現在隻有想辦法讓女兒嫁過去,兒子的婚事還有可能保得住。
“爸!”餘廷鬆聽不下去了怒吼到,正要往下說,餘桃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先彆說話。
餘桃把手裡裝著點心糖果的袋子打開遞到傻弟手裡說:
“傻弟,去房間你吃,姐不叫你,你彆出來。”
傻弟呆呆的望著姐姐,沒有接,雖然他傻,但也知道,大家都在生氣。
餘桃把袋子塞到他手裡,把他帶去了房間,出來時聽到哥哥正在為自己據理力爭:
“我不同意,桃兒不能嫁去張家,她成績好,再考一次肯等能考上。”
“還考什麼考!她就該本本分分去嫁人,張家那麼好的家境,會虧待了她?讀了那麼些年書,有什麼用?”餘中石黑著一張臉,臉上滿是憤怒。
“彆吵了。”餘桃走出來平靜的說到,還好她不是原身,對父母也沒有太多感情,所以聽到餘中石說這些自私的話,她也沒有太多的憤怒,如果這真是自己的父母,聽到他們說這些話,自己準會傷心死。
“我是不會嫁給張建設的。”餘桃看著餘中石說到,神色平靜,但語氣卻無比堅定。
“那你想乾什麼?”餘中石沒想到一向膽小沒有主見的女兒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又吃驚又憤怒的質問道。
“我要考大學。”餘桃迎上餘中石的目光,半點沒有躲閃。
上次餘中石和餘廷鬆就為她和張建設的事情吵過一次了,那次她有把握張家會來退親,所以沒有和餘中石做無謂的爭執。
但這次不同,這次是餘中石要把她往絕路上逼,她絕不可能坐以待斃,任他擺布。
“家裡沒錢供你!”餘中石看著餘桃冷冷的說到,心裡想著,隻要不給錢給她上學,斷了她的念想,她就隻能乖乖聽話,嫁去張家。
“我供桃兒。”一旁的餘廷鬆沒有半點猶豫,堅定的說到。
他一直覺得妹妹懦弱,難得她說出了這麼有骨氣的話,自己就算不吃不喝,也要供她讀書上大學。
“你一個瘸子,自己都養不活,拿什麼供她?”餘中石見兒子非要和自己對著乾,更加生氣了,想也沒想,這句話就衝口而出。
話剛落音,餘廷鬆臉色驟然變了,難過、痛苦、憤怒……交織在一起,這麼多年來,每當有人冷嘲熱諷說他是瘸子時,他都假裝不聽、不想、不放在心上!今天沒想到自己最親的家人也這樣瞧不起自己,沒有比這更讓人心痛的事了。
“他爸!”一旁的張秋萍看著餘中石大聲嚷到。
兒子雖然平時從來不表現出什麼,但是她知道,他一直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丈夫這樣戳他痛楚,實在太不應該了。
“桃兒,要不你就……”餘秋萍眼中含淚,轉頭看向餘桃,希望她能妥協,這個女兒以往是最聽話,最懂事的,隻要自己求求她,她一定會妥協的。
“不行!”餘桃說的無比堅定!這件事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妥協的。她轉過頭來看著餘廷鬆說:
“哥哥,你放心我會治好你的腿,我保證!”
“你拿什麼保證?早知道你這麼沒用,這麼不聽話,還不如當時就死在湖裡,我們餘家也不會這麼丟人!”聽了餘桃的話,餘中石更加憤怒了,平時這個家都是他說了算,沒想到今天兩兄妹聯合起來忤逆自己,他這麼做是為了誰?不都是為了餘家能過的好些嗎?
“他爸,你怎麼能這樣說。”張秋萍沒想到丈夫會說出這麼重的話來,她再怎樣都是自己的女兒呀!怎麼能咒她去死呢。
“這個學我上定了,錢不需要你們來出,我自己會想辦法。”餘桃說完,不再理會餘中石,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
“你看她這是什麼態度?氣死我了!咳咳……氣死我了!明天,你就到張家去,叫他們家把這個孽障接過去,聘禮我們不要了,不要了……”餘中石氣得捶胸頓足,恨不得現在就把餘桃嫁出去。
餘廷鬆看了一眼不可理喻的父親,什麼也沒說,回到了自己房間裡去了。
房間外餘中石還在各種責備,咒罵……
這天晚上餘家人都沒有吃晚飯,因為……氣都氣飽了。
這邊陳北南和餘桃分開後,拿著幾個袋子並沒有回家,而是把袋子放到了幾家有小孩的人家的窗台上,以前他也經常買了小零食分給孩子們吃。
半個小時後,他提著剩下的最後一包零食回到了住的地方,在上樓上時,身後竄出一個黑影,對著他的腦袋,上來就是一拳。